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甲軍副營,清晨,角聲徹天。
營旁的一處小樹林裡,寒光一閃,不少枝葉悉悉索索落了下來,隨即,只見東風笑一襲練武服,綁了個高馬尾,英姿颯爽,從林中走了出來,腰間束着雙劍,手中執着血纓槍,小樹林外側,顧劼楓蹲在地上,嘴裡叼了根草兒,看似懶散,手臂卻僅僅握着那破甲天刀。
東風笑低頭看了他一眼,眸光一閃,反手收了槍:“怎麼了,阿楓?”
顧劼楓擡眸看了她一眼,滿是英武之氣的眉眼裡帶幾分笑意,脣角卻笑意全無:“你可真是精——笑笑,線人來報,墨久那邊,今日好像要拔營進軍,向着這邊來了。”
東風笑聞言,眉一斂:“他是要硬碰硬?”
“縱是硬碰硬,哪怕損失大些,如果他真能破了我這副營,你想,一路北上,正好可以同劉能的軍隊接應——這樣一來,北傾便……”
“不可能。”東風笑不容他多說,便冷聲打斷。
她緩和了一下語氣,又道:“這消息可是準確的?”
顧劼楓晃了晃嘴中叼着的草兒,凝眸思量了一下,沉聲道:“八九不離十。”
東風笑聞言,擡手拽了他一側的肩甲,扥着他便往主營走,顧劼楓一個沒留神,失了重心,趔趄着幾步跟上:“你先莫急,我已部署妥當,那些將領們都將要出發了。”
停了步子,東風笑乾脆放開他的肩甲,眸光在他面上掃過:“你在忽悠我?故意的?”
顧劼楓搖了搖頭,擡手指向遠方——一隊人馬已經出發。
東風笑氣得簡直想跺腳,又掃他一眼,道:“阿楓,你不肯讓我去?”
顧劼楓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吹了個口哨,他的坐騎乘風便撒着歡兒跑了過來,他也不說話,翻身便躍上了馬背,低頭瞧着面色發黑的東風笑。
“笑笑,我知道你恨墨久,急着殺他復仇,可凡事也不可操之過急。如今你的傷還未全好,體力也沒有那麼理想,這次瞞着你,就是因爲你不應當去。”
他沒有昔日裡的嬉皮笑臉,面上盡是嚴肅,雙臂拽着繮繩,乘風在她面前跺着步子。
東風笑嚥了口氣,又道:“那好……我留在營中,能做什麼?”
顧劼楓擡手打了個響指,道:“今日留在這兒的兵士不會很多,保不準墨久會有什麼動作,這守營之事,便要靠你了,我已將事情交代給副官蘇文,他便在你帳前候着,你去問他便是。”
他身後,馬蹄隆隆。
東風笑看着那邊漫起的黃沙,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瞧他一眼:“那你便去罷,當心;這副營,我自會守好。”
顧劼楓聞言,一手拽着繮繩,一手向她揮了揮,轉過身去:“笑笑,顏歌和楚肅今晚便會到了,若有變故,也不妨裡應外合……”
裡應外合,內外夾擊……東風笑心中瞭然,點了點頭,揮手,瞧着他策馬離開了。
遙遙地,能瞧見,這破甲軍兵分兩路,各自沿着不同的路途,向南而去……
“籲——”
一聲止了馬兒,一個南喬兵卒帶着一個傷兵,匆忙趕到了墨久面前:“墨帥!”
墨久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這個傷兵,眸中閃過一絲光:“他怎麼樣?”
那兵卒答道:“回墨帥,就是腿腳不靈便,動彈不得。除此之外,無妨。”
墨久點了點頭,又道:“備的那一支五百人的小隊,可好了?”
“回墨帥,都備好了。”那兵卒低眉垂眼。
“你們按安排走小路去那破甲副營,燒燬糧草,製造混亂……並且,讓他去瞧一瞧,究竟哪一個人,纔是那日勝了鐵扎的女將軍。”墨久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交代着。
這兵卒忙應了聲,行禮,又帶着那傷兵疾馳而去。
此時,墨久身後的馬車上,那低垂的簾子忽而被輕輕撩起,一隻纖纖玉手從中輕輕探了出來,隨即,便是一聲溫軟化骨的喚聲:“久哥哥……”
墨久聞聲一愣,不着痕跡地顰了顰眉,卻又轉過頭去展開了笑顏,他的身後,那天空是一片澈藍,幾片浮雲肆意遊走,如同大家揮毫潑墨一般。
豐彩兒小心地側了半個身子,撩開了簾子,輕聲問道:“久哥哥,方纔怎麼了?彩兒聽着你有些緊張呢……”
她想說的自然不是緊張,而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將領。
墨久聞言,只是揚脣笑了笑:“彩兒莫怕,只是要處理一下破甲營裡的人,這樣也方便我們向前進軍——放心,我自會照顧好你。”
他這話說得毫不避諱,也未壓低聲音,豐彩兒雖是已嫁給了他,可聽他這般說,也不免面色潮紅,周遭的兵士們見狀也兀自扭了頭,略顯尷尬地和同伴東拉西扯。
一路黃沙漫漫,南喬的大軍一步一步,向前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