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已經困得有些渾渾噩噩的棋歸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她回過頭,嘴邊的兩撇小鬍子一翹一翹的,顯得有些滑稽。
“……你這是幹什麼?”燕君行近前,下了馬,走到她身邊,一看她帶的全都是八部騎兵舊部,連李石都在其中,不由得面色一沉。
棋歸連忙拉住他的手,道:“將軍,咱們進去說話。”
旁邊的百合手裡還拎着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袱,燕君行的眼睛掃過來,臉色又青了一分,沒等大夥兒反應過來,伸手搶了過來:“這是什麼?”
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包白花花的銀子。棋歸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頓時叫苦不迭。
他道:“這是哪來的?”
臉色倒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
棋歸嘟囔道:“太后賞的。”
燕君行道:“你這一身莫名其妙的打扮,大半夜的站在自己家門口,手裡還提着一大把銀子,你跟我說,這一包袱裹着的白銀是太后賜給你的?”
“……”棋歸默默地退後了一步。
燕君行臉色莫測地看着她,道:“你該不會是,聽誰說哪裡有銀子挖,所以就財迷心竅,喬裝打扮也跑去挖了吧?”
“……”
看着身邊一羣人都是想笑不敢笑的神情,棋歸頓時無地自容,拉着燕君行的手就匆匆往裡跑,道:“走走,咱們進去說。”
燕君行被她拉着進了屋,才一把甩開她的手,臉色不善,道:“剛纔跟你卿卿我我的那人是誰?”
“哪個?”
“就是在門口的那人。”
棋歸愣了一下,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是太后娘娘。”
“……”燕君行頓時就有去照鏡子的衝動,想瞧瞧自己什麼時候長得像個傻子了?
棋歸連忙跟上去,輕聲道:“真是太后娘娘,您看我也易容打扮了不是?今兒太后娘娘出宮來玩,不知道去哪兒,又怕引人注意,所以來了咱們這兒,我們就做男兒打扮一塊兒出門了。您看我也是這個樣子,若是不信,您去問問百合她們就好了……”
燕君行將信將疑地看着她,道:“你們去哪兒了?”
棋歸噎了一下,剛纔太后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許說的。
“也就是出去隨便逛了逛……”
“逛到現在?多寶閣之類的鋪子也早關門了吧,何況王嫂是什麼人,怎麼會去逛那種鋪子。”
棋歸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道:“太后娘娘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我說出去。將軍您就別爲難我了。”
燕君行指了指她的肚皮,道:“她沒分寸,難道你也沒有分寸?你肚子裡懷着一個,眼下剛滿三個月,落穩了,可你也不能就這麼亂跑。何況家裡還有幾個小的你不顧着,果果年紀還小,你統統交給她,你就放心?”
棋歸被數落得頭也擡不起來,最終只好道:“我什麼都沒幹,我就在車裡等她們,然後在外面吃了一碗雲吞麪。太后有旨我也沒辦法嘛。”
燕君行哼了一聲,轉了個身去管自己沐浴了。
棋歸跟在他身後,討好地給他擦背,輕聲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敢了。也不怪燕君行會生氣,她今兒也確實做過了。
還好沒說實話,要是說了去賭場了,估計燕君行得扒了她一層皮。
洗刷乾淨了,燕君行的心情好了一些,抱了她上牀休息。棋歸小聲道:“將軍今兒怎麼又回來這麼晚?”
“有些瑣事。遼南大災,又是新地,撥款管理的事兒都比較複雜。”
遼南?那是包括原來趙地的一塊。棋歸有些緊張,道:“什麼災?”
“一場大地動。”
棋歸有些不安。趙地本來就是地動頻發之處,從前就是時不時要小發一下。聽燕君行的口氣,這次地動可能比較嚴重。趙地被陳國打下來以後,歸了陳國。陳滅後,歸了齊國。齊國後來把這塊地又割讓給了燕國。
幾經易主,那地方有多亂,想也想得到。
那麼撥款賑災,交到誰手裡,撥款多少,都會比較麻煩。這件事兒辦不好,趙地舊民對新燕王朝也會失去信心。
看她忐忑,燕君行輕聲道:“我打算派欽差前往賑災,用的是八步騎兵中的官員,是舊趙的官員,應該問題不大。”
棋歸翻了個身,道:“但願如此。”
燕君行親了她一下,道:“大家都知道我娶了趙國公主,是趙國人的女婿。倒也不會對我沒有信心。”
棋歸聞言倒是笑了,很柔順地躺進了他懷裡。
隔日棋歸起不得身來,還在牀上賴着,結果又被告知,有客到。
等她反應過來,燕太后和蘇太貴妃已經精神奕奕地站在她的牀頭。
“……”棋歸慌了一下,連忙翻身想起來,“臣妾給太后娘娘,太貴妃娘娘請……”
“安”字還沒說出口,一掀開被子發現自己光溜溜的,只好又縮了回去。
太后嘖嘖了一聲,道:“雖說現在胎兒落穩了,但是孕期行房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
“……”
蘇太貴妃道:“確實是這樣的,在宮裡的規矩,一旦宮妃有孕,她的綠頭牌就要在侍寢的單子裡拿掉了。”
太后看着蘇太貴妃,道:“年輕人衝動不懂這些。”
太貴妃道:“家裡又沒有婆婆拘着……”
看棋歸簡直要鑽到牀底下去了,太貴妃訕笑了一聲,道:“公主先更衣,我們等着便是。”
太后道:“哀家好多年沒等過人了呢。”
太貴妃安慰道:“浮生半日偷閒,橫豎無事。”
說着兩個婦人就走了。
棋歸默默地從牀上溜了出來,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打扮好了,再去請安。
太后興致勃勃地道:“準備好帶我們去青樓玩兒了嗎?”
棋歸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想起燕君行昨晚的嘮叨,猶豫了一下,道:“娘娘,臣妾今日有些身體不適,您看,臣妾給您安排好了,就不隨同了,行麼?”
太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身體不適?昨晚不是還在行房嗎?”
“……”棋歸的臉終於徹底紅了。
太后笑道:“我知道了,你昨天捱罵了。”
棋歸小聲道:“是,將軍斥了臣妾兩句,不過娘娘放心,不該說的話,臣妾絕對一句沒說。”
太貴妃道:“你確實沒說,不然十爺該扒了你的皮。”
太后又道:“有什麼好扒皮的,這婦道人家就不能出去尋樂子了?何況又不是幹什麼太出格的事兒。棋歸啊,你這就傻了,被男人管得死死的,他倒不珍惜你了,覺得吃定你了。你還是得收拾一下,跟哀家出門,去尋尋樂子,讓他急一急。”
聞言,太貴妃眉開眼笑,道:“對對,公主現在有身孕,十爺也不敢打她。”
棋歸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萬分後悔剛纔不該承認是捱罵了,應該咬死了就說自己身體不適的。以還沒吃早飯肚子餓爲藉口,先溜了出來,心裡一邊想着該怎麼辦。好在太后看她是個孕婦,不能餓着,就讓她去了,自己在書房和太貴妃聊天說話,一邊翻着燕君行那滿櫃子的兵書看。
兩人互相打趣,太后道:“你說她今兒是跟不跟咱們出門了?”
“該是被收拾服帖了,不敢了。”
太后笑道:“我看她也就這點出息。膽小怕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太貴妃也笑,道:“可十爺就喜歡她這樣的。”
“小十也沒少頂撞咱,給咱苦頭吃。咱也不能叫他好過了,把他媳婦教野了,看他到時候怎麼哭。”
蘇太貴妃道:“若是真生氣了怎麼辦?可不能連累了公主。”
太后哈哈大笑,道:“不會,他生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了。什麼時候真能成個事兒了?”
當初攻齊的事情,太后聽到一些流言蜚語,說是燕君行戴了綠帽子,也去查了這事兒,查的那是清清楚楚。是個男人也該受不了了。結果呢?燕君行一如既往的沒出息。夫妻到了這個程度,也就不是發發脾氣什麼的就能疏遠了。
出了門,遇到了果果,她激動了,想起果果的聰明,就把果果拉到一邊,小聲嘀咕了事情的經過。
果果聽了且驚且笑,竟然道:“娘,您就跟她們出去走走啊。也好過老是悶在家裡。”
棋歸堅決地道:“不行,你爹昨天罵我了,我不能這麼幹了。起碼要等兩天再去。”
果果自是極聰明的,想了想,道:“我看太后娘娘和太貴妃娘娘就是故意要氣我爹,所以才非拉着您去不可。”
不然以太后和太貴妃的權勢,要打點這種事情,也很容易麼。誠然跟着棋歸有趣一些,可是昨天棋歸已經給她們領了路,又告訴了她們方法,那麼今天她們自己出去是完全可以的。
棋歸想通這一層,欲哭無淚:“那怎麼辦?你爹要罵死我的。”
怎麼才能熄了那兩個不正經的婦人這個念頭呢?
果果又想了想,道:“裝病也不行,太后會叫太醫來瞧的。”
“這娘自然知道。”不然她早就該當場裝暈倒什麼的了。
果果也有些爲難,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