燕君行是已經開始部署退路。
棋歸怔怔地看着他。
燕君行嘆了一聲,俯身把她抱起來,放在牀上,道:“朝廷之中,這樣的事情是常有的。我也不過是提早做個準備罷了。你跟着擔心什麼?”
“沒有……就是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燕君行給她脫了鞋,道:“不安什麼,我們大老爺們兒在外頭,不就是忙這些?”
說着,掀開被子上了牀。棋歸依偎在他懷裡,有些悶悶不樂,輕聲道:“將軍。”
“怎麼?”難得佳人在懷,還是自願的,燕君行笑了一聲。
棋歸在他胸前蹭了蹭,輕聲道:“都是妾身不好。您在外面辛苦,爲妾身和孩子擋風擋雨,好好服侍您本來是妾身的本分。可妾身非但誒盡到自己的本分,還天天和您志氣……”
燕君行聽得直樂,笑道:“現在知道了?行了,你也別自責。爺就喜歡你這小嬌脾氣。”
說着,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有句話叫做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可能不大適合用在這兒。但棋歸覺得,這人啊,就不能太安逸,一安逸就變得矯情了。
頓時心結盡去,摟着燕君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棋歸起了個大早,服侍燕君行洗漱更衣,還送他去上朝。直跟着馬車送到宮門口。
燕君行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在宮門口要下車的時候,笑道;“今兒這是怎麼了?”
棋歸道:“送您上朝,順便去集市上瞧瞧,買幾樣您愛吃的。再回來給太后娘娘請安。”
燕君行嘀咕了一聲,掀開車簾一看,早已經入秋的天氣,這大早上的,也怪冷的。他隨便和路過的大臣打了招呼,又把頭縮了回去,道:“把斗篷披上,別在外面玩得太晚了!”
棋歸道:“知道了!”
Wωω☢ ttκa n☢ Сo 燕君行下車走了。
馬車掉了個頭,棋歸在街上晃了晃,果然親自去選了幾樣她自己愛吃的糕點,估摸着燕君行也會愛吃,叫人送去文昌閣。留着給燕君行做小零嘴。
等她進宮請安,她送燕君行上朝的消息,已經到處傳了個遍。朝臣之中,取笑的有之,羨慕的更多。前些日子還聽說燕君行和趙國公主不和,沒想到眨眼的功夫,又膩歪成了這樣。
棋歸渾然未覺,傻呵呵地去給太后和太貴妃請安。
結果一大殿的人又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
棋歸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果果?”
果果筆記還小,也不懂得太多,只能愣愣地回望她。
最終還是太后哼哼了兩聲,道:“哀家年紀大了啊,這小年輕的事兒,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一會兒要死要活的,一會兒又好得同一個人似的。合着哀家都白操心了,還是說你們倆逗哀家玩兒是吧?”
棋歸還是沒反應過來。
蘇太貴妃就道:“公主昨個兒紅着眼睛進宮,娘娘很是擔心呢。好在今天早上,就聽說公主又送了侯爺來上朝,看來是又和好了呢。”
棋歸頓時無地自容,半晌才道:“是臣妾小家子氣了,還和將軍置氣。”
太后哼了一聲,好像在說她沒出息。
不過今天太后可沒時間陪她叨叨,過了一會兒,新進的妃子就都來請安了,棋歸也懶得應付這羣鶯鶯燕燕,索性退避三舍,讓果果陪她在御花園裡坐一坐。
太后讓人用轎子把她和果果送到湖心亭。
曾寶林親自跟着來伺候了。本來這也無可厚非,但是她吩咐人送了點心上來之後,就退下了。
棋歸倒是愣了愣。
果果道:“娘您不必驚訝,果果救過曾寶林一命,寶林現在也不把果果當外人了。”
“……”
果果看了她半天,確定她面上只有震驚,沒有生氣,才小心翼翼地道:“朱昭容昨晚裝病,太后娘娘就讓曾寶林去瞧她來着。然後朱昭容突然就中毒了。姜淑妃當時也在,就做主讓人把曾寶林拿下了。”
棋歸聽得皺眉:“小姜氏?”
果果壓低了聲音,道:“是朱昭容慫恿的。朱昭容本來想害姜淑妃,可是沒想到曾寶林來了。她大約覺得可以一石二鳥。她父親正要隨王叔出征呢,太后必定會陸讓人去處置了曾寶林,以給她臉面,可是曾寶林又是太后娘娘鍾愛的,她大約覺得這樣太后也會在心裡對姜淑妃不喜。”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果果道:“太后娘娘其實不願意處置曾寶林。因姜淑妃和果果是舊識,所以讓果果去和姜淑妃私下提點,讓她不要被人當搶使了,一直不依不饒的。果果就索性想了個法子,把曾寶林給保出來了。”
下毒的自然不是曾寶林。但若是姜淑妃一直咄咄逼人下去,那麼真相就永遠都查不出來了。姜淑妃也是年輕,爲了洗脫自己,輕易就被人當了槍使。
這個時候,反而誰也沒有果果冷靜。
最終,曾寶林欠下了果果一個大人情。
果果給棋歸倒了一杯清茶,輕聲道:“娘,您放心,果果有分寸的。”
棋歸顰眉想了想,道:“果果,娘知道你聰明。可這宮妃之間的事情,你還是少管爲妙。宮裡的這幾位,大多都是將門之女。等你王叔出征歸來以後,她們是否得寵,是否進階,也都是由她們的家族決定的,而不是她們誰的手段高低,更不是她們誰更招人喜歡。”
果果怔了怔,過了一會兒,道:“王叔真可憐。”
棋歸嘆了一聲,道:“總之,我對你說的話,你要記住。攙和到這些事情裡去,只會給你王叔添亂。就像那朱昭容,現在你是覺得你壓住了她。可她的父親若是立了功,到時候,她一樣是可以進階甚至得寵的。”
果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女兒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娘,果果前幾日,還聽見太后娘娘和太貴妃娘娘說起過爹的事兒。”
棋歸給她夾了一塊點心,道:“說什麼呢?”
“說,若是王叔出征,爹留下來攝政,怕王叔打不贏。”
“……”
棋歸道:“所以?”
果果道:“這話是太貴妃娘娘說的,該是聽了外人的話,所以心裡也擔心。但太后娘娘嚴厲呵斥太貴妃娘娘,讓她不要再提這件事。該是怕王叔聽了,心裡不高興。”
棋歸嘆了一口氣。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是燕君銘頭上有燕君行的光環壓力,反而倒輸不起了。
母女倆在湖心亭坐了一會兒,棋歸便和果果一塊兒回去了。在紫宸宮陪太后,太貴妃打了打了一會兒牌,她又到宮門外,接到了燕君行,兩人一塊兒回家。
燕君行今天好像格外忙,眉宇之間盡是疲憊之色,整個人也沒幾句話。
棋歸不安地道:“將軍……”
燕君行回過神,伸手攬了她在懷裡。
其實他們倆都盼着這段時間快點過去。燕君銘趕快出兵,天下早日一統,他也早點卸下重任,可以帶着她遠走他鄉。
棋歸挨在他懷裡,不說話。
燕君行道:“今兒輸了多少?”
“沒輸多少,還贏了點。”
她最近牌技見長,又有果果幫着,也不像以前輸的那麼慘了。
燕君行笑了一聲,道:“贏了還這麼不高興啊?”
“這不是看您不高興嗎?”棋歸嘟囔着,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燕君行摟着她低聲道:“咱們已經和齊國開戰了。王上先後指了幾員大將開往邊關。”
棋歸一怔,擡起頭來。
“噓”,燕君行低頭在她嘴脣親了一下,又碾轉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勸說王上,不要太早親征。”
棋歸道:“嗯。”
這樣一來,若是打了敗仗,燕君銘的負擔也可以輕一些。再有就是他出徵的時間越短,燕君行對朝政的涉入就可以越淺,交接起來也最方便。
這個消息讓棋歸舒服了一點,回去之後,殷勤地服侍燕君行更衣用膳。說來也奇怪,自從棋歸開始接他回家以後,燕君行就開始在家裡吃晚飯了。以前幾乎不在家裡吃晚飯的。
有了這個認知,棋歸心裡就覺得怪怪的。
後來吃過晚飯,兩人一塊兒看書,棋歸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燕君行聽了愣了半晌,然後就忍不住大笑出來,笑了半晌,氣都喘不過來了。棋歸被他笑得先是着惱,還後就是羞,最後就惱羞成怒,打了他好幾下,被他一把抱過去放在懷裡。
“你知道外頭的人都怎麼說我?”
棋歸氣呼呼地道:“怎麼說?”
“從前我還出去應酬的時候,就說我從來不在外頭過夜,連個名妓都不認識。一直慫恿我來着。就今天,還有個大臣說我,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連花酒都不去喝了……”
棋歸本來還覺得沒什麼,耐着性子聽着,聽到最後一句,頓時黑了臉,道:“你去喝花酒!誰慫恿你的!”
燕君行按住她,在她臉上親暱地蹭了蹭,笑道:“沒,沒去喝……好吧,去喝過幾次。可那又怎麼樣,我從來不過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