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知道了潘家的事情, 也是嘆息,老國公那樣英雄人物,身後卻……
他派了管事去問, 知道了潘岳已經正式過繼到了陳家, 做了舅舅的兒子, 改名爲陳嶽, 入了陳家族譜, 而且已經要去戰場效力,不日就要奔赴西北邊疆。
大將軍點頭,這纔是有志男兒。西北又起戰事, 大將軍也有些憂心。
潘岳,不, 現在是陳嶽了, 捧着大將軍託人送來的全副盔甲給母親看, “娘,你看, 這是大將軍給我的。據說是當年先帝爺賞賜的,大將軍託人傳話說他這輩子用不上了,讓我好好穿着它,爲國效力。大將軍還送我一匹戰馬,我看過了, 真是好馬, 十分神駿。我記得祖父也曾經說過, 在戰場上, 戰馬就是夥伴, 一匹好馬能救命的。”
陳氏點頭,眼中含淚, “你聽了永嘉縣主的話,就要上邊關,我此生只你一子,……戰場上刀劍無眼,娘實在放心不下。”
“娘,孩兒不孝。但是,您別怪縣主,兒實在不願苟延殘喘,像父親那樣躲在家裡,或者醉臥青樓,沉湎酒色,逃避責任。兒希望像母親這般堅強,不願一步步地成了父親那樣的人。”
聽了兒子的話,想想自己那從承爵起,就變得不可理喻的丈夫,陳氏也覺得是這個理。
世子握住母親的手說,“兒要親自把失去的尊嚴拿回來,想來想去,真還只有上戰場這一條路。日後不管旁人如何笑話爹孃,有兒子在邊關爲國效力這一件事,足可以堵他們的嘴。”
陳氏落淚不止,“我也知道你要強,讓你平安但是苟活,你不願意,我也看不得你每天受委屈,即便入了陳家的族譜,也不能保證你被人欺負。可是,你在戰場上,保命要緊,別貪功冒進,比起立功長臉,娘還是更希望你平安。記住,你活着,一切纔有可能。若是……,萬事皆空。”
“孩兒曉得。”
“還有一件,潘家與你無關了,陳家兒郎多,也不用你傳承香火。待你平安歸來,也有了個好名聲。若是那鄭家的姑娘,還沒招上女婿,你到時候要招贅,娘也不攔着了。”陳氏怕孩子想不通,到戰場上去冒死求功,拿着鄭敏說事,希望孩子珍惜性命。
“娘,你……”陳嶽感激地看着母親,心裡多少升起些希望,但是又覺得不可能,“我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況且如今也不般配。”
陳氏說,“招贅還有般配一說?況且你還有陳家子的名頭呢。鄭家人心善,大將軍疼惜過你,那鄭小姐也在你落魄之時,給錢捎話的,未必完全無情。她先前是因你不肯入贅,才斷了念想。你若肯了,不比那些其他願意入贅的歪瓜裂棗強多了?她如何不依?記住,活着。”
新入伍兵出征的那天,好多人相送。但是就數新兵陳嶽這邊最惹眼,先是陳氏家族的男子好幾個來相送的,陳嶽名義上的父親,他的舅舅叮囑,“我們陳家是文人世家,沒出過武人,你要好好爲國效力,你記住你是陳家子弟了,莫給陳家丟臉。你母親沒來,她在家爲你燒香祈福。我會照顧她,你莫牽掛家裡。”
潘將軍在外執行公務,也派了人來帶了東西,傳了話,“你雖去了陳家,但是國公對你的恩情不能忘,莫給他丟臉。只要你一心報效朝廷,我還認你做子侄輩。”
之後安樂王來了,大家急忙跪拜,安樂王勉勵了大家,然後跟陳嶽說話,“此去邊關,爲國效力,前塵往事都拋卻了,你只是個士兵……”
啓程之前,鄭大將軍來了,這下所有的新兵都高興了,戰神來了,沾沾光也好,若不是將領呼喝着,真想上前去。
大將軍讓管家把一罈罈酒搬下車,倒在一隻只碗裡,分給新兵們喝,帶兵的將軍讓大家排隊領酒碗。
舉起酒碗,大將軍說,“我一個老邁無用之人,不能爲諸君做什麼,區區一碗酒,給各位壯行,盼望旗開得勝,揚我國威,待得勝回朝之日,再與諸君共飲。”大將軍自己先喝了一碗。將士們歡喜不已,一時間,豪情萬丈。
之後,大將軍把陳嶽叫出來,“人人都知道,你曾在我府中隨我學習拳腳戰法,雖無師徒之名,也有師徒之情。我教你的東西,你要切記。不要丟了我的臉面,也別貪功冒進。長輩的事情不是你的過錯。日後過自己的日子,不必理會旁人閒言碎語,你自己立身正就好。”
陳嶽激動落淚,要給大將軍跪下,大將軍卻扯住他,“你如今是要上戰場的人,不必念我的恩情,多想想報效朝廷,忠於陛下才是。”
陳嶽在行軍路上,不是沒人想過要佔他的東西,但是一聽說,“這是安樂王所賜。”“這是大將軍特意贈我的。”“這是潘將軍隨身之物,將來還要還的。”那些人只好打消了心思,但是心裡不服,還是會擠兌他、排擠他。
有的說酸話,“人家可是大將軍府裡養大的,吃的米都比我們精貴呢。”還有的惡毒地謾罵,“不知哪裡來的野種,冒充潘家血脈,還當世子那麼多年,還不是被一道聖旨攆出去了,如今跟我們一樣是新兵蛋子,充什麼世家子弟,陳家還能爲你個冒牌貨出頭嗎?我呸!”
但是此時的陳嶽,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又有衆人鼓勵,已經信心滿滿,無所畏懼。而且他畢竟是兩位戰將培養過的孩子,心眼兒辦法並不少。
這天,大軍歇息時,陳嶽耍了一趟拳腳功夫,外行的看着熱鬧,內行的也看出門道,這下,衆人皆服,原來這人不光是仗着有靠,還有真本事。
陳嶽跟周圍幾個人說,“大將軍教導我多年,告訴我,在戰場上,同袍是最親的人,唯有互相救助,手尾相顧,才能一起保全,共同制敵。我們幾個編在一個隊裡,將來就是最親的人,我可以把大將軍教我的保命、制敵的法子教給你們。咱們兄弟幾個,共進退,好好幹一場,報效國家。”
此言一出,別說周圍幾個跟他不錯的激動了,其他人也眼饞。說上戰場立功,立功的能有幾個,能保住性命,解甲歸田就是幸運了,一聽說保命、制敵,有這好法子,誰不想學。
還有的人想,難怪大將軍被稱爲戰勝,果然是有一套的。
就連那些排擠過陳嶽的人都厚着臉皮說好話,希望能學上一學,陳嶽也不計較,一笑泯恩仇。
雖然行軍趕路匆忙,但是一路上大家也跟着潘岳學了不少東西,就連領兵的將軍都來問潘岳大將軍還教過什麼。到了邊關的時候,潘岳在軍隊裡已經有了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