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她自己爬到了會接生的一位老婆婆家裡,老婆婆看她實在疼得幾乎要死過去了,不忍心趕她走,就幫她接生。”
“生下來了嗎?”白何許的手不住地抖。
“當然生下來了,不過生下來後沒有哭,氣息很弱。當時營養跟不上,她一點一滴都靠自己,沒有個男人幫扶,村裡人以爲那個孩子生下來不久就會死掉。可是過了一小段日子,那個孩子不但沒有死掉,反而慢慢好了起來,見人就笑。”
“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白何許像在產房門口等了許久的丈夫見了醫生一般,緊張而充滿期待地詢問。
“男孩。”老婦人簡短地回答。她對白何許不停地打斷她感到不高興。
“叫什麼名字?他後來結婚了嗎?有沒有生小孩?是不是還在這個村裡?”白何許一連串的問題從口中迸出。
後來白何許說,那一刻他是憋着呼吸說完整段話的,他感覺到胸口特別悶,幾乎要窒息,並且十分緊張。如果老婦人口中的男孩生存下來長大成人的話,那麼他也會有一家一室,也會有下一代。這樣的話,說不定他的下一代還在這個村子裡。
倘若男孩真是他給女人留下的種,那麼如果他跟男孩的後代在這裡見面,算不算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孫輩,或者曾孫輩?
他的後代會認他嗎?他們之間真的有直接血緣關係嗎?會不會後代的年紀比他還大出一截?那麼該如何互相稱呼?
那一刻,他在老婦人面前不停地撓頭髮,想撓出個頭緒來。
接下來老婦人的回答暫緩了他的緊張和糾結。老婦人說:“我不知道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在他還沒有取名字的時候,村裡人就將他送給別的人家撫養了。是不是跟了別的姓,叫什麼名字,我都不知道。”
白何許悵然若失。
“爲什麼要送人呢?”一旁的某個親戚忍不住問道。
老婦人說:“她養不活啊。村裡人還是厭惡她,她呆不下去。後來她又偷偷離開了,就像上次跟她姐妹突然離開一樣。”
“她肯定回到了原來躲藏的地方。”那個親戚猜測道。
“應該是的。她知道村裡人不至於讓她的孩子等死,所以將孩子留了下來。村裡人誰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來歷不明也就算了,主要是怕他真是日本人的種。後來村長想了個辦法,將這個孩子隱秘地送給附近村裡不明真相的人家。畢竟是個男孩,在那個重男輕女注重繼承香火的年代,沒有生出男孩的人家還是非常樂意接受的。有的時候某人家一連生了好幾個男孩卻沒有女孩,某人家一連生了好幾個女孩卻沒有男孩,那麼他們兩家很可能會互換一個孩子。男孩繼承香火,女孩可以幫媽媽幹很多家務活兒。雙方家庭也會達成默契,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不讓他們知道真實的身世,免得養大了又要回去,或者跟父母不親。”老婦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