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糧之事我就不重複了,相信大家一定會踊躍支持唐軍。”
李元吉臉上堆砌起虛僞的笑容道:“另外一件事就是關於軍隊,大家也知道,這次周軍四面出擊,我們已經全力以赴,怎奈軍隊人數太少,無法和對方抗衡了,只能拆東牆補西牆,但這樣也不是辦法,如果徵兵,父皇擔心會激起民變,所以還是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這時,衆人心中都有一種不妙之感,他們已經隱隱猜到李淵的意圖了,只聽李元吉繼續道:“父皇知道大家手中都有莊丁,算下來大概有三萬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所以父皇希望大家能把莊丁暫時借給我們,等這次戰爭結束後再還給大家。”
李元吉已經毫無掩飾地說出了李淵的真實意圖,所謂百萬石糧食只是李淵的試探,看看關隴貴族的反抗是否強烈,結果關隴貴族居然聚會了,李淵便知道還可以再繼續施壓,逼他們交出軍隊。
衆人面面相覷,眼中露出驚駭之色,李淵終於要撕毀之前的協議,侵犯他們的核心利益了嗎?要知道軍隊和他們的田莊產業一樣,都是他們核心利益,也是他們的底線,當初李淵就是答應不碰他們的利益,答應他們可以保留自己的軍隊,關隴貴族才決定支持李淵進關中登基建國,可是現在......
說得好聽是借,可誰不知道,這一借就不會再還了,沒有軍隊保護自己,他們就會成爲一隻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這時,獨孤篡高聲道:“殿下,我們可以捐獻錢糧,甚至還可以多捐獻一點,但莊丁之事請殿下不要再提。”
侯莫陳鐸也道;“保留莊丁是當初我們和聖上反覆協商後決定下來的,聖上的承諾還歷歷在耳,我們不相信聖上會言而無信,我們要向聖上確認!”
“怎麼,你們不相信我的話?”
“我們確實不敢相信殿下的話,我們希望和聖上對質,如果聖上真的要毀掉承諾,我們也無話可說,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接受殿下的一面之辭。”
李元吉臉上的虛僞笑容驀地消失了,他細長的眉毛豎起,惡狠狠道:“錢糧也好,莊丁也好,現在已經由不得你們,你們就在這裡想,等等你們想通了,把錢糧和莊丁交出來,你們才能回府,否則,誰也休想離去!”
說完,李元吉轉身大步離去了,數十名玄武精衛紛紛跟隨他離去,大堂裡只剩下十五個目瞪口呆的家主,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李元吉軟禁了。
府宅外已經被三千玄武精衛團團包圍,車伕和隨從被押送去別處關押,當李元吉帶着手下從大門裡走出,大門轟然關閉,士兵上前將大門貼上了封條。
這時,崔文象迎上前笑道:“他們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我可以想象。”
李元吉哼了一聲,“一羣自以爲是的傢伙,他們以爲自己可以和皇權對抗,就讓他們好好吃吃苦頭。”
崔文象點點頭道:“殿下說得不錯,現在既然已經翻臉,那就不能讓步了,殿下要勸一勸聖上,如果不趁這次機會徹底收拾關隴貴族,將來貽害無窮。”
崔文象又低聲囑咐了李元吉一通,李元吉連連點頭,“我會照先生的話去勸父皇,我先進宮了!”
“今晚殿下表現得非常好,希望殿下能表現得更好,我們就有機會了。”
“多謝先生教誨!”
李元吉喝令士兵嚴加把守,他則翻身上馬向皇宮而去。
夜已經到了一更時分,但李淵並沒有睡,還在御書房內等待李元吉的消息,他只是暗示了方向,具體怎麼做則是由李元吉自己決定,但李淵也知道,今天晚上就會有消息傳來。
這時,一名宦官奔到門口稟報:“陛下,楚王殿下來了。”
李淵精神一振,連忙道:“快快讓他進來!”
不多時,李元吉快步走了進來,跪下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快說,情況怎麼樣?”
李元吉便將他怎麼對付獨孤篡,怎麼利用他們聚會的機會,將他們全部軟禁,當然,有些事情也省去了,比如用獨孤平致的妻兒來威脅一事就沒有提,這種事有損他王者的形象。
李淵連連點頭誇讚道:“做得很好,讓他們知道,和朕作對是什麼下場!”
李淵又問道:“那一步皇兒打算怎麼做?”
“兒臣打算先關他們半個月,使他們產生內訌,然後再分開關押,各個擊破,逼他們交出軍隊。”
“這是一個不錯的手段,皇兒這兩年很有進步啊!”
李元吉心中暗暗得意,這些都是崔文象的策劃,不愧是自己的軍師,把父皇的心思摸得很透,他心中對崔文象更加信任了。
李元吉又道:“父皇,兒臣還有一個建議。”
“你說!”李淵對兒子很滿意,也很想聽聽他的建議。
“兒臣覺得如果剝奪了關隴貴族的軍隊,他們就是一羣待宰的羔羊了,兒臣建議可以沒收他們的田莊,用來獎勵軍功,激勵士兵們在前線奮戰,會大大增強我們軍隊的戰鬥力。”
李淵負手走了幾步,他雖然不像兒子那樣考慮簡單,他必須考慮稅賦問題,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在大方向上並沒有錯,只是細節方面需要完善一下。
當初長子建成就提出了學習北隋軍用土地獎勵軍功的辦法,只是他們當時沒有土地,才無法執行這個方案,如果這次能沒收部分關隴貴族的田莊,朝廷手上就有大量田產,獎勵軍功的方案也就可以順利實施了。
如果是幾年前李元吉提出這個方案,李淵是絕對不會答應,因爲關隴貴族是他的根基,他絕不會做自損根基之事,但自從知道獨孤家族暗中送火油給隋軍,知道於筠暗中勾結張鉉,知道關隴貴族六個家主公開去拜訪韋雲起,李淵對關隴貴族的信任便漸漸崩塌了,他不再視關隴貴族是自己的根基,相反,他感到了關隴貴族對自己威脅。
也正是這個緣故,當李元吉提出沒收關隴田產的建議時,李淵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是個可行的方案,當然,前提是奪走他們的軍隊。
李淵沉思良久,對李元吉道:“你的建議很好,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爲父需要再好好地考慮考慮!”
李元吉感覺到父親對自己的信任,他知道機會來了,便鼓足勇氣道:“父皇,兒臣玄武精衛人數太少,控制的範圍太小,如果這次得到關隴貴族的莊丁,能否把他們交給兒臣補充兵力,這樣兒臣就能將監視整個關隴。”
李淵微微愣了一下,他別的事情可以糊塗,但在軍權問題上他絕不含糊,那怕是自己兒子,他也不會給他絕對的軍權,不過李元吉提出增加玄武精衛的方案也沒有錯,可以理解,李淵沒有立刻答應,微微笑道:“等把他們的莊丁拿到手再說吧!”
......
就在李元吉的三千玄武精衛出現在崇仁坊別宅街頭之時,獨孤篡的家將頭子卻反應敏捷,先一步躲到街對面,及時避開了軍隊的抓捕。
家將頭子叫做虞千鋒,年約三十五六歲,世代爲獨孤家族效力,對獨孤家族忠心耿耿,在多年前玄武火鳳尚未被解散之時,虞千鋒還是張仲堅的副手,武藝十分高強,是當初獨孤順最得力的家將,同時也是獨孤篡信任的心腹。
虞千鋒見軍隊包圍了別宅,立刻意識到不妙,他一路飛奔回了獨孤府,找到了獨孤篡之弟獨孤開明,獨孤篡是獨孤羅的嫡長子,他有四個兄弟,胞弟獨孤武都在扶風郡老宅主持族務,另外還有三個庶弟獨孤開遠、獨孤開明、獨孤開徹。
其中獨孤開遠在隴右軍中任職,獨孤開徹也住在老宅,只有獨孤開明和兄長住在長安。
獨孤開明之前和兄長談起過延安郡高奴火油之事,聽說李元吉親自率領玄武精衛包圍了別宅,他也意識到天子要對獨孤家族動手了,獨孤開明立刻寫了一封短信,讓虞千鋒火速趕往扶風郡老宅去找獨孤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