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以牙還牙
鎮南王府。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一片。
瀟挽躺在某棵高樹上，打着呵欠。
真正的高手，不在乎所謂的手底下見真招的，同緒風說過的另算。
木葉蕭蕭下，是瀟挽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枝椏。
枝椏上綠中帶黃的葉子便被她這一施加的外力給催了下去。
樹下無人。
她在等一個人。
柳無色？
柳無色可不夠她看的，那小子就是個沒長大的小毛孩子，早些回去洗洗睡吧。
她很清楚高牆外是等待結果的老百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趣之人。
蒙絡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絹面的扇子來。
“你怕了嗎？”
想來，柳無色那個腦袋被拷傷的小毛賊正在瘋狂地鑽着房間翻找箱子櫃子吧？
她對緒風和柳無色之間的秘密謀劃沒多大興趣，最多就是叫柳無色放放水，全了她的面子罷了。
柳無色怎會知道，雲岫正在樑上抿脣偷笑。
“一。”他巧妙地跳起，落下，足尖旋了一個圈兒。
柳無色的牙齒都在打顫。
迴應他的只有從那個小洞裡不住往裡鑽的風帶起的尖嘯聲，小洞越來越大，沉寂的夜色就快要撐破那個窗格子了！
柳無色覺得自己像被人推進了冰窖裡，凍得他不得動彈。
他又不能在別人的屋子裡脫了自己的靴子。
蒙絡伏在冰涼的地面上強忍着笑。
腳步輕移，左三，右五，小腿兒往後一踹，乘風直直砸進了屋子裡。
“啊——”
又起了一線風，直擊他的眉心。
蒙絡咧開嘴，森森白牙就着她手中火摺子的點點光亮刺着柳無色的眼。
不過，她理解這種心態，無趣的人生裡總該找些事兒來做做，比如說看兩個賊搶個“賊王”的名頭。
他的手避着風，圍住了這點零星火光。
燕南渝不是個簡單的人。
適才他在抓癢癢，沒心思去想這個洞是如何破的。
在他離臥榻只有三尺遠時，他揚起了鞭子，爲自己壯了壯膽，清清喉嚨，喊道：“雲姑娘？”
“雲姑娘，你在這裡嗎？”
“雲姑娘。”他連連滾動，撞開了臥房的門，蹲身，咧嘴一笑。
柳無色估摸着這個小破洞應是有一枚石子的大小，是從屋裡飛出去的，還是屋外飛進來的？
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你怎麼不怕？”滿臉是雞血的蒙絡稍稍彎腰，看進他的眼底，想要在其中找出不一般的緊張與慌亂來。
突然而起的是短促而尖利的笑聲。
“你……”
這種面子，她是不會拒絕的。這不算是佔便宜，這應該算是神捕大人好不容易轉了心性，突如其來的溫柔在一如既往的淺淺淡淡裡開了一朵使人驚喜的花。
但是，她想錯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癢還沒過，又痛上了。
淒厲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寂夜。
這就是……報應嗎？
那半截身子蠕動了一會兒便不動了。
世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找到了她就等同於拔了頭籌？
柳無色搔搔靴子，怎得這般的癢。
他看見了披散的發下慘白的臉，慘白的臉上是一對只有白眼仁兒的眸子，眸子下還有順着臉頰流的血跡。
柳無色並沒有滿地亂跑。
而柳無色只能見到那張慘白的臉朝向堅實的大地，雙肩抽動。
“……”
而後那半截身子以雲岫的聲音平緩地說着：“柳公子，信箋就在妝奩之中，待我給你取來，我走得有些慢，請見諒。”
如針扎，如螞蟻咬，一針一針，一口一口。
“三。”那個時機按照他的設想出現了，他勾了勾脣，想着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怪叫一聲跳開了。
他連連往後退。
“嗖。”
她更清楚，高牆裡是故弄玄虛的平靜。
又被擺了一道。
然而，臥房之中空無一人。
柳無色感覺腳上被灌了鉛，拔不動步子。
“二。”他的袍角與靴子輕吻，下一秒，又各奔東西。
自緞花被下傳出的。
他顫抖着手，試着再燃了火摺子。
還未待柳無色說完，蒙絡已扇動了那把扇兒，上面凝着的癢癢粉隨着扇兒輕晃到了他的身子各處。
他的心“咯噔”一跳，回首之時，臥房的門合上了。
他的長鞭悄無聲息地到了手中，緊緊攥着，擔心着下一瞬便要毫不猶豫地揮出去。
他在雲岫的屋子外踱步。
柳無色跌坐到地上。
他的方纔他隱隱看見的昏黃燈火映襯出的身影是假的。
柳無色踏在了牆上，一蹬，借力到了院子中，站了約摸半刻鐘。
“別，別過來。”
燭火熄了，被那個破洞裡竄進來的一線風給吹滅了。
被恐懼攫緊了心臟的柳無色已然忘記思考。
他的手指擱在上下牙齒之間，稍不注意便嗑上了自己的指頭，又是吃痛後的驚呼。
“嗖。”
愛嚇唬別人的自己遇上了另一個狠角色，只覺是必定輪迴的因果，他開始後悔之前一個勁兒的將自己裹上了讓人害怕的僞裝。
他厲聲道：“你嚇我？”
心裡一緊，難不成是他在等待陣法推移的那個時機被人算計上了？
“嘶……”
慢慢蠕動，往他而來的是半截身子。
白色的褻衣下淌着殷紅之色。
這陣法就像孩童過家家酒似的，對他來講，輕鬆至極。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法子着實不錯。
瀟挽不怕王府中人發現了她，因爲她知道燕南渝老早就把她和柳無色的行蹤收入眼底了。
“……”
“雲姑娘……”他的聲音漸漸弱了，總是叫喊着讓別人害怕他的少年終是有些怕了，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想挪到木榻處看看拱起的緞花被下是否躺着一個熟睡到聽不見聲音的女子。
他手中的些微火光沒了。
柳無色哆哆嗦嗦地探出手，以鞭子前端挑起緞花被一角。
窗戶紙上有一個小破洞。
不出意外，火光又滅了。
他的腦子忽然靈光了起來。
“別裝神弄鬼。”柳無色大喝一聲，手上一劃，火摺子燃了。
聽着蒙絡朗聲問着柳無色，雲岫在樑上翻了個身，平躺着，等待下一個闖進屋子的人。
一聲長吟，自丹田而起的嘯鳴，有撼動山林之勢。
雲岫蹙額。
這人要故技重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