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經答允了陛下,再說,這是筆下親自下的聖旨,您怎麼能……”
衛颯英俊的面龐上勾勒起一絲諷笑,“我若不願,誰又能勉強於我?”
“殿下若是想明白了前後因果,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白江微微而笑,似乎對這一切的發生都已經完全的瞭如指掌了一般。
“那麼,殿下是去用晚膳還是在這裡繼續休息呢?”白江看了一眼門外來來回回忙碌着的宮女們,今天三殿下的心情不好,他們當然都要小心謹慎,就是沒什麼事兒做的那些小宮女們也都趕緊的奔忙了起來,好讓自己減少和三點下撞上的機會。
總之,主子不開心,做奴才的多動動,該是沒有壞處。
衛颯想了想,做起了身子,“不用了,我先歇一會兒,再說,她不還是沒回來麼。”他口中的她,白江自然知道他所說的那個人,是白若溪。
既然人家感情甚篤,那麼,他就是多餘的那個人了。隨即笑了笑,“是,殿下好生等着王妃回來,屬下就先搞退了。”他說完,輕輕撩起長袍子,一道白光瀲灩而生,恍若黑夜之中的一道白色的蝴蝶,那神色竟然和另一個印象之中的男人,開始有那麼一絲的相符和相似。
“等一等,白江。”衛颯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叫住了白江。
“殿下請吩咐。”白江的神色依舊平和。
“那個曾經替若溪來看病的白先生,最近可還好麼?”衛颯忽然提起了這個似乎已經不存在了的人,讓白江一陣晃神。
“他?屬下近來只是在宮中忙碌,並未出宮,殿下若是想念他,我自當修書一封,遣人送去,來請他過來一敘。”白江說。
衛颯搖了搖頭,請他來是不必,他不過是因爲剛剛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所以纔多此一問罷了。
至於那個姓白的醫生,他下意識裡有些不願意見到他,出現在自己的忘魂殿裡。
“你去吧。”他疲倦的擺了擺手,失意白江下去。
白江低垂下眼睫,“殿下好好休息,屬下先行一步了。”他轉身退出去。
“殿下。”外面是寶焰的聲音,很是歡喜似的。衛颯站起了身子,眉頭一動,聽寶焰這麼高興,難不成是那個小女人知道自己回來了?
沒等他說話,白江就已經打開了房門,“什麼事兒?”
“哦!白管家,您還在呢啊!剛剛來了西涼的使臣從西涼帶來了兩箱子好東西,是進貢給陛下的。”寶焰的小臉兒紅撲撲,看起來神色不錯。
白江納悶的看着興高采烈的寶焰說,“那是進貢給陛下的,你怎麼的這麼歡喜?難不成是取得路上撿了金子回來?”他看着寶焰發笑。
這個都已經有了凝香的小男孩兒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
“要是撿了金子,我可不得先孝敬您老人家啊,當然不是撿金子這種俗氣的很的事兒了,奴才是來報喜的,剛剛陛下得到那兩箱子東西之後,看也沒看就直接排了人去,擡來了放在咱們忘魂殿這兒了呢。可是羨煞了青羊宮的那位。”寶焰說得很是開心,擠眉弄眼,神色滑稽之際。
白江略微沉吟,“這麼大手筆的打賞,是爲什麼呢?”他說的聲音很低,似乎也沒打算對身邊的人說,但是他身後面的那位卻耳朵聽靈光的聽得清楚明白,上前一步,“這不是要成衆矢之的麼?好巧的心思啊,我的父皇。”是衛颯的聲音。
白江悠悠嘆氣,“殿下,看來您在思慮着王妃的事情的同時還得小心翼翼的應對着自己家裡人,唉,位高而和寡,此言不虛啊!”他大義凜然的擺了擺袖子,到時一副杞人憂天的樣子,衛颯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屑,“我要是什麼事兒都能自己幹了,就還養着你做什麼。”
“殿下養着屬下,自然是爲了……陪殿下研究下美食和美人了,屬下的功勞可是不少,殿下不能因爲現在有了王妃管着,就不過問人家之前的功勳了喲。”白江又開始了萬年不變的殺手鐗,聽的一旁的寶焰使勁兒的咽口水。
噁心啊,真是太噁心了,寶焰腦子裡不斷的冒着這幾個字兒,想盡辦法不讓自己吐出來,但是……他那副神情還是讓白江看了個真切,拿起來蘭花指一拍他的腦袋,“小鬼,找死啊。”
“沒,沒有,奴才這就去擡進來好東西給殿下和白管家來細細過目。”寶焰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去躲着纔好,好歹自己還想起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趕緊腳底抹油,流之乎了。
“你們幾個,擡上來。”寶焰在屋裡是擡不起頭來,但是除了這個屋子之外,其他的下人們對於他還是很敬畏的,當然是因爲他是衛颯的貼身書童出身,地位比不得這些尋常的小僕衆們。
他才一召喚,就來了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擡了一個碩大的箱子走了進來,那箱子上有着刻畫的生動的青狼和白虎,一絲一毫都能看的分明清晰,尤其是那對白虎的眼睛,竟然還露着碧藍色的淡淡的光芒。好似活着一般的生動動人。
衛颯站在他們的身後,看得也清清楚楚,就聽見白江自己說道,“嘖嘖,到底是狼一樣的民族,到底是改不來溫馴乖巧的好習慣。”衛颯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的沒有說話,西涼人性情殘暴,對於比它弱小的民族和國家都採取了攻擊和佔領的辦法。以至於在這幾年當中,開始囤積了不少的糧草和兵馬,像滾雪球一樣的將自己的國家實力越滾越厚,越滾越圓。
他們的圖騰便是狼。象徵着從草原而來的野性和殘暴的氣息,似乎就在這一個瞬間,房間裡的人們都感受到了這濃濃的血腥氣。
衛颯低下頭來仔細觀看,伸手去觸摸了一下那老虎的眼睛。竟是柔軟的,看來是一對真正的虎眼。
“都說西涼人殘暴嗜殺,果然如此,老虎被獵殺了,竟然還留着眼睛來活生生的,好不怕人。”寶焰看得觸目驚心。
“這點小小的伎倆就想糊弄了我們大祁國的殿下麼?”白江上前一步,伸手摸上那駭人的虎眼,用力一扣。
“哎呀!”寶焰嚇了一跳,捂着眼睛不敢看,這個白管家可真的是太膽子大了,他這架勢是要生生的將那枚虎目扣下來啊!
這要是扣下來了還不得血流一地啊!真是太殘忍了,剛纔他自己還說了人家西涼的人們太兇殘嗜殺,結果他自己不也是比他們還要來的厲害幾倍麼!
在寶焰的驚呼聲之中大家都意味着紙老虎會真的流血或者是什麼的,但是事實上,這隻老虎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僅僅是有那顆如同夜明珠一樣的虎眼被白江取了下來,握在了掌心。白江手一翻,遞給了身旁的衛颯看,“喏,殿下,您看,這就是兇悍的西涼人瞧不起咱們的證據。”
衛颯眉頭一皺,伸手接了過來看,仔細打量才發現,這東西竟然真的只是一顆圓潤飽滿的夜明珠而已。
非是什麼虎目。
白江“咦”了一聲,伸手撫摸了下那箱子上的老虎的毛,也笑了起來,“只怕這毛也不過是從死掉的老虎身上摘下去的罷了。”寶焰這才大驚失色的結結巴巴的說,“難道……這所謂的老虎做成的箱子,竟然是個贗品!”這一點真是讓人接受不了!
這簡直就是在直接的藐視着他們大祁國的皇室的尊嚴和智商。寶焰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恨不得能在那箱子上踢上幾腳纔好泄氣。
“唉,你這是嫌棄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的時間太長了麼?”白江及時的攔住了着孩子的魯莽行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這東西再不好也是從陛下的手中得來的賞賜,你如此做爲,可不是怕被人捉住了把柄告到陛下那裡去,被人砍了腦袋!”
寶焰這才收住了腳,狠狠地說,“小的就是氣不過,這東西這麼坑人,險些讓咱們顏面掃地。”
白江嘿嘿一笑,“你少來這一套,可別咱們咱們的,這羣傻帽裡面就不包括我,再說,你看這裡除了你自己之外,還有人上當受騙麼?”
寶焰尷尬的看了一圈周圍,抓了抓腦袋,“白管家,您能別這麼說的直接的麼?要是叫凝香知道了,她肯定是要來鄙視我的。”
白江和寶焰在這邊自說自話,那邊的衛颯卻也沒有將心神放在這東西上,只是看了兩眼,隨手抓了一把裡面的快要流出來的金銀珠寶說,“從前西涼來進貢還多是些馬匹和牛羊,如今到是能拿得出手這麼多像樣的東西了,看來他們這些年的功夫可沒有糟踐,從各處的小地方搜刮來不少的金銀和馬匹。”
與其說西涼這一次是來進貢的,到是不如直接一點的說,這就是來炫耀他們的國力與日俱增和已經足以和大祁國開始分庭抗禮的財力和人力!
“來使都說了什麼?”衛颯忽然發問,寶焰聽見他問,趕緊說,“聽前殿的人說,那個來使就說是封了老漢王的命令,來送些禮物,算作是給絃樂公主的嫁妝和財禮。”
“咱們這邊才說了下月提前和絃月公主成親的事兒,他們那邊的財力都已經送到了,看來,這裡面的事兒還真是不小呢。”白江也抓了一把珠寶,嘆氣。
然而,他們一旁的衛颯安靜的站在那兒,若有所思。白江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三殿下實際上是在爲了如何悔婚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