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真的沒死!親眼看到東陵無絕的那一剎,拓跋凌雲心裡狠狠揪痛了一下。能這麼快復原,看來,沐蘭真把解藥給了他!
面對眼前的數萬有窮國精兵,東陵無絕臉上卻依舊是一派氣定神閒,甚至動也未動。拓跋凌雲果然沒敢帶人直接衝殺過來,而是遠遠停了下來。緊接着,拓跋凌雲單槍匹馬上前,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了幾丈遠。
“拓跋太子,朕在此等候你多時了。”東陵無絕一臉淺笑迎向他,彷彿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故交,而非仇敵。
拓跋凌雲眸光冰冷,臉上卻也絲毫不顯,只淡淡嘲諷道:“東陵無絕,想不到你堂堂一個君主,竟也要靠女人來活命,不怕被人笑話嗎?”
東陵無絕並不着惱,脣角微挑,道:“比起你拓跋太子只會以挾持女人爲手段,其無恥程度,朕自問還望塵莫及。”
拓跋凌雲拳頭暗暗一握,冷聲道:“東陵無絕,你又何必裝清高?你明裡頒旨將北裕城送與我有窮,暗中卻設下埋伏暗算,如此出爾反爾,就不怕失信於天下嗎?”
“你說的是北裕城雪崩的事?”東陵無絕臉上的神情頗有些無辜,道:“雪崩乃是天災,與朕何干?不過,這雪崩來得如此之巧,可見也是天意,你們有窮以如此卑劣的手段逼迫朕的子民遷移,連天也不容。”
“哼!”拓跋凌雲冷哼一聲,道:“你口口聲聲自恃磊落,既是如此,今日你我就光明正大一決勝負,如何?”
“你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朕的對手。”東陵無絕笑意裡無不透着輕蔑,玩味的道:“不過,既然是當着你身後這麼多將士的面,朕便給你點面子,陪你玩玩。”
拓跋凌雲幾曾受得了他這般輕狂的挑釁,強壓在心頭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手中的戰戩一揚,馭馬衝殺過來。
東陵無絕手持長槍,看似輕鬆的一挑,輕易便避開了他的迎面一擊。拓跋凌雲並不意外,手中的兵器毫不停歇,掉頭便又再度殺向他。
東陵無絕身形輕快,手中長槍如銀龍翻舞,四兩撥千金,在那柄虎虎生風的戰戩追擊下以逸代勞,應對得遊刃有餘,彷彿真是在故意逗弄他一般。
然而,卻沒人知道,東陵無絕身上的毒雖已解了,但身上的傷卻尚未痊癒,加上傷及心脈,哪敢像尋常時候一樣隨意動用內力。他故意拿話激拓跋凌雲,爲的就是掩飾這一點。
不過,慶幸的是,盛怒中的拓跋凌雲一時之間竟也未想到這些,還以爲東陵無絕真是有意羞辱他,心中的恨意更盛,招式也一招狠過一招,誓要致他於死地。
如此一來,東陵無絕避讓之間便也不免有些吃力起來,好幾次甚至被逼得險相環生。見此,拓跋凌雲心裡暗自欣喜,看來,他果然是在虛張聲勢,幾日前的那場交戰雖然讓他逃過一死,卻也已是元氣大傷了。
想到此,拓跋凌雲不禁越戰越勇,招式更是專攻他上盤。東陵無絕身上最重的就是肩胛處的劍傷,就算只是閃避,已不免牽動傷口,更別說是招架了。被他這一陣急攻,竟已漸漸落了下風,節節後退。
拓跋凌雲自是不會就此罷休,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戰至了山谷之間。
“東陵無絕,你是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誘我入你的埋伏嗎?”加緊攻勢的同時,拓跋凌雲並沒有忽略周遭的形勢,言語間不由得充滿了譏諷與鄙夷。
東陵無絕也不否認,冷然挑釁道:“是又如何?兵不厭詐,你若怕了,大可現在就帶着你的人馬退回去。”
拓跋凌雲脣角一挑,手中戰戩揮舞如風,直襲他命門,道:“那你便叫他們動手吧,省得一會你死在我戩下,爲時已晚。”
在他身後就是他們有窮國的十萬大軍,東陵無絕這邊不過屈屈幾萬兵馬,只要自己的將士不入谷,看他東陵無絕的人如何能沉得住氣。至於眼下,他完全不擔心有人暗算,畢竟,與他交戰的人可是東陵無絕,除非西楚的人連自家君主的安危也不顧慮,否則,斷不敢輕易動什麼手腳。
險險的避開那致命的一擊,東陵無絕依舊是不急不惱,道:“朕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三百招之內,你還是殺不了朕,你可就要小心了!”
“大言不慚!”拓跋凌雲冷斥着,手中兵刃緊隨而至,只恨不得立刻便取了他的性命。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東陵無絕能名震沙場,的確是身手了得。即便是毒傷初愈,在自己這一番猛攻之下仍能沉着應對,他嘴上雖然不服,心底裡卻也爲之欽嘆。
怪不得沐蘭對自己如此不屑一顧,卻甘願爲這個男人隻身犯險,拓跋凌雲原本一直覺得不管是外在還是能力,自己都不輸於東陵無絕,甚至,自己比他更年輕。可是,這一刻他卻不得不承認,能讓那個女人如此傾心以待,這東陵無絕的確不是徒負虛名。
只不知那個女人現在如何?是否能逃過這一劫?想到這裡,他手中的戰戩又是一陣急攻。
兩人這一番逐戰也不知持續了多久,東陵無絕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漸漸不支。而拓跋凌雲,除了腿上被劃了道口子外,依舊是鬥志正昂。
突然,東陵無絕一招隔擋開他,胯下的馬疾退出幾步,道:“三百招已過,拓跋太子,你已沒有機會了。”說着,掉頭策馬便走。
拓跋凌雲見他竟是要逃,正要追上去,卻忽聽得後方遠遠傳來戰鼓和廝殺聲,震驚之下,忙策馬回頭,正要喝問怎麼回事,已有快馬疾馳而來,驚慌的道:“報!太子,西楚軍突然偷襲我軍後方……”
西楚軍?東陵無絕不是將埋伏設在前面這山谷裡嗎?一怔之際,拓跋凌雲忽然明白過來,東陵無絕故意在此挑釁他,竟不是要誘他入伏,而是拖延時間,趁他不備,繞道後方突襲!
後悔已然不及,憤恨之餘,拓跋凌雲很快便鎮定下來,喝問道:“後方來了多少人馬?”
那探哨驚魂未定的回道:“看聲勢,不下兩萬……”
正說着,前方山谷裡倏的殺聲喝起,伏兵四現,箭弩如雨,鋪天蓋地般朝他們飛射過來。
饒是這些有窮兵早已有所防備,在剛纔那一驚惶之下陡然受到攻擊,仍就不免有所慌亂,一時間,不少士兵中箭倒地。
拓跋凌雲到底也是戰場上歷練過的,抵擋之餘,忙下令幾員領將分兵支援後方,剩餘兵馬全力迎敵,自己卻帶着兩千精兵,衝入山谷,直追東陵無絕。
剛追出十餘里,就見前方林蔭道上一人單騎背風而立,東陵無絕竟再次於前方等候着。
“你果然是追來了。”見到他,東陵無絕把玩着手中的馬鞭,一副等候已久的樣子,笑道:“此處林木繁密,怕你不好找,朕特在此相候。”
拓跋凌雲沒有料想到這麼輕易便讓自己追上了,對方非但算準了他會追來,還特地在這等他,不知又有什麼陰謀,一時勒馬停住,未敢輕易上前,道:“東陵君上果然是好手段,之前倒是我輕敵了。”
“彼此彼此。”東陵無絕眼裡透着狩獵者的精睿,淺淺笑道:“太子也是深諳謀略之人,你這般冒昧追來,可想過,朕會用什麼法子對付你?”
拓跋凌雲自知形勢對自己並不利,可是,若就這麼放任東陵無絕離開,要再想對付他就很難了。所以,這也可以說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就算是冒險,他又豈能輕易放過。
掃了一眼四周,拓跋凌雲涼涼道:“今日你我總該有個了斷,用什麼法子都不爲過,生死各憑本事吧。”
“爽快。”東陵無絕嘴角的笑意很是邪肆,掉轉馬頭,道:“朕就在此,夠膽便來追吧。”說着,手中馬鞭輕輕一揚,策馬便走。
拓跋凌雲心知這又是他的誘敵之策,也不急着追趕,令道:“放箭!”
他這兩千人馬中,有數百弓箭好手,聞令立刻將箭矢對準了東陵無絕,數百支箭羽如雨般飛出。眼看着東陵無絕就要中箭,突見他連人帶馬往旁邊林中一閃,幾株大樹恰巧掩去了他的身形,箭矢全射在了樹上。
這種地方弓箭不佔優勢,眼看着東陵無絕就要跑沒影了,拓跋凌雲手一招,道:“大家散開來,追!”
分散開來,不但可以圍擊,就算對方有埋伏,也可以彼此有個照應,不至於頃刻間全軍覆沒。
拓跋凌雲自恃直覺敏銳,然而,這一次卻絲毫感覺不出林間伏有殺機,不過片刻,他便在叢林間隙中遠遠看到了東陵無絕奔馳的身影。
越是如此,他心底卻越是不安,想他拓跋凌雲一向精於算計,卻竟然猜不透東陵無絕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眼見着距離漸漸拉近,忽見前面的東陵無絕馬鞭一揚,似是捲起了什麼,拓跋凌雲還來不及看清,就見眼前瞬間飛起厚厚沙塵,撲面而來。
“大家小心!”他一面出聲提醒,一面以袖抵擋着直撲眼鼻的塵土,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沙塵迷了眼,心裡頓時大呼糟糕。
沙塵藉着風瞬間在整個林子裡飄散開來,阻住了人的視線。這個時候,如果殺出一批人來,他們勢必要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