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大個兒的橙子。”雪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桌上那顆西瓜一般大的稀罕水果,轉着圈兒地仔細端詳。
旁邊容若的小安子聽雪燕稱這水果爲橙子,憋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雪燕臉一紅,白了小安子一眼。站到懷袖身後去了。
容若看了小安子一眼,斥道:“不得無禮!還不快給懷袖格格把柚子剝開。”
“嗻!”小安子趕緊收斂起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開始剝柚子皮。
懷袖也沒見過這種水果,走到近前瞧了瞧,又拿起一片剝下來的柚子皮聞了聞,一股清淡甘醇的果香,懷袖頓覺神色清透,不禁讚道:“你剛纔跟這水果叫什麼?這味道真好聞。”
“這果品名叫柚,盛產於南方,咱們北方是見不到的,我此次去雲貴廣西那邊辦差,特意帶回來一些,因這東西個頭大,我走的又急,所以沒帶多少。特意給你留了幾個,一會兒我派人送到你府上去,眼下你先嚐嘗,味道甘甜,很是爽口呢。”
說着話,容若從小安子手裡接過一瓣剝好的柚子瓤,小心地去掉最後的一層乳白色薄皮,掰下一小塊親手喂到懷袖嘴邊。
“酸甜清爽,味道有點像橙,但又比橙肉略粗脆,味道卻比橙清淡,很好吃!”懷袖嚥下口中的柚子,細細品味其味道。
“你喜歡就好,我還擔心你吃不慣,我額娘就不喜歡吃南方的水果呢。”容若笑道。
懷袖笑了笑,問道:“你今天來是特意叫我出來品嚐柚子的?
容若含笑,溫柔望着嚼着柚子的懷袖道:“前幾日,你因陪我去探監,弄得心情幾日不見好,前些天又颳風,今日我瞧着天兒好,特接你來府裡散散心。”
懷袖的確爲着紅玉,傷了幾日的神,這幾日好了些,方纔聽見他提及,忍不住問道:“紅玉究竟要關至何時?宮裡頭的那位到底是怎麼個處執法?”
容若搖頭輕嘆道:“死刑怕是坐實了,只是什麼時候問斬,日子沒定罷了,這些觸黴頭的事,誰敢去問萬歲爺呢。”
懷袖聞聽,沉默不語,此時,微風徐徐吹過淥水亭畔,原先平靜的水面被撩撥起陣陣漣漪,深秋的風,已加過着濃濃涼意。
“回屋去坐着吧,這裡風涼,當心吹久了頭疼。”容若將自己身上的披肩退下來,披在懷袖肩頭。
懷袖起身,與容若向屋內行去。
才邁了幾步,忽聞身後響起一人的聲音:“容兄,我以爲你入宮了,可巧你在府上。”
容若和懷袖趕忙回頭,見來人竟是顧貞觀。
顧貞觀是明府的常客,與懷袖見過幾面,算是熟識。相互見過禮後,容若與懷袖和顧貞觀同時進了容若的書房通志堂。
“這天兒越來越冷了,我今日出門時沒穿夾馬褂子,騎在馬上,就覺着後背心颼颼地直竄冷風。”顧貞觀一進屋,就圍在暖籠旁不住地揉搓雙手,口中笑道。
容若聞聽笑道:“這會子的確是有些冷。”說罷,對小安子吩咐道:“你去小廚房叫煮些米酒湯圓來。”
小安子答應着跑了出去。
顧貞觀道:“何必那麼麻煩,喝幾盞茶自然就暖和了。”
容若笑道:“前些日子,湖廣總督姚啓聖回京述職,特意給我送了些蟹黃餡兒的湯圓,味道很好,今日你倆正好嚐嚐。”
容若與顧貞觀坐在棋桌旁邊喝茶邊閒敘,懷袖坐在容若的書桌前一頁一頁翻看《通志堂集》的書稿,耳中聽着他二人聊天。
喝了一會子茶,聽顧貞觀略壓低了聲音道:“我前日聽聞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容若問。
“我聽說紅玉事發,是有人捅上去的。”
懷袖聞聽顧貞觀這句,停下手,豎着耳朵仔細聽。
“可是,並沒有人知道她在我府裡,怎麼就……”容若蹙眉道。
顧貞觀深沉道:“你身邊的人全是老人,倒信得過,只前院裡的侍衛丫頭保不齊。”
容若皺眉道:“怎麼就會如此湊巧往那上頭想了,究竟是誰捅的?”
顧貞觀道:“除了那邊府上,還有誰會成日盯着你們府裡。”
這幾句話,懷袖聽得明白,自然知道顧貞觀口中的“那邊府上”指的便是索額圖府邸。微微蹙起眉心,想起那日的情景,突然靈光一閃,對容,顧二人開口道:“會不會是寶蘭說的?”
顧貞觀聽見懷袖如此說,笑着擺手道:“這個不可能,寶蘭就是個愣頭青,向來大大咧咧,纔不會留意到這些細微之處呢。”
容若卻蹙眉道:“或許是無意提及,被索額圖聽見了也說不定,那日,寶蘭來我府上,卻是見過紅玉。”
顧貞觀輕輕點頭道:“這倒是有可能。”
容若垂下眼簾,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顧貞觀見容若沉默,笑道:“不過,這件事萬歲爺倒是處理得很果斷,只拿住這女子,絲毫未提你府上半句,那索相恐怕也沒想到會如此,呵!”
容若聞聽,跟着問道:“那你可聽得皇上什麼時候處理此事?”
顧貞觀搖頭,跟着嘆道:“這種事,多半是冬初,左右挨不過年節去,萬歲爺從不將這些晦氣事拖得過了年。”
懷袖聞聽,左眼皮跳了幾下,不禁又想起那日在牢中探視紅玉,心裡覺滾過一陣酸澀。
此時,小安子推門進來,身後一個侍女手中託着三碗熱氣滾滾的米酒湯圓走了進來。
三人圍坐在圓桌旁,侍女小心將湯圓放在三人面前,又添了銀湯匙,躬身退了出去。
“你們嚐嚐這個,很好吃,連我這從不喜歡吃湯圓的人,前日也吃了兩碗呢。”容若笑讓道。
懷袖瞧着碗裡幾枚鵝黃色的絨團,飄在米酒羹湯裡,晶瑩剔透,十分好看,又聞着湯汁翻滾出微甜的米酒香氣,忍不住食指大動,用湯匙捉住一個便送向口中。誰知才一沾着脣,忍不住“噝噝”直抽冷氣,臉頓時紅起來。
“燙着了吧?小心些,涼一時再吃。”容若見狀關切說道,眼內盛滿心疼,又礙於顧貞觀在坐,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
懷袖連連搖頭道:“不礙事,沒燙着。”
顧貞觀見此情景,笑道:“懷公子方纔被湯圓燙着,倒讓我想起一個跟湯圓有關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