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天邊的霞色漸去,夜色初降,東風笑隻身立在破甲副營前,身着戰甲,手執長槍。
如今這副營內外一片靜寂,可卻也如角聲震天。
也許,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前方,一個士卒匆忙跑了過來,拱手行禮:“報告副帥,線人來報,敵軍在十里外出沒,四五百人,忽然沒了蹤跡。”
東風笑點了點頭,道:“繼續,小心搜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她揚了揚脣,若是有蹤跡,纔是怪事——這副營雖是走了不少人,可留守之人也絕對算不得少,以區區四五百人的力量,若是躲也不躲,來硬碰硬,纔不正常哩。
東風笑明白,墨久的心思深沉得緊,如今只派這麼點人來,絕不是讓他們來送命的,想必,應當是來做些手腳的。
爲何而來?
細想來,這目的,怕是一則於營,一則於糧,想斷了破甲軍的後路——索性人數較少,尚難成夾擊之勢,不過弄些混亂,已是綽綽有餘。
東風笑念此回了頭來,揮手喚來一旁候着的兵士,道:“讓守衛的兵士加強戒嚴,守好營中剩餘糧草,另派二百兵士潛伏左右,若是放進來了,便困住他們,甕中捉鱉。”
她停了停,又道:“營西北靠着山中密林,估摸着,他們若是偷襲,也會從那邊如,便讓那部分的兵士抽一部分,潛在四下,等把這些人放進來,再圍上。”
那兵士一愣,道:“副帥,若是四五百人的隊伍……是不是太過冒險?”
東風笑瞧他一眼:“這是我北傾的營地,不是他南喬隨意撒野的地方,他若敢來撞,便不能放任一個回去,反之,若是讓它摸清了這邊情況,熟了地形,如此過失,彌補不起。”
若未猜錯,南喬於北傾,北傾於南喬,互相的地圖皆是殘破不齊的,雙方需要謹慎的,也是守緊地形,莫要給人摸清了去。
那兵士聞言,身形一頓,忙道:“屬下……思慮不周,這便去安排。”
東風笑點點頭,扭過頭來,望向天邊,霞光如火,浮雲似練,她攥緊了手中的血纓槍。
——縱是那晚霞殷紅如血,她也不會讓其沾染這副營分毫。
幾個時辰過去。
這營內已是平靜不再,一對南喬的兵士果真從那個缺口潛入了北傾的破甲副營中,須臾間,這營內便是一片喊殺震天。
東風笑騎着馬,手執長槍,已然趕到了糧倉一側,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看向不遠處揮舞的火把,忽而騰出手來,那手臂一揚,只聽‘唆——’的一聲,遠處,爲首南喬兵士手中的火把,便被那短匕硬生生截成了兩半,落地而熄。
那漢子一愣,隨即手臂一欄,示意身後衆人且止,又警覺地四下瞧着。
呵,不錯,真是衝着糧草來的,斷我後營?
墨久,這一招,倒是不錯!
東風笑一揚脣角,從一旁飛快地取出一個火把來,對空一揮,剎那間,周圍潛身的北傾兵士悉數殺出,向着那些南喬兵士包抄而去。
南喬將士大驚,只見領頭將士驟然抓過一旁的一條火把,同那衝上前來的兵士廝殺了起來,可雖是勇猛,畢竟人數尚寡,不一會兒,便變成了以一敵二,好不狼狽。
只見他忽然手臂一震,乾脆舍了那火把,向着一旁的糧草上一擲,雖然這火把經他揮舞了許久,火苗已然小了許多,可依舊引燃了糧草,自己則一個恍惚,被北傾兵士一擊斬殺。
東風笑便在不遠處,見狀一愣。卻是猛然攥了拳,一揮手,讓人先去用沙土滅了那火苗,繼而一拽繮繩,策馬而前。
南喬的軍隊深入敵營,雖說是爲了糧草,可未免也太過冒險——如今,這南喬的隊伍已經散了,這種遠不能說是‘謹慎’的作爲,絲毫不像是墨久的手筆。
她凝了眉——難不成,此番,他還有別的目的?
不遠處,三個南喬兵士帶着一個傷兵。
爲首的一個兵士面上蒙着黑布巾,肩頭架着傷兵,另二人也是驍勇非常,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只聽那兵士喘着粗氣,一邊跑,一邊扭頭道:“你看,你看,那邊那個女子,是不是那天戰勝鐵扎的人?!”
這傷兵聞言,咬了牙看向那邊,凝眉瞧了瞧,道:“瞧着身形面貌,算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兵士點了點頭,轉身將傷兵留給剩下二人,一揮那黑雲戰刀,翻身便躍上了一旁一匹受驚的馬,一路砍殺,不是後退,卻是向着東風笑衝了過去。
東風笑見狀,眯了眯眼睛,揮手一轉長槍,也是不肯示弱,揮槍而前。
血纓槍,黑雲刀,轉瞬之間,便是一聲巨響。
那兵士一回手,執刀又是一掃,向着東風笑的頸項處襲了去,東風笑見狀,一手拽着馬鞍,身體一仰躲了過去,竟還一腳踹上了對方的馬腹。
那馬兒嘶了一聲,不免退了幾步,東風笑卻趁機一挑長槍,向着那男子襲去——這一槍,卻不爲取他性命,極爲精確的,那槍頭恰恰挑開了他面上的布巾。
東風笑瞧了過去,見了他的面容,竟是不由自主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