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若水立馬小跑步地離開,司徒風清從身後跟了上來,離開後花園之後,在石毅聽不見的地方,司徒風清才緩緩地開口,「林姑娘應該還記得在下吧?」

剛要擡腳上樓梯的腳差點沒有踩穩,林若水趕緊穩住身子,神色自若地反問:「司徒公子在說什麼?」

「表嫂別裝了,我可不是我那沒長記性的表哥。」竟連自己的娘子都會認不出來。

「司徒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好吧,林姑娘既然聽不懂,那他日我要是在表哥前面說漏了嘴……」司徒風清狡猾地一笑。

「若水真的不懂公子在說什麼。」林若水心慌地想趕緊回房。

「其實我與你……」司徒風清是何許人也,想一想便能知道林若水這麼躲着自己的原因,怕是她以爲清白已經毀了,無法自在地面對他,「表嫂!」

林若水止住了腳步,淚光盈盈,「司徒公子,請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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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司徒風清沒有挽留她,搖晃着扇子,細細地思考,不管石毅喜不喜歡她,他都必須得澄清事實,可這個事實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似乎很沒有根據,他該如何是好呢?

林若水一夜沒睡好,想起石毅,想起司徒風清,一團亂糟糟,理不清呀。

雞鳴聲一響,她便起牀了,一番梳洗之後,她離開廂房。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她輕敲幾下門,沒有人應門,她又喊了幾聲,「石公子……」昨日的他喝醉了,纔會做出失禮的行徑吧,她想等他酒醒之後與他說一說,她想一個人離開。

突然一雙手從她的身後伸了過來推開了門,「你……」

「我表哥呀,一旦喝了酒,是怎麼也叫不醒的。」回答她的是玉樹臨風的司徒風清。

林若水不語地轉過頭,卻見石毅的房間內一片凌亂,「石公子?」難道半夜追殺的人闖進來行刺?林若水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身體比腦袋動得快多了,跨步走進石毅的廂房,白色的簾幕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害怕地走了上前,顫着手掀開了簾幕。

「呀!」她一個不穩地往後退,司徒風清眼明手快地以手扶住她的後背。

「林姑娘,怎麼了?」只見林若水雙眸含水,櫻脣蒼白,顫抖着的手指指着牀榻,司徒風清故作不解地看過去,發出一聲嘆息,「呀,這是怎麼回事?」

牀上的男人着上身,精壯的胸膛上有刀疤數十道,身邊依偎着一位嬌柔美麗的女子,身上只着一件肚兜。

林若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眼兒一低,她一個轉身,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奈何司徒風清擋住了她。

「你做什麼?」林若水繞開他,偏偏她往那走,他就往那走,怎麼都不好走。

「表嫂。」司徒風清文雅地笑着,「這場景是否似曾相似?」

林若水聞言,臉色似死人般的灰白,雙脣抿着不敢哼一聲。

「有時候呀,人就是不能只看這表面。」司徒風清悠閒地揚着扇子,倏地收住扇子,扇尖往牀上的人一指,「胭脂姑娘,你可以起來了。」

「哎喲,公子真是折騰人!」看似睡着的女人眼睛一睜,妖魅的風塵味從她蕩着秋波的眼裡閃閃而出。

「有勞胭脂姑娘了。」司徒風清笑吟吟地說道。

「客氣什麼!」胭脂風情萬種地對他暗送秋波,「反正奴家又沒被佔便宜!」

司徒風清轉頭看着林若水臉上的若有所嗯,「表嫂明白了?」

林若水沒有說話,胭脂古道熱腸地說道:「姑娘,牀上這位可是你的心上人?」胭脂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羞怯,明白地一笑,「姑娘真是多心了,男人哪,喝醉酒會作怪,但是你的心上人是喝了酒,任我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勾引的男人呀!」

胭脂毫不顧忌地當着他們的面穿着衣服,司徒風清有禮地轉過頭,同是女人的林若水竟也不敢瞧胭脂,胭脂不由大笑,「那胭脂先走了。」

林若水點點頭,眼看牀上的男人上身,羞着臉替他蓋好被子。

待胭脂離開後,林若水也明白了司徒風清的用意,「司徒公子,你是如何知道那日我們是被陷害的?」

雖然那年司徒風清找到她,對她說過這件事情,但他說的話仍令她半信半疑,她以爲他只是安慰她,可司徒風清如今上演這一戲碼,她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說辭。

「房中的迷香還沒完全燃完。」

「那司徒公子知道是誰陷害了我?」林若水雹地擡頭看着司徒風清。

司徒風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表嫂,你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何不與表哥相認?」

「不!」林若水堅定地搖搖頭,「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休書也已經給我了。」

再說,就算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她的清白猶在又有何用?父親不得安心而去,他們父女受盡親戚的冷言冷語和旁人的風言風語,這中間的點點,心結不是輕易便能解開的,她的夫君並不相信她,她又何須回到一個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身邊呢?

「表嫂可知,表哥已經對你動了情?」

動情?男人的情有幾分可信呢?林若水站起來,離開牀榻,「謝謝司徒公子爲我費心,但我已經是被休離的人了,司徒公子如果是真心爲我好,不如就替我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吧。」

司徒風清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之所以會幫林若水,只因爲他也被牽扯在內,但他雖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找不到陷害他們的人。否則他早就拿着證據教那陷害他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知道表嫂的父親安好嗎?」那時候他被禁足,不準離開司徒府,等到他能出來時,找到她的時候,林若水的父親正重病在牀。

「父親已經去世。」林若水深吸一口氣,「死時雙眼還睜着。」講到這,她難過地哽咽。

司徒風清臉色一變,立馬聯想到了其中緣由,「表嫂……」

「司徒公子還是喚我林姑娘比較合適。」林若水不卑不亢地說。

司徒風清想了一會兒,「如果林姑娘不介意的話,不如我就喚你小妹吧。」

林若水望着他真誠的笑容,溫柔地點點頭。

「小妹,我們還是快快出去吧,我想表哥快要醒過來了。」這齣戲可是故意演給林若水看的,林若水不想讓石毅知道,那他也就不說了。

「好。」林若水正要隨司徒風清離開,哪知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抓住了她,她驚慌地回頭,難道他醒了?

石毅並未醒過來,他僅是抓住林若水纖細的手腕,雙眼緊閉,嘴裡唸唸有詞,「若水,若水……」

他拉着她、叫着她幹什麼?林若水想扯開他的手,石毅卻大力得很,比寒天玄鐵打造的鏢銬都要堅硬,根本無法掙脫。

「司徒大哥……」林若水求助地轉過頭,正好看見司徒風清關上門的背影,「司徒大哥,你別走呀,你……」

他哪才還與她兄妹相稱,怎麼見她深陷困境,也不伸手拉她一把呢?

林若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行,要是他醒過來,她怎麼對他解釋自己出現在他房裡的緣由……「呀!」

一雙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他的口氣充斥着驚奇,「若水,你怎麼在我的房間裡?」

她頓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了。

「若水?」石毅好奇地追問。

「我本來想找你一起吃飯,你卻一直沒回應,我以爲你發生什麼事情了,所以……」林若水情急之下只好編謊言,「我便進來看看,結果……」

順着林若水的眼睛,石毅看向了自己抓住她手的大掌,他明白了,身體的本能比他的大腦轉動得快好幾千倍,在他睡得迷糊時,他本能地抓住了她。

石公子,可否放手了?」林若水感覺手腕上的手掀開她的衣袖,熱度直接貼上了她袖內的肌膚,她的臉兒一燙,他帶着繭的指頭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一下一下地刮滑着,手腕越來越熱,連帶她的臉也紅得不得了。

「若水……」

「什、什麼?」她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抽回手腕。

「昨日我喝醉了酒,頭似乎有些暈。」石毅用另一隻空着的手撫着頭,看起來好不舒服的模樣。

「是、是嗎?」林若水沒有被抓住的手緊緊地貼在裙邊。

「而且,我還作了一個夢!」

「什麼夢?」糟糕,連她都被他的胡言亂語給蒙了,幹嘛隨着他胡言亂語呀?

「我夢到你要離開這裡,不讓我報恩。」應該說是不讓他以身相許。

「沒、沒有呀。」林若水作賊心虛的低下頭,眼神瞄到了另一邊。

「是嗎?大概我記錯了,哈哈……」石毅傻乎乎地笑,未經大腦的話就直接從嘴裡說了出來,「我還夢見親了你呢!」

本是玩笑的話,林若水卻聽得額上冒汗,「石、石公子,真愛說笑。」

「嗯嗯,是呀,這個夢作得真奇怪!」石毅不着痕跡地盯着她的紅脣,總覺得昨日的一切像是夢似的。

石毅得了便宜還賣乖,昨日藉酒意吃了她的豆腐,今日又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免得她嬌羞不理他了。

「那我想下去了,你先梳洗吧。」林若水羞澀地想抽回手。

石毅瞧着她,她瞅着石毅,最後一聲嘆息,林若水若無其事地說:「石公子,該放手了。他這麼抓着她,她又該怎麼離開呢?

真不想放手呢!石毅笑着鬆開了她的手,「別等我了,要是餓了,就先吃吧。」

「好。」

隨着林若水纖弱身姿消失在門後,石毅才收回目光,大拇指輕輕地壓在脣上,邪魅一笑,昨日不是夢,吻她的感覺卻真的是猶如在作夢了……

司徒風清笑看着從樓上下來的林若水,林若水沒有說話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正想喝水,司徒風清立即狗腿地倒了一杯茶給她,「小妹,不要氣,不要氣。」

林若水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不喜歡司徒風清硬要把他們湊成對,他的行爲就是把她往火堆裡推嘛!

「消氣消氣,我讓廚子做了晶瑩剔透的蝦餃,今日的蝦肉可新鮮了,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司徒風清討好地說。

「司徒大哥你……」

「不氣不氣,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司徒風清真把她當小妹似的,伸手摸摸她的頭。

林若水沒好氣地一笑,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這一幕正好落進了石毅的眼裡,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嫉妒,她倒不曾與自己這般的輕鬆對談過。

「表哥……」

「你怎麼會在這裡?」石毅口快地說。

他不在這裡,應該在哪裡?司徒風清不解。

林若水默默地用膳,一言不發,石毅在她的身邊坐下,看她似小雞啄米般的食量,拿起筷子,挾了許多的菜餚放在她的碗裡,「多吃一點。」

「石公子,夠了。」林若水連忙阻止道。

石毅挑眉,「我們認識的時間也夠久了,你可以直接喚我名字了。」

他的名字?她巴不得跟他扯遠關係,怎麼可能喚他名字,「石公子,飯後我便會去投靠我的一位遠方親戚,所以……」

林若水看出他們行走的路線是往京城方向,若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嗯?」石毅根本不把她說的話聽進耳裡,雙眸壓迫性地看着她,執意要從她的嘴裡挖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