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樂王聽到消息, 火速跑到鄭敏家通風報信的時候,鄭敏剛讓林忠找了一窩小兔子來養。
剛出生不久,一個個小雪團似的, 玉雪可愛, 安樂王看了眼睛都直了, 他沒養過兔子, 但是感覺應該很有趣, “好想要一個。”
“給你兩個都行,你自己拿吧。”鄭敏自己放了個小兔崽子在手心裡,看它乖乖地呆着, 不時撲棱一下小爪子、動動小耳朵。鄭敏就讓青草去拿紙筆,準備畫兔子。
“畫完了, 給我一幅麼?”安了王又想要畫。
“行啊。”
然後兩個人一個畫, 一個看, 就這麼過了一個時辰。
“哎呀,差點忘了正經事!”安樂王把腦袋一拍。
“幹嘛一驚一乍, 嚇我一跳!”
“你知道嗎?我皇兄下了聖旨,處罰了潘家,潘侯爺被削了爵,徹底成平民了。連老國公夫人,那潘老太也奪了封號, 成了平民老太了。當然, 潘世子也沒了世子之位了。倒是世子的二叔升了一級, 說是憐惜他這親生子被錯待。不過也沒說他承爵一事, 而且國公府要收回, 不讓他們住了,我估摸他們現在正搬家呢。”
鄭敏大吃一驚, “爲什麼啊?”
“他家老太太乾的好事,欺君之罪啊。因爲當年她親兒子被害了,據說是老國公的仇家乾的,但是老國公在戰場上不知道,那老太太怕妾室庶子以後欺負她,就趁大家還不知道孩子沒了,抱養了個孩子,充作自己的。這老太太把大家騙了幾十年,老國公英雄一世,被個鄉下婆子騙慘了。”安樂王搖頭,緬懷一下老國公。
鄭敏想起那老太太對孃家人的偏向,對兒孫的薄情寡義,“怪不得,這下就解釋通了,他家爲什麼那樣奇怪,那樣混亂,原來如此。兒孫都不是親的,姨娘們倒是親戚。”
鄭敏沉默着,安樂王知道她家和潘世子情分不同,也不多話,安靜地撫摸小兔子。
“王爺,能幫我個忙嗎?”
“不能。”王爺回答很乾脆。
“別鬧,他家獲罪,沒地方住,世子,哦不,已經不是世子了,潘岳住哪裡?”鄭敏有些擔心,就算潘岳跟母親回外家住,只怕也遭人冷眼。
“你管他住哪裡呢!我不許你去管他家的事。他家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安樂王一扭頭,不理鄭敏。
“世子在宮裡幫過你的,何況你們常常切磋武藝,也有些交往之情的,你爲何這樣?”
“本王以前對他印象還不錯,可是前些日子,他乾的那叫什麼事。先是他娘跑來讓你去看望生病的兒子,還說什麼平妻,這不欺負人嘛,成心壞你名聲。什麼叫平妻,律法之上沒這說法,再叫的好聽,依着律法,還是妾。欺人太甚!至於那潘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家於他有恩,他敢來提什麼兼祧兩房,還想娶兩個老婆!世上沒男人了,就剩下他了!”安樂王忿忿不平。
鄭敏一聽,回頭看林忠,林忠搖頭,表示不是自己說的。再看青草,青草往花叢後面躲。知道了,是她。
安樂王不滿了,“你看青草幹嘛?她也是爲你好。你的丫頭忠心,氣不過,告訴了我,我已經警告過潘家了,讓他們以後不許到你家來……”說着,安樂王突然瞪着鄭敏,“你該不會是看潘岳落魄了,打算招贅他吧,不行!想也別想,那人不好!”
“什麼呀,我已經拒絕過他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歹他跟我祖父學過些拳腳,有些師徒情分……”
安樂王反對,“哪兒有師徒呀!”
“我們一起學武,也算師兄妹……”
“哪兒有師兄妹呀!你瘋了嗎?他家是欺君之罪,別人躲還來不及呢,你還要……”安樂王說着,想起鄭家人的仁善,也知道,他傢什麼都不幫,心裡過不去。
“這樣吧,你要幫什麼,我來做,你不許出面。”安樂王發了話。
“遵命,王爺。”
“用得着本王的時候,就這般乖順了。”安樂王翻個白眼。
鄭敏讓青草取了500兩來,託王爺轉交世子,帶上一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爲了面子不接受幫助,那叫迂腐,只會讓人更瞧不起。好男兒志在四方,功名是可以靠自己去爭取的。”
當安樂王在潘夫人的嫁妝宅子裡找到潘岳的時候,他正在借酒澆愁,好在還沒喝多,起碼還認得王爺,知道行禮。
昨天還是勳貴,今日已成平民,雖然知道這是自家該承受的,也以爲自己做好了準備。但是當收拾東西灰溜溜地離開國公府,來到母親嫁妝宅子的時候,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笑話,還是讓潘岳難以承受。
潘岳給安樂王磕下頭去的時候,心想,以後還不知要給多少人磕頭呢。這纔剛開始。起身的時候,他還想,難怪父親總是醉生夢死,原來面對現實,真的很難受,真的想逃避。
安樂王交給他500兩銀子,轉告了鄭敏的話。潘岳確實想要拒絕,但是聽了鄭敏的話,就覺得自己如果拒絕,才更可笑了,“請王爺也轉告永嘉縣主,大恩不言謝,我潘岳若還有出頭之日,定當十倍報之。也請她勿以我爲念,將我忘了吧。我如今愈發配不上她了。”
“呵呵。”安樂王忍不住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人還真會自作多情!敏兒說了,她已經拒絕你了,就不會再藕斷絲連,也不會再見你。你如今頂着這樣的名聲,做贅婿人家都看不上的。我就不知道當初你母子是怎麼想起什麼平妻,什麼兼祧兩房的,那般委屈敏兒,你們也好意思。”安樂王到底還是說出來了,他雖然不想落井下石,可是這口氣真是忍不下。
潘岳瞬間面如死灰,“……是我貪心了,當初爲了家族和爵位,幾乎要連累死我……爵位真不是好東西,……若沒有那個,我未必不能豁出去做上門女婿。”
但是潘岳看看放着10錠銀兩的盒子,那是鄭敏的關心和鼓勵,他突然覺得有了精神了,“不過,我如今已經沒有了爵位和家族的負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丟掉的東西我要自己找回來。我現在不去見敏兒,我沒有資格,等我有天有點出息了,再當面謝她。”
“不用,真不用,鄭家人心善,他們做的一切都不是因爲多麼待見你,只是可憐你。你受她家這多年的恩惠,就別再牽連他們了,你要再糾纏,那纔是忘恩負義。……當初你在宮中的時候,在我宮裡住過,你也幫過我,我這人恩怨分明。我雖不喜歡你糾纏敏兒,但是我也承認你有仁善的時候。這樣,我答應你一件事,只要我做得到的,別太過分的。”安樂王說完看着潘岳,等着。
潘岳聽了,一下子有了很多想頭,不知該怎樣,他再想想鄭敏的話,“好男兒志在四方,功名靠自己去爭取。”是了,這是敏兒給我指點的明路。繼續呆在京城,不過看見更多的世態炎涼,落井下石。我受過老國公教導,蒙大將軍傳授武藝戰法,我比其他同齡人強多了,我要去戰場,那是老國公和大將軍博得功名的地方,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