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來,這腳踏七星的人一貫是被認爲帝王命,正所謂“腳踏七星,能管天下兵”,胭脂看着宋珩,仔細想想,身爲三軍教頭,她還真的算是掌管天下兵了。
可這帝王命麼?!胭脂想了良久,北雍王朝慶曆帝登基以來也算是一個勤政愛民的人,而皇室之中有能之士也算是不少,怎麼可能會讓這個女人成爲帝王之命的!
胭脂看了看那痣,最後還是伸了手,幫着把那襪子給穿上了,再套上那繡花鞋,她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半點的紕漏,她走到了一旁的案几上,那香爐裡面的香料正在細細地燃燒着,淡淡的輕煙從香爐之中冒出,味道像是新鮮摘下的水果,清香的甜,也不膩人。
案几上除了擺着這個香爐,還擺放着兩個小盒子,胭脂取了其中一個盒子,打開了盒子,裡面是淺綠色的粉末,她掀開了那香爐的頂,微微有一些燙手,而胭脂像是毫無所覺一樣,將那粉末倒下去了一些,那加了綠色粉末的香爐之中,那原本的甜香之中帶了一點點的薄荷清香,那般的涼。
胭脂輕輕地嗅了一口那香味,覺得分外的宜人,她輕輕地笑了開來,傾國傾城。
日上三竿
那燦爛的陽光照耀進這山谷之間,軍營之中原本就是一個肅穆至極的地方,將士們雖不是那些個農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卻也差不多了,晨操早練半點也是馬虎不得。
原本這個時候,那三軍將士應該是在宋珩的領導之下,若是不學習陣法一類的,大約也是要學一些旁的東西。
而宋珩,卻始終未至。
百里流觴也是第一次遇上宋珩這麼晚還沒有踏入軍營之中,除了第一次,他是擔心宋珩不認得來軍營的路,所以特地一早到了宋家,此後,宋珩每一天很早便是到了軍營之中從來不曾懈怠。
“宋珩還未來?”百里流觴皺眉頭,詢問着暮天。
暮天搖了搖頭,他也一直困惑着,宋珩一貫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從來不會做出這些個紕漏,哪怕她是真的不喜歡,卻也還是盡力地教導着,不像是一個會突然之間沒有半點音信就是不來軍營的女子。
“該不會,是在路上遇上了什麼意外?”暮天低聲問着,今日宋珩那麼遲也沒有來軍營,他便是想到了阮丞相,丞相府那暗衛也算是不少,而這個人又是一貫的小心眼,難保不會做出點什麼事情來,而之前幾天之所以半點動靜也沒有,說不定就是爲了今日?!
“宋珩她有自保之力!”
百里流觴想了想,他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些,但是宋珩這人應該是有自保之力,話雖然是這麼說,可百里流觴還是站起了身,宋珩這麼久不來,的確是有些隱憂所在。
“你且告訴那些將士,說宋珩今日有事不能前來,我去宋家瞧上一瞧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百里流觴一邊交代着一邊就是往者主帳外走,到了軍營門口,他剛剛想跨上馬前行,卻見秦王府上的一個守衛遠遠地趕來。
那守衛策馬前來,到百里流觴跟前的時候,他從馬上飛了下來,恭敬地跪在百里流觴的面前:“王爺!”
“何事?”
百里流觴微微蹙起了眉頭,這秦王府上的守衛身手也是極好的,是他從軍營之中挑選出來,爲的就是在他不在金陵城之時能夠護佑三哥,他們一貫是守規矩的,沒有特別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出現在軍營的,眼下出現在軍營也就是說出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難道金陵城之中是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三哥出了什麼事情,所以三哥才特地叫人來軍營之中尋他?!
“王爺……”那人湊上了前來,低聲說了一些,百里流觴的眉頭皺得是越發的緊了一些,他手上的長鞭一揚,快速地朝着金陵城方向而去。
在金陵城城門口處,秦王百里紹宇正等在那處,他手上的摺扇輕輕地搖着,翹首看着城門外,直到瞧見那遠處滾滾塵土的時候,百里紹宇才輕舒了一口氣。
“老四!”
百里紹宇在百里流觴即將策馬過了自己身邊的時候叫出了聲,他看着他扯了繮繩止住了馬。
“三哥!”百里流觴從馬上翻身下來,手上卻是依舊攥着那繮繩,只是不再心急趕路,百里紹宇走近了人,壓低了聲道:“你收到消息了?”
“恩!”百里流觴點了點頭,“他一向不管政事,怎麼會招惹上這種事情?”
剛剛那守衛來告訴他的時候,百里流觴還真的沒有想到,這沈從墨居然會向他求救,管家見來報信的是一個沒見過面的小丫頭,又沒什麼信物,有些拿捏不住,最後還是去了三哥這個一貫自稱“閒散王爺”那處,還是三哥拿了主意,叫人來軍營通知他。
“我也曾打聽過了,昨夜大皇兄的確是宴請了宋珩同沈從墨,我到了宋家,宋家的丫鬟是說宋珩派人傳了信昨夜歇在了軍營之中,而藏劍山莊的迴應卻是一夜未歸,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貓膩在的。我一個人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叫人讓你從軍營之中出來才能做出打算來。”百里紹宇也沒有往常那笑鬧的情緒,他的聲調壓得低低的,“你是知道的,大皇兄一直對你虎視眈眈,而宋珩是打入軍營最好的缺口,而藏劍山莊代表着什麼,你再清楚不過了。我想昨夜那宴會只怕是一場鴻門宴!”
一個三軍教頭,一個是兵器製造庫,只要是想要登上那九重天的人首先要掌握的就是這些,手握重兵,擁有利器。所以百里紹宇絕對大皇兄的這一場鴻門宴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這不過就是早晚的事情罷了,只是他沒有想到大皇兄會是這麼的迫不及待。
“她還活着。”百里流觴認真地道,“宋珩她今日未去軍營,但是,她還活着。而他也傳了這個消息過來,想必也是一同活着的。”
“沈家一向不管朝政,手上又握有聖祖爺傳下的免死鐵卷,這宋珩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收買的人,所以我想大皇兄昨天是鎩羽而歸,半點好處也沒有撈到。我探聽到昨晚夜遊秦淮河的人在傳言,昨夜秦淮河上鬧出了好大的一個陣仗,水中也不知道是神龍還是妖孽在作怪,一下子竄起了兩道水霧,宛若山谷之中的瀑布一般,後來那水幕成了那水柱,卷得一艘畫舫沉入了江底,有不少的漁家想着去打撈那沉船卻是什麼都打撈不起來,”說到這的時候,百里紹宇的臉上帶了一些笑,“我剛剛讓人去看過大皇兄的那畫舫了,已經消失不見了,想必那就是大皇兄的畫舫。大皇兄大約是惹怒了宋珩吧,纔會惹得這般下場。”
百里流觴面如寒霜,他當然是知道大皇兄做出這些事情來是代表着什麼意思,就是因爲這樣,他才更加的惱怒。“父皇尚在,他便是這麼迫不及待了!”
百里流觴咬着牙,那聲音極其肅殺。他知道大皇兄對於那儲君之位一直虎視眈眈,卻不想大皇兄居然會是做出這種事情來,不過唯一可以放心的事情是宋珩應該還是活着的,如果沒有活着,就不會讓人傳了口信說她昨夜是歇在軍營之中,只是不知道昨夜宋珩到底是出了怎麼樣的事情,也許,很是驚心動魄。
“大皇兄今日稱病未上早朝,”百里紹宇的笑很是短暫,最後他的目光也有些悠遠了起來,“那宋珩的性子,只怕已經是惹怒了大皇兄,這朝堂之上恨她入骨的,只怕不只有阮丞相一人了。”
“我知。”百里流觴沉聲道,大皇兄一貫便是如此,不能用之便要毀之,而宋珩,他是絕對不會叫大皇兄如願的。
“流觴,你知沈從墨眼下不叫旁人,僅是叫你是何意麼?”百里紹宇看向百里流觴,目光灼灼,帶着一些欣喜的光芒,他的話雖然是沒有說完,但是那隱晦之中意思卻是極其明顯了,大約是大皇兄做了一些事情,逼的一向不管朝政中立在外的沈從墨不得不尋求一處倚靠,他不讓人通知別人,只是通知了百里流觴,那就代表着他是想同百里流觴站在一處了,換而言之,在這儲君未立的時候,藏劍山莊已經成了百里流觴的後盾,這代表着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百里流觴沒有理會百里紹宇的這些話,甚至直覺地就是有些厭煩,可他卻沒有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只是看了那有些暗喜的百里紹宇一眼:“三哥,你可知道,他們在何處?”
百里流觴以爲,情況應該是沒有這麼的糟糕纔是,可等到他踏上了那畫舫,看到那場景的時候,他才曉得,其實情況可能比他想象之中的要糟糕上一些,那房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兒,即便是有那清香惹人的香料遮掩,對於他這個經歷過戰場聞慣了血腥味的人來說,即便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味道都足夠他聞到了。
“宋珩!”百里流觴叫了一聲。
宋珩眼下倒是沒有再昏沉着,她只是靠在房中的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是燒的有些厲害,原本她還以爲是不礙事的,卻不想原來還是她自己高估了自己,對於一早的事情她已經沒有了半點印象,只覺得自己渾身痠疼的厲害,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這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到自己再醒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昨夜來給沈從墨看過傷勢的大夫在眼前,而自己手上穴位上明晃晃地扎着幾枚鍼灸用的銀針,還有那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胭脂。
“宋小姐,你可算是醒來了,奴家和婉兒原本是拿了些吃食來瞧你們,卻不想你是暈倒在了牀邊,想來定是你昨夜受了風寒的緣故,早知如此,奴家說什麼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照顧着沈公子的!”胭脂神色憂心,說着便是用雙手去探宋珩的額頭,那眉頭越發的緊湊,“還是滾燙得厲害。”
通過胭脂,宋珩才知道,自打自己暈了之後,那沈從墨不顧自己的傷勢卻是又扯裂了傷口,這房中瀰漫着的血腥味便是沈從墨留下的,從胭脂的話中,那沈從墨暈厥的時候,倒是吩咐婉兒去睿王府尋人。
所以對於眼下出現在這畫舫上的睿王和秦王,宋珩倒也不算是意外。
“殿下!”宋珩叫了一聲,原本按着規矩她是應該要行禮的,可她纔將將撐着凳子的扶手想要站起來,卻是被百里紹宇一把按下了,“你那臉色差成這樣,這些個繁文縟節這些個虛禮還講究個什麼勁?!”
百里紹宇一向是不畏懼世俗的眼光,對於那些個禮數也一向不講究,他這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個昏倒在牀上臉色蒼白如紙,一個面色酡紅像是整個人要燒起來的人,他這纔剛剛按上宋珩的肩頭,那熱燙便是從手心傳來。
“宋珩,你眼下怎麼燒得這般的厲害?”百里紹宇驚叫了一聲。
“若是殿下在水中泡上半個時辰,估摸着大致也會同宋珩這般吧!”宋珩淡淡地道,她又不是什麼聖人,練得也不是什麼銅皮鐵骨的功夫,任誰在夜晚冰冷徹骨的喝水裡面浸泡上那麼久,要是不病只能稱之爲身體強壯抵抗力好,可偏偏她是高估了自己身體的強壯程度,還沒有到那個基礎上,只好現在在這邊明明身體滾燙無比,卻還是冷的有些哆嗦。
百里紹宇聽到宋珩用那麼冷漠的語氣說着這種話的時候,他呵呵一笑,“宋珩你既然是能夠這般毒舌地說話,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情了,秦淮河水太涼,若是在夏日,本殿下倒是不介意表演一番弄潮兒給你看看,現在就算了吧!”
聽着宋珩那話,百里紹宇也算是明白了這宋珩想來昨天晚上是沒少吃苦頭了,還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浸泡了好長一段時間,光是想着那溫度,百里紹宇也是要打上一個寒顫的。“那等夏日的時候,我便敲鑼打鼓着讓金陵城之中的人來看秦王殿下成那弄潮兒。”
宋珩聽着百里紹宇那些個話,不置可否,他是堂堂的王爺,嘴上是這麼說的,就算是到了夏日,顧着皇家的顏面,他怎麼可能會是表演什麼弄潮兒,想來也不過是眼下逗趣的說辭罷了。
不過聽到百里紹宇這番話的時候,她心中的陰鬱倒是稍稍少了一些,百里紹宇這個人看起來雖是有些不大正經,但是逗趣人倒是挺有一手的,光是聽着他那些個話,倒也讓她原本不是很舒坦的心情有些開闊了一些,也覺得自己現在也沒有冷得想要打哆嗦的程度。
“宋珩,你這人可有些不大厚道——”百里紹宇聽到宋珩這麼說,他的臉色微微一僵,他這不過是爲了讓宋珩開心一點隨口這麼一說麼,哪裡是真的想要當那弄潮兒,還被那整個金陵城之中的人觀看,他又不是那雜耍的猴子!
“你可還好?”
百里流觴的問話略微有些生硬,他不知道眼下這個時候要怎麼同宋珩說,他一貫不是三哥有那舌燦蓮花的本事,即便他心中還想細問一些,也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下他要怎麼去說。
“勞殿下掛心,宋珩並無受傷,只是稍稍受了點風寒,回去吃兩帖藥就沒什麼事了,明日即可進軍營……”
宋珩的話才說了一半就是被百里流觴給打斷了。
“你身子不好,之前在戰場上受傷,王軍醫便叮囑你要好好養着,你不必勉強自己明日非要進軍營不可,等風寒治癒之後也不遲!”百里流觴說着,“沈少莊主他……”
“他受了箭傷,因爲傷口撕裂而昏迷不醒,大夫交代了不能再動彈了,只能養在這裡,等傷口癒合之後再做打算。”
“昨晚……”
“昨晚之事,我不想再提,還請殿下體諒。”宋珩絲毫未提昨夜發生的事情,因爲她知道現在說這種事情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那大皇子畢竟是秦王和睿王的兄長,現在他們兩人也不會爲了自己的事情而和自己的兄弟之間起了爭執。再者,宋珩覺得,既然這事情是朝着她來的,那麼這個仇也就只能自己來報了,她昨晚吃了這麼一個虧,這個虧她絕對不會再吃第二回。
百里流觴在心中長嘆一聲,不知道該說宋珩什麼比較好,若是旁的女子只怕是早就已經哭訴昨晚發生的一些事情,而她卻是隻字不提。
或者說,在宋珩的心中早就已經是有了定論,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都沒有半點的實質性的證據,昨晚的事情只能算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他,其實倒是寧可宋珩同他說一說的。
百里紹宇看了一眼百里流觴,又看了一眼宋珩,沈從墨的箭傷,證實了昨天晚上真的是有太過兇險的事情發生,還好沒有造成大的問題。
至少現在沈從墨還活着,宋珩也還活着。
百里紹宇清了清嗓子,覺得這屋子裡頭的氣氛略微有些沉悶,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見端着一碗藥走進了房來的胭脂。
“宋小姐,婉兒將你的藥已經煎好了,你且趁熱喝了吧!”胭脂的手上端着一碗烏黑的藥汁,氤氳的熱氣不停地冒上來,她這纔剛剛進門來,那藥味就已經是瀰漫了整個房間。
“多謝胭脂姐姐!”宋珩微笑地看着這走進房門來的胭脂,看着那胭脂將那一碗藥擺在了自己的位子旁的小凳上。
“胭脂姐姐,這兩位是秦王殿下同睿王殿下。”宋珩同胭脂說着,她雙手捧了那藥碗,那微苦的氣息迎面而來,宋珩微微皺了皺眉頭,雖然她很討厭喝藥,但是眼下若是不喝這些藥,也不知道自己這風寒要到什麼時候纔好,要是永遠這麼好不了,那還不得便宜了大皇子殿下。
這樣想着,宋珩慢慢地吹着那藥汁,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胭脂一進門就已經是瞧見了那兩個丰神俊朗的人,她居於花街柳巷,對於這兩個王爺一向是聽聞得多,這倒是第一回見。
她轉過了身,對着百里流觴和百里紹宇勾脣一笑,胭脂今天的髮髻很是別緻,漸漸淡淡的一個髮髻,髮絲全部攏在了左肩,她這一轉動,有髮絲微微地揚起,而那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掠過了她的鬢角,落進了她的眉心,讓她整個人越發是媚到極致。
她一襲天藍色的衣衫,袖底是淺白的花紋,領口對襟一朵粉色的花兒,她微微福身,一點也沒有見到兩位位高權重的王爺的欣喜,也沒有半絲討好的意味,那聲音裡頭只有些恭敬,有些疏離。
“兩位王爺安好!”
百里流觴靜默地點了點頭,眼中並沒有被胭脂那豔若秦淮不夜天一般的容顏所傾倒,他只是坐到了牀畔之處,去看沈從墨的傷勢。
而百里紹宇卻是在那一眼被胭脂的豔色驚住了,彷彿眼前看到的是那火樹銀花不夜天,三十六天彩燈齊掛的景緻,百里紹宇輕輕地扯了扯宋珩的衣袖,“你怎會認識如此的美女?”
百里紹宇的聲音壓得很低,宋珩將那最後一口藥汁灌入口中,只覺得自己眼下苦不堪言,這一擡眼倒是瞧見百里紹宇看向胭脂的眼神之中帶了一些個歡喜的之色,她認識百里紹宇也不能算是太過長久,但是她還是從未瞧見百里紹宇露出過對一個女子的喜愛的神色,對於永寧,他是寵溺的,對於自己,宋珩倒是覺得有些像是朋友之間的玩鬧一般,對於胭脂那種神色,這還倒是她第一次瞧見。
胭脂的確是極美的,但是若和自己的大姐相比,大約也是差不離的,當初同上藏劍山莊的時候也不見百里紹宇多看宋薇幾眼,眼下對於胭脂,他那看的可就是目不轉睛了。
“多虧了胭脂姐姐,不然我同沈公子只怕要在秦淮河裡頭多呆上一些時間了。”宋珩出聲道,她看向胭脂,眼神之中帶一些感激,“胭脂姐姐,眼下沈公子一直未醒,只怕還得在你這處叨嘮幾日,請姐姐不要見怪。”
胭脂搖了搖頭,“宋小姐實在太客氣,宋小姐不嫌棄,多叨嘮幾日又何妨。只是宋小姐眼下自己還病着,奴家看還是叫婉兒留下伺候着沈公子罷!”
“不,一會我回了府上,便潛了丫鬟和小廝過來照顧,就不勞煩胭脂姐姐了,他日必定登門道謝!”
宋珩婉拒胭脂的好意,如果不是沈從墨眼下的傷勢,她壓根就是想把人送回到藏劍山莊去的,又怎麼好讓婉兒來照顧呢。
“原來宋小姐和沈公子得了胭脂姑娘您的相救。”百里紹宇朝着胭脂漾開了笑,那笑容可稱之爲如沐春風不已,叫人心曠神怡。
胭脂只是淡淡地看了百里紹宇一眼,那容色之中有些倦意,很快地就是將那視線落到了宋珩的身上。
“宋小姐,可是需要奴家給你僱一輛馬車,送你回定遠侯府?”胭脂親切地問着。
“無妨,一會我便會派人來接宋小姐回定遠侯府,這胭脂姑娘……”百里紹宇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那胭脂又開了口道:“即便這樣,奴家便不大饒兩位王爺同宋小姐的說話,先行告辭。”
宋珩見胭脂退出了門口,急忙出聲道:“胭脂姐姐,他日宋珩必登門道謝。”
胭脂轉過了身,朝着宋珩微微一笑,便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宋珩,那胭脂姑娘怎麼是這麼匆忙便是要走?”百里紹宇看向宋珩,“難道我長得如此像是洪水猛獸不成?”
百里紹宇看到剛剛胭脂那樣子,略微有些困惑,雖然他是不若老四一般的謫仙之姿,卻也還是個品貌端莊的少年郎,怎麼這三句話一句都是沒有讓他說出口的,從頭到尾那胭脂姑娘都是看着宋珩,若是看着老四,百里紹宇倒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平衡了一些,可偏偏卻是看着宋珩。
“我怎知,秦王殿下這話應該去問胭脂姐姐纔對。”宋珩搖了搖頭,許是胭脂不習慣見到兩位王爺的緣故吧,所以才這麼匆忙離去,“或許是殿下那殷勤模樣嚇着了胭脂姐姐吧!”
“胡說!”百里紹宇手上的摺扇一收,敲上了宋珩的頭,“本王又不是那些個狂蜂浪蝶,一貫只拾落英不忍摘!”
宋珩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向百里紹宇,顯然是不大相信的。
“只怕是杜鵑啼血無人惜。”宋珩一向清楚身份這種事情,即便是秦王殿下再歡喜上胭脂姐姐又有什麼用,他又能給她什麼名分。
百里流觴檢查了一番沈從墨的傷勢,不算太嚴重,只是沈從墨不必他這個在戰場上刀裡來雨裡去見慣了人,這一處箭傷就足夠他養上許久了。他剛想說話,卻是聽見了宋珩那一句,他微微一怔,張口道:“若是真心喜歡,必定會是格外憐惜的。”
而他也不會再叫宋珩落入昨夜的境地之中,大皇兄這一次,着實是過的過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