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張須陀想不到的是,瓦崗軍主將翟讓竟然在大營中,翟讓打算今晚後半夜率後勤輜重隊前往壽張縣和單雄信匯合,卻沒有料到竟然被偷襲。
“集結!立刻列陣!”
翟讓聲嘶力竭大喊,他心中慌亂之極,不過稍微心安的是,敵人軍隊並不多,而三千瓦崗軍是他的鐵衛,十分精銳,堪和敵軍一戰。
瓦崗軍正在收拾大帳,幾百頂大帳已經收好,三千瓦崗軍士兵紛紛從四面奔來,倉促集結,他們集結成方陣,將他們的首領團團包圍在中間。
數十餘名強悍的隋軍士兵衝鋒在前,彷彿驚濤駭浪中的一股惡浪,迎頭打去,兩軍轟然相撞,激起了數丈狂瀾,將密集的瓦崗軍硬生生地撞開了一個缺口。
但瓦崗軍士兵也已勢如瘋虎,轉眼缺口便合攏,將衝進缺口的數十名隋軍吞噬。
張須陀見硬衝代價太大,大喝一聲,“弓箭射擊!”
百餘名正在衝擊的隋軍士兵向兩邊‘刷!’地一分,後面的箭矢便鋪天蓋地射來,一陣人仰馬翻,最外面的幾層瓦崗軍士兵象剝去外殼一般,紛紛中箭倒地。
但隋軍的箭雨並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密集,瓦崗軍的木盾抵擋不住隋軍硬弩的射擊,士兵們紛紛慘叫倒地。
後面軍隊發瘋般向隋軍衝去,可沒奔出幾步,還是摔倒在地,幾輪箭雨後,三千瓦崗軍鐵衛已經損失了近三成,瓦崗軍的陣腳已無法保持。
這時,翟讓見形勢對自己不利,他們弓箭在兵器大車上,無法和隋軍對射,這樣打下去,他所有的士兵都會被射死在大營內。
翟讓翻身上馬,腰挺得筆直,迎着箭雨、迎着飛雪。他舉大槍高聲大喊:“衝上去,和敵軍激戰。”
瓦崗軍立刻出動,他們避開箭雨,護衛着自己的首領向箭矢稍弱的東北方向衝殺而去。這裡的數百士兵似乎沒有弓弩,或許可以從這裡破敵。
但翟讓怎麼也想不到,在他們前面卻是等候已久的五百重甲長刀軍,這是飛鷹軍最精銳部隊,由旅帥秦用率領。
秦用是秦瓊義子。今年只有十六歲,身材魁梧,武藝高強,兩膀力大無窮,使一對八十二斤的混元銅錘,是飛鷹軍的後起新秀。
秦用騎在戰馬之上,長身挺立,手持雙錘,彷彿天神般威風凜凜地站在隊伍最前,他眼裡閃現着殺人的厲芒。逼視着眼前衝來的瓦崗軍偏將張壽樂。
他忽然大吼一聲,側身閃過對方迎面刺來一槍,左手錘如雷霆萬鈞般砸下,‘轟!’一聲巨響,將敵將胸脯砸得塌下去。
重甲刀兵整齊而有序地集結成山一般的刀牆,堵住了瓦崗軍的去路,和瓦崗軍激烈的廝殺在一起,他們強悍犀利,殺得瓦崗軍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前有刀兵堵路。後有弩箭追擊,兩旁則是敵軍包抄,瓦崗軍漸漸處於下風,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張須陀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名頭戴金盔之人,他摘下弓箭,悄悄指着他向身旁的親兵做了個手勢。
親兵的鋼弩緩緩擡起,冰涼的尖箭對準翟讓的後背,輕輕釦下機簧,一支透甲箭無聲無息、迅疾如電掠空而去。箭鋒彷彿閃過一道火光。
翟讓聽見身後有風聲,頓覺不妙,急向左閃身,躲過了要害,這一箭正中翟讓的肩胛。
與此同時,張須陀的另一支箭也到了,他卻是射馬,勁箭貫穿了戰馬的頭顱,戰馬慘嘶一聲,轟然翻倒在地,將翟讓掀滾出一丈遠
不等他的親兵救助,隋軍數百悍兵在張須陀的率領下從東面襲來,長矛揮舞,戰刀紛飛,片刻便將前面的百餘士兵殺得只剩十餘人,張須陀一馬當先,直向翟讓殺去。
翟讓的百餘貼身衛士大驚失色,拼死擋住張須陀的進攻,將翟讓救起。
他們見事態緊急,簇擁着翟讓脫離了大隊,掉頭向西衝去,主將逃走,瓦崗軍臨時軍陣終於瓦解,大喊一聲向西奔逃。
“不用再追殺了!”
張須陀見翟讓已逃遠,便叫住了隋軍士兵,他的目標並不是敵軍主將,而是瓦崗軍的糧草輜重。
士兵們將糧食和帳篷兵器裝上大車,向南面的範縣趕去,剩下帶不走的草料和鑼鼓軍旗則一把火燒燬,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張須陀率軍離開了瓦崗軍大營,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
翟讓受傷遠遁,糧草物資被劫走,使位於壽張縣的瓦崗軍主力失去了後勤支援,難以持久,與此同時,翟讓的命令也隨即傳來,命令大將單雄信撤軍回瓦崗寨,放棄濟北郡。
這天下午,瓦崗軍前軍主將單雄信率領數十名騎兵出現在隋軍大營前,單雄信使了個眼色,一名騎兵快速奔上前高喊道:“秦將軍可在?”
早有隋軍巡哨奔去大營稟報,不多時,秦瓊和十幾名隋將出現在大營上,秦瓊問道:“有什麼事?”
騎兵向後一指道:“我家主將單將軍想和秦將軍一敘,不知秦將軍能否出營見面?”
秦瓊看見了遠處了的單雄信,十年前秦瓊還只是歷城縣的一名小吏,因好結交朋友而聞名于山東各郡,而當時河東單雄信也是豪爽重義,秦瓊在一次前往洛陽公幹途中,在上黨郡二賢莊見過單雄信,兩人一見如故,頗有交情。
只是世事難料,十年後秦瓊成爲張須陀的得力大將,而單雄信則成爲瓦崗寨第三號人物,兩人從朋友變成了敵人。
秦瓊認出了單雄信,便點點頭道:“稍等片刻!”
不多時,秦瓊在二十幾名騎兵的護衛下從大營內奔出,緩緩來到單雄信面前,秦瓊抱拳笑道:“單二哥,多年未見了。”
單雄信點點頭笑道:“十年不見,叔寶變化不大,還是和從前一樣威風凜凜,可惜我卻老了。”
“單二哥的變化也不大,我一眼就認出,只是我沒想到單二哥會上瓦崗,更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會面,令人感概萬千!”
“這也很正常,天子不仁,我們來替天行道,倒是沒想到我們會在戰場上見面,確實讓人難以接受!”
單雄信嘆了口氣,話題隨即一轉,肅然道:“不過私交歸私交,今天我是爲公事來找秦將軍商量!”
秦瓊見他換了稱呼,神情也同樣變得嚴肅起來,“不知單將軍找我有何事?”
“關於這場大戰,我們打算退出濟北郡,以非戰的方式退出,雙方不再殺戮,不知秦將軍能否同意?”
秦瓊立刻明白了單雄信的意思,瓦崗軍認輸退出,當然,如果對方是張金稱,絕對不可能達成這種妥協,但瓦崗軍並沒有危害平民,所以提出罷戰退兵的要求,在某種程度上隋軍也能接受,至少秦瓊可以接受。
沉默片刻,秦瓊淡淡道:“你相信隋軍會真的罷戰?”
單雄信注視着秦瓊,緩緩說道:“我不相信隋軍,但我相信你,只要秦將軍給我一個承諾,我會立刻退兵,不會發生任何害民之事。”
秦瓊笑了笑道:“多謝單將軍信任,不過此事我不能做主,必須要請示主帥,請稍等半天,如果我家大帥同意,我沒有意見。”
“那好,我就等將軍消息!”
單雄信深深看了秦瓊一眼,抱拳行一禮,“叔寶,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單雄信撥馬便走,在數十名騎兵的護衛下,向遠處的大營奔去,秦瓊望着單雄信走遠,立刻令道:“我們回營!”
衆人跟隨着秦瓊也返回了大營。
入夜,一名騎兵疾奔至大營,帶給了張須陀的答覆,秦瓊站在獵獵燃燒的火把旁,打開了張須陀的命令,上面只有兩個字,“同意!”
秦瓊頓時鬆了口氣,隨即令道:“來人,去給瓦崗軍送信。”
當天晚上,單雄信率領一萬五千瓦崗軍士兵迅速向西撤退,隋軍沒有追趕,而是緩緩送他們退兵,天亮之時,瓦崗軍最後一支餘部退出了濟北郡,這就意味着瓦崗軍東征計劃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