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寂靜的只有遠處偶爾一聲大車轉彎時摁響喇叭的聲音,黎明前的一道曙光隔着直上雲霄的山澗便是那一抹白。
村口左拐便是一座通往邊陲最北的大山,半山坡上那條小路是從國道上自行踩踏出來的,因爲往北很少有人去,那座山上沒有田地也很少有人走,此刻漫山遍野都是荊棘叢生的植被,裡面躲藏個百十號人都可以藏得住。
田橙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順着那道被各種植攀的密密實實的小徑往山坡上爬。
直到繞過幾個小彎道,村莊已經掩映在茂密的樹叢裡時,田橙擡頭,在一棵大樹下歪歪扭扭靠着好幾個人。夜色深諳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臉,而唯獨蘇文麗可以辨認的清楚。
幾個黑衣大漢朝着田橙圍了過來,蘇文麗一個手勢,所有人後退到原位靠着大樹看着田橙。
蘇文麗一身黑色的衛衣,由於是黎明時分她沒有戴墨鏡,而是擡手撫了撫鴨舌帽的帽檐,嘴角像是在似笑非笑的樣子,看了眼田橙,“你,果然有種。”
田橙擡眸,由於此刻地勢的問題,田橙在坡下,便揚起頭看向蘇文麗,“你不也一樣。”
田橙說完掃了眼蘇文麗身後的那幾個人,看向蘇文麗,“什麼仇、什麼恨,跟我說就是了,你讓我一個來,我就來了,還望你能夠說話算話。”
“呵呵~”蘇文麗冷笑了聲,說,“田橙,咱倆的仇恨,你覺得算的完嗎?”
田橙對上蘇文麗那雙掩藏在夜色裡的眸子,說,“算不完也得算,免得你日後禍害人類,動手吧,你翻山越嶺帶着人來,可見你是多麼勞心勞肺了,咱倆就不廢話了,你就直說,你想怎麼樣?”
田橙不心虛是不可能的,蘇文麗竟然能夠在江氏新天地在燕浴山的項目揭牌時趕來來,可見她是做足了各種打算的。
燕浴山的項目,從開始摧毀籠城的蘇家到收拾了燕浴山的田七父子及其他們蘇家的同夥,到如今的境況,江天佑和所有新任股東們付出的是什麼她心裡清楚的很,一旦燕浴山項目瞬間塌陷,那麼導致一系列的問題將無法收場,這還是最好的結果,更壞的田橙此刻都不敢去想。她只希望蘇文麗和她之間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瞭解了,不然,天亮了誰知道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蘇文麗點了支菸抽了口,緩緩吐出菸圈,睨着田橙看了會兒,突然擡起摸過小腿的皮靴一腳踩在田橙的小腿,使她噗通跪在了地上。
身後的幾個黑衣人訓練有速的圍了過來,蘇文麗又是一個手勢,說道,“都看着山下的情況,這裡暫時不用你們插手。”
蘇文麗緩緩蹲下,擡着田橙的下巴,對着她的臉吐着菸圈,“你怕了?”
田橙扭了下頭,躲開蘇文麗的手,“我要是怕了就不會一個人來。”
蘇文麗點頭,“有種,暫時相信你個賤人有種。”說着,她伸手,“手機拿出來。”
田橙抿了下脣,“沒帶。”
蘇文麗當然不信,擡手就去扇田橙的臉,到空中的手被田橙一把握住,“如果我帶着手機的話,你覺得江天佑會在幾分鐘之內到達?你覺得他會讓我一個人偷偷來見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魔頭嗎?”說完,莫得將蘇文麗的手甩開。
田橙說完便往起來爬,身後一隻大腳踩在她的胯骨上,使她悶哼了一聲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蘇文麗從身上掏出一個類似於玉的鐲子,對着田橙的臉咔嚓一掰,鐲子斷了兩截,裡面竟然是空心的。蘇文麗從裡面抽出一個蠟黃的紙團,打開放在田橙的面前,用手機替她照着光線,“賤人,看好了,這個纔是田家關於田七製作藥材和保健品的真正秘方。”
田橙瞪着那個紙團看了良久,“你,還和江天宇有勾結。”
蘇文麗也不否認,她摺疊好紙團,眯了眯那雙鳳眸,“勾結?”冷冷的反問了兩個字後起身,雙臂抱前瞪着田橙,說:“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何來的勾結。告訴你田橙,感謝你個賤人和張薇薇合謀把我的孩子強行帶走,反正你即將成爲一個死人了,我就不妨告訴你,張薇薇那個傻帽兒,就暫且和我未來的婆婆一起替我把孩子養着,等天宇出來了,我定要那個賤人生不如死,然後再讓她坐在大牢裡了、此、一、生。”
田橙瞪着蘇文麗,“你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至於她和江天宇他們的廝殺,她現在來不及估計了。
“果然是夠笨。”蘇文麗嫌棄的罵了句田橙後,說,“江天佑,大張旗鼓在燕浴山搞農業種植示範基地、搞什麼由田七衍生而來的一系列藥材、保健品,茶葉等等示範、研發單位,還得到了各個地方上相關部門的大力支持。”
田橙一直盯着蘇文麗臉上的表情在看,直到蘇文麗慢騰騰的說,“可是他拿着一個假的秘方……你覺得一個斥資十多個億的項目,出十來個重大人命事故的話……夠不夠他和你那個小賤種下地獄,嗯……?”
田橙緊緊抿着脣看着蘇文麗,等她平息下來激動的情緒後,道,“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蘇文麗瞪着眸子,“你還算是識相。”
田橙真的不知道關於那個秘方的真假,她也沒見過真的是什麼樣子?具體寫了什麼,最後江天佑洗牌江氏的時候,是從江天宇手上把秘方贖過來了,可是別的她從來沒有和江天佑談論過那些事情的。
可是眼下蘇文麗說的話,可信度有多少?田家幾百年流傳下來的東西,到底有誰見過。
田橙彎了彎脣角,“沒辦法,識時務者爲俊傑,我現在落在你的手上,如果只爲了要我的命,你根本不用大費周折的,以你的能耐隨便動動手指頭都可以是我的人頭落地。”
蘇文麗對着田橙的身後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包裹嚴實的黑衣男子向前一步遞給蘇文麗一個夾子。她打開看了會兒,蹲下朝後示意了一眼,兩個男子上前摁住田橙的胳膊。
蘇文麗攤開夾子,通過手機的光線,指了指幾處地方,說:“這裡簽上江天佑的名字,我保你們平安無事。”
田橙挑眉,“我得知道這是什麼?”
蘇文麗蹙眉,“田橙,你現在沒有時間和資格跟我講條件。實話告訴你,紀魏琛的基地至少有十多號我的人馬,今天大家魚死網破還是平安無事,都在你的這一念之間。”
田橙已經被身後的兩大漢給架住胳膊,另一個始終只露着眼睛的男子將筆塞進田橙的手裡,看向蘇文麗,畢恭畢敬道,“小姐,得快點。”此時天邊已經泛着大片大片的白光。
田橙在腦子裡探尋那個叫蘇文麗小姐的聲音,可是她此刻心裡亂的很,想不起來此人的聲音到底在哪裡聽過。
見田橙微微鄒着眉心思索,蘇文麗拿出電話撥了幾下,對着電話,說,“我數到三,沒了聲音,你們就行動。”
蘇文麗就那麼舉着電話,開始數數,“一……”
“我籤。”田橙機械的在黑衣人指的兩處地方籤江天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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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蘇文麗呵斥了一聲,所有人看向蘇文麗。
蘇文麗盯着田橙的眼睛,眼裡冒着戾氣,“別耍滑,你和江天佑都能夠模仿彼此的筆跡,這個秘密……恐怕知道的人並不多。”
田橙簽完字,蘇文麗確認過後遞給那個遮掩最嚴實的人看了看,那人點頭,“嗯。”了聲後便對蘇文麗點頭,“小姐,此人不能留了。”
此話一落,蘇文麗眯着眸子點了點頭,田橙身後的一個黑衣人從田橙的身後一掌劈下,田橙一頭栽倒在了蘇文麗的腳下。
蒙面男子伸手在田橙的鼻孔探了探,起身對蘇文麗說,“從山的北邊扔下去。”山的北邊就是境外的地界了,估計發現屍體就是N年以後的事情了。
蘇文麗點頭,那兩個男子擡起田橙就往山北側的崖邊走去。
突然,三個小石頭同時從不同的方向飛出,又快、又準的打在了三個人的額頭上,都是非常精準的致命點。
只聽“嗷……”的三聲後,田橙被扔在了地上,那倆人同時倒了下去,一同倒下的人還有那位尊稱蘇文麗小姐的蒙面人。
蘇文麗在原地轉圈的同時,喊道,“誰?”同時她的手便在衛衣下面摸傢伙。可是她的手剛碰到手槍就感覺到胳膊一麻,手腕已經被人給扳倒了後面。
蘭宇已經把蘇文麗的手槍給卸了,一腳將她踹在地上,正好倒在那個蒙面人的身上,這樣蘭宇的腳底下就控制着他們兩個人。
那三個只是被石頭給擊中了要害,有沒有死還不知道情況,但絕對不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醒來,以免兩邊交火。
江天佑抱着田橙火速下山,給蘭宇和木東辰交代道:“他們估計到山下了,記住了,不動聲色的解決。”
蘭宇和木東辰當然明白江天佑的意思了。
田橙醒來是時候做了個長長的夢,可她就是眼皮子重的怎麼都擡不起來,想着開眼睛看看閻王殿長什麼樣子可是就是睜不開。
直到一聲柔柔軟軟的聲音,喵喵的在她的耳邊說,“麻麻,別哭哦……念念給你吹吹~”小傢伙說着就在田橙的臉上吹着熱乎乎的氣,不住的說,“麻麻,怎麼又受傷了…….”
剛剛端着雞湯進門的小姨低聲說,“念念,別動媽媽,讓媽媽再睡會兒,婆婆帶你到外屋喝甜湯。”
這樣的對話田橙都能夠聽見,可是她的眼睛就是睜不開,總覺的好累好累的樣子,躺在一望無垠的草地上,頭頂的天空湛藍湛藍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可是她總是可以聽見人說話,而且聲音都壓得特別的低。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問道:“都快八個小時了怎麼還醒不過來?你們幾個幹什麼吃的……”
田橙的眼皮子瞬間好像不是那麼沉了,她抖動了下眼睫毛,乾裂的嘴脣動了動,“……渴……”
一聲驚叫的童音脆生生的喊道,“麻麻,醒啦……麻麻要喝水……”
那一聲童音就一直趴在田橙的耳邊,震得田橙的耳膜鳴響了幾下,眼睛蹭的睜開了。
正在外屋訓人的江天佑聞聲跨了個大大的步子撲到牀邊,看着田橙慘白的臉,胸口起伏不定,良久才深噓口氣,二話不說連被子將田橙抱了起來,低頭鼻尖抵着田橙的鼻尖,她的呼吸還在,再往下滑,她的嘴脣在抖動,溫溫熱熱的。
某人徹底驚呆了一屋子人,忽略了小念念,試圖在田橙的嘴脣上咬了下,使田橙,“嗯~”的哼了聲,這才閉了閉眼睛,沉重而暗沉的聲線說,“爺遲早會被你個臭女人給嚇死不可。”
臥室外的人都默默的陸陸續續去了院子,江一念小朋友仰着頭看着江天佑,奶聲奶氣道:“粑粑,麻麻是不是被你個咬死噠?”
外屋還在守着的蘭宇給噗嗤笑出了聲,招呼江一念,“念念,來,蘭叔帶你去抓土天鵝。”
念念還是看着粑粑和麻麻,等待粑粑的回答,可是田橙已經推開那人的懷抱,瞪了他一眼,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下午,三點半。”江天佑看着田橙答道。
田橙伸手揉着念念的蘑菇頭,到處看了看,房子還是昨晚的房子,面前的人好像眼窩深陷了好多,眼睛赤紅跟吃過人一般,外屋的蘭宇和木東辰都看着一臉驚恐和驚喜同在。
田橙仰起頭看着江天佑,嘴脣抖了抖,“出事了沒?”
“沒,一切正常,明天的揭牌儀式照常進行。”江天佑看着她機械地答道。
“那就好。”田橙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那……”
“別說話。”江天佑阻止了田橙後,蹲在地上抱住念念說,“跟着蘭叔和東辰叔叔去捉土天鵝和小鳥好嗎?”
江一念小盆友看見村子裡的阿婆養的成羣的土雞時,問江小天和其他人說,那是不是天鵝,笑翻了一堆人後,紀魏琛那傢伙告訴江一念說,那是土天鵝,所以現在燕浴山的土雞都成天鵝而且是土天鵝。
江一念在江天佑的額頭親了親,說,“好,那,粑粑可別再咬麻麻哦!”
“嗯,不咬。”江天佑說着親了親念念的額頭,“去吧!”
江一念還是爬上牀邊,抱着田橙的臉啃了幾下,才離開。
田橙的臉上幾乎沒什麼大的傷,就是被蘇文麗踩倒下時的那一腳,使得她的小腿有些輕微的傷到了骨頭,到底是女人的蹄子,倒也沒把她的骨頭傷到多麼重。主要是她往起來爬的時候被身後那人的那一腳踩得重了,胯骨上用繃帶繃着。
後來被人打暈準備扔下山崖時,江天佑和蘭宇、木東辰三人的出擊,使擡田橙的倆人當地倒下而把田橙給扔到地上時,臉在草地上被荊棘劃了幾道小口子,經過他們自己的醫生處理後不是那麼明顯。
蘭宇離開的時候問裡面的倆人,“江先生,讓孫醫師來嗎?”
“嗯。”江天佑現在徹底是不想多說一個字了。
田橙現在關心的不是別的,她只是納悶她都明明聽見蘇文麗身邊的那個男人說把她處理掉的麼,可是她怎麼就神奇的躺在自己家的房間裡了?她更想知道蘇文麗和那夥人有沒有抓住,那個秘方的事情江天佑到底知不知道了?還有……
江天佑對前來的孫醫師,說,“給再仔細檢查一遍。”
孫醫師是從他們的天佑醫院裡調過來和實驗基地一起的,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他們新天地在燕浴山的硬件設施算是非常齊全的,所以田橙的事情也就幾個醫生和他們幾個知道,就連一起前來的其他股東都不知道。
孫醫師再次檢查了一邊田橙身上的幾處傷後,說,“都是外傷,傷到了軟組織,好在筋骨沒事恢復起來也快。”再給開了口服藥和塗抹的藥。
江天佑把小姨送來的飯菜和湯,喂田橙吃,田橙見小姨和鄰居家的阿婆在跟前便不好意思道,“我自己可以吃的。”
阿婆笑嘻嘻的說,“都成親了還不好意思了,你這丫頭啊~回來兩天了都不認得幾個人。”老太婆說着將懷裡一個瓶子遞給江天佑,說,“吃完飯了把這個給丫頭喝兩口,防暑、鎮靜的,睡的香了自然就沒什麼疾病了。纔回孃家就得病,真是的。”
江天佑也沒嫌棄老太太的東西不乾淨伸手接住,“謝謝,奶奶。”
老太婆看着田橙笑了笑,對身邊的小姨說,“丫頭還是不認得我,哈哈!”
小姨笑着收碗筷,說,“那時候跟我姐姐他們離開燕浴山的時候才八歲多點,肯定記不得你們這些老人了。”
阿婆幫小姨收拾碗筷離開時,笑着問田橙,“臭丫頭,還記得你北山哥哥嗎?”
田橙騰地臉給紅了,尷尬的點點頭,“……阿婆?!您是北院那個三婆婆!是北山哥哥的阿婆……”
這下屋裡熱鬧了一陣子,說笑幾句後,大家看江天佑的臉色平平的便退出了房間。
江天佑瞪着田橙,“北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