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季後,許是因寒冷之故,常讓人感覺天氣陰多晴少,才下山那會兒,天又漸漸暗了下來,太陽也不知躲到哪兒去了,看樣子一場大降雪在所難免。
雙騎兩車出了翠香山,在山林官道上行出去一段路途後,忽隱約聽見遠處密林之中,野獸嘶鳴之聲此起彼伏,氣勢好大十分懾人。阿秦提醒王爺說,最近常聽聞不知從哪裡流竄來一夥山賊,他們善於訓教驅趕飛禽走獸逞威,所到之處不是禍害鄉民,就是搶劫官銀,咱們還是快着點走,如果撞上他們可不得了。
梅兒常在皇上身邊伺候,耳薰目染的,也平添了幾分憂國憂民之心,聽說山賊如此囂張,憤然道:“好大的賊膽,這裡可是離京師不遠啊!自皇上即位以來,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繁榮,怎麼還有這些不識時務者出來作亂,若是叫我遇上,定將他們一個個都捉起來問斬,看他們還敢藐視朝廷。”
承玉讚道:“不愧是皇上跟前兒的御衛,你到真是有心了,不過就算你武功再好,終究餓虎還怕羣狼,眼下除了你的小徒弟逸蓉可以自保外,本王、長公主以及你的母親可都經不起侵擾,咱們此行最好還是別遇上他們爲妙,待回京後,我與三哥好好商量一下,必派兵將這夥山賊一舉殲滅,也好爲民除害,到時我一定請示皇上也把你帶上,那時在大顯身手吧!”
梅兒聽了喜道:“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梅兒一身好功夫,聽說有大顯身手的機會,當然十分高興,更何況還是和承玉在一起。
逸蓉聽了,從轎窗探出頭來,嚷嚷着說,到時也要幫忙。承玉說好,少不了你的份兒,後朗聲吩咐阿秦和長公主的車伕催馬加快趕路。
如此疾行了大約一個時辰,耳邊再也聽不到野獸的吼叫了,時已過了明春園,道旁村落人煙漸多,大家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此時,天空已漫天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這還是自入冬以來,京城地界下的第一場大雪,沒有多大一會兒功夫,天地間便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只見遠方白山連綿,近處銀雪壓枝,景色十分怡人。
一路上大家因害怕受到山賊肆擾,都悶聲不響急着趕路,這之後才變得氣氛緩和起來。承玉駁馬靠近車轎旁,依次問詢兩車上的怡玫和淨慈一路顛簸可還好麼?長公主到沒什麼,淨慈年紀大還真有些難受,不過幸好身邊有位醫女貼身照顧,因此也沒什麼大礙。
受到了王爺的禮遇,單是平易近人也就罷了,這會子還噓寒問暖的,叫淨慈很是惶恐不安,口中不住絮絮叨叨感激話說個不停。
一旁的逸蓉心知王爺這是在間接討好梅兒,忍不住笑勸道:“淨慈師太,您就別不好意思了,誰讓您閨女對王爺有救命之恩呢,您只管心安理得的接受便是了,說不定您將來還能成爲王爺的丈母孃呢。”
淨慈聞言一愣,媱兒忙叫她住口,回京後這樣的玩笑話可千萬別亂說。逸蓉自知失言,吐了
吐舌頭。淨慈只當是玩笑,也未深問。梅兒和承玉聽了都是含羞不語,而身在前車的怡玫長公主只當沒聽見。
等臨近京城,大家知道這裡已是三王承銅京師禁衛軍的管轄之地,因此再也不用擔心什麼草寇了,此時紛紛揚揚的落雪絲毫不見有減弱的跡象,待遙遙望見京師城樓時,已近黃昏,天色更加暗淡。淨慈出家許久,心想此次入宮後,怕是再難見到家人了,於是掀開轎簾喚來梅兒說,想順路回家看看。
梅兒聽了說好,回頭徵詢王爺,承玉說左右也沒什麼要緊事,那就繞道去一趟好了!後問皇姐是什麼意思?怡玫說,她最是閒散了,自然也不急着進宮那就一塊兒去吧!就這樣一行人繞城去了南郊郎府所在的村落。
大約一炷香後,村路上一棟大大的府宅出現在衆人眼前。梅兒也許久未回家了,離老遠就用馬鞭指着對承玉興奮道:“王爺,您瞧,那座灰白相間略高些的宅院便是婢女家了,寒舍簡陋還望王爺不要見笑纔好。”
承玉笑道:“無妨!只要別打擾到你家人的清淨纔好。”
說話間,一行已到了府前,梅兒翻身下馬,把繮繩交給逸蓉,自己回身去接母親下車,後車的長公主也在車伕的服侍下出了自己車轎。
郎府看門的家奴忽見梅兒一行靠近,看穿戴非富即貴,很是吃驚,經仔細打量後,這才辨認出是梅兒小姐領着出家的老夫人回來了,於是忙不迭地狂奔進府去大呼小叫地報喜。府上人一聽是梅兒和老夫人來了,都不約而同地從房內出來去迎。
少時,梅兒攙扶着母親才踏進府門,便見官家老焦、兩位姨母夫人、長兄墨楓和姐夫宋悅推着輪椅車上的姐姐墨朵全都從裡頭迎了出來,親人見面自是分外歡喜。梅兒忙將王爺和長公主引薦給家人認識,大家得知是兩位皇親大駕蒞臨,都慌忙率衆家奴跪地大禮參拜,王爺和長公主都是隨意之人,笑着叫衆人免禮平身。
衆人擁着王爺和長公主、老夫人魚貫穿過垂花門進入大院當中,一株高高大大的梅樹含苞待放映入眼簾,樹上掛着許多祈福的紅絲帶,甚是耀眼奪目,承玉和怡玫等人見了都是讚歎不已,說若是到了開花時節,定然分外賞心悅目。梅兒睹物思人,想起這都是父親爲自己栽種的,感慨之餘朝梅樹深施一禮,口中唸唸有詞。
郎府人正要將貴賓讓進正廳,忽聞一陣嬰兒的啼哭引起了衆人的關注,梅兒一問才知是長姐墨朵和宋悅月餘前喜添一位千金,驚喜之餘忍不住非要進嬰孩房間去看,王爺和長公主也乘興欣然同往。
少時,衆人都圍攏在了搖籃前,只見那襁褓中的嬰孩甚是可愛,忽然見到許多生人不哭不鬧反還美滋滋笑呵呵地樣子,此舉惹得淨慈、承玉、怡玫、梅兒、媱兒、逸蓉都是萬分喜歡,還爭相輪番抱在懷裡親暱了一番。
墨朵道:“孩子才滿月,還沒來得及起名,正好母親大人適時歸來
,就快快給起一個吧!”
淨慈做了奶奶,自是十分欣喜,聽墨朵說讓起名,唸了聲佛號,笑着推辭說:“自己才疏學淺,相請不如偶遇,還是請名滿京師才高八斗的玉郡王給賜個名兒吧!”
承玉擺手笑道:“論音律尚可,可論起學問來,我的姐姐比我可強得多了,府上還是請皇長公主來吧?”
這時怡玫正抱着女嬰逗笑,聽了半是嗔怨地笑道:“讓你給起名兒,你卻推到了我頭上,若我再推辭,人家還當咱們皇家姐弟太驕矜了呢,傳出去還成什麼話了。既如此,那好吧!本宮見今日普降瑞雪,我由此想到了‘雨凝’二字,不知可稱孩子父母心意?”
墨朵跟宋悅相視一笑,二人都滿意地點了點頭,墨朵讚道:“宋雨凝,好有詩韻!甚好!妙極!”說到這兒,又朝淨慈問詢道:“既然名字從雪而生,不如閨名就叫雪兒吧!母親大人覺得可好?”
淨慈聽了含笑點頭,轉面向墨朵的生母和三夫人徵詢道:“你們覺得怎樣?!”兩位夫人一向謙恭,都連聲稱好,其他人也都齊聲應和着說好。纔有了名字的小雨凝見大人們都圍着自己說笑,也跟着“咯咯”笑了幾聲,屋中氣氛格外溫馨。
怡玫多年孤身獨居,甚少有什麼高興事,此時情性所致將嬰孩放回搖籃,順勢從腕上取下一對手鐲,遞給小雨凝道:“只因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一份見面禮,不如就將我這一對雪青玉鐲賞了雪兒吧!”
說着塞到嬰孩手中,她身邊的貼身侍女目光詫異道:“長公主殿下,這對玉鐲可是……”
怡玫看也不看她,顧自說道:“這麼多年過去,是該放手的時候了,如今機緣巧合贈與雨凝,比在我這要好得多,省得睹物思人,圖填愁思。”
聽了這話,那侍女恍然點了點頭,眼中帶着淚花道:“如此奴婢可要恭喜殿下了!”
她主婢的對話,除了承玉之外,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多問,郎府人只道禮物珍貴,不敢輕易收下,推脫了兩句,可見長公主誠心實意也就勉強收下了。
墨楓平日話少,人多時更是甚少插言,此時卻鼓起勇氣道:“看長公主殿下如此喜愛雨凝,不如就此收爲義女如何?”墨朵夫婦聽了這個提議,都跟着連聲應和說好,還只怕長公主殿下不依。
怡玫看着雨凝的可愛模樣,想想也無不可,便道:“看來,我跟這孩子緣分着實不淺呀!是不是呀,乖寶寶!”說着抱起來親了又親,這便算是默許了。
承玉見姐姐賞了禮物,自己到不好意思起來,可手頭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得說改日必定送上一份厚禮,宋悅夫婦笑道:“有王爺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說笑了一陣,衆人先後離開嬰兒房,淨慈和兩位姨娘到廂房敘話。梅兒和長兄墨楓、宋悅陪着王爺和長公主到正廳喝茶說話,墨朵則悄悄去膳房張羅晚宴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