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阿燃,對她不屑一顧,卻也激發了她的征服欲,她想,如果這是阿燃欲擒故縱的手段的話,好吧,她承認,他贏了,她開始爲他牽腸掛肚,依依不捨,即便聽從母親的話和許林定親,卻沒有絲毫改變她的心意,反而讓她對阿燃的心更堅定了。
果然,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東西。
阿眉笑吟吟的開口:“我來找你,你高不高興?”
阿燃面無表情,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勒住繮繩,讓馬兒自己慢慢踢踏着腳步往前走,這纔開口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想與我春風一度,結一段露水情緣?讓你還沒成親就先給你丈夫戴一頂綠帽子?還是說服我做你的面首?”
阿燃粗魯而毫不顧忌的語言讓阿眉先是驚愕繼而憤怒,臉漲得通紅,怒道:“你胡說些什麼!”
阿燃卻輕笑出聲:“一個快要嫁人的女子專門跑來找另一個男人,不是爲了這些事,還能爲了什麼?想和我有肌膚之親倒也容易,反正我也不吃虧,我只怕你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阿眉怒道:“你只管羞辱我好了,如果你心裡沒有我,今天爲什麼要帶着我出來?爲什麼要來見我?”
阿燃道:“我沒有羞辱你,是你在羞辱自己,而且,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心裡有你的話,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好麼?”
阿眉又是氣又是羞,漲紅了臉,握緊了手裡的馬鞭,忽然狠狠一揚手,把馬鞭甩向了阿燃。
阿燃卻早有準備,用馬鞭輕輕捲住了阿眉的鞭子,再一拉,便把阿眉拉到自己馬上,坐在了他的懷裡。
阿眉驚叫一聲。雖然因爲阿燃所說的話而覺得憤怒,可卻對自己和阿燃如此親密的姿態而心中竊喜,覺得阿燃心裡到底是有自己的,說那些話不過是刺自己。故意讓自己傷心罷了,遂撅着嘴推了阿燃一下:“嘴上罵我,那你又抱我做什麼?口是心非!”
阿燃是十五歲的少年郎君,血氣方剛,渾身上下所洋溢出的自信和不可一世深深的俘虜了阿眉,阿眉依靠在阿燃懷裡,心中只覺得無比甜蜜。
阿燃看着懷裡的人,明明是精緻的眉眼,絕色的容貌,除了一開始的驚豔之後。就再也引不起任何波瀾,他不明白,明明他對阿眉冷淡的很,爲什麼阿眉卻偏偏覺得自己喜歡他呢?
女人還真是不可理解!
阿燃忽然開始想念阿醒的爽朗和活潑,毫不顧忌的把心事寫在臉上。心中坦坦蕩蕩,面上也是光風霽月,讓他感覺很舒服,覺得交這個朋友也值了,可是阿眉給他的感覺卻如繡花枕頭一般,除了這幅容貌和公主的名頭,她再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了。
阿燃忽然覺得倒盡了胃口。他將阿眉從馬上放下來,自己也下了馬,任由馬兒跑去吃草,自己卻席地盤腿坐在草地上,阿眉嫌草地不乾淨,嘟着嘴道:“你把你的衣裳脫下來給我墊着。”
阿燃冷冷瞥了她一眼。卻沒有任何動作,阿眉氣的跺了跺腳,知道阿燃不會遷就她,只得委委屈屈的坐在了一旁。
阿燃沒說話,她卻憋不住:“我回去就告訴母親。把和許家的親事退了,我嫁給你好不好?”
阿燃淡淡道:“你母親肯定不會同意的。”
阿眉道:“爲什麼不?只要我說的話,母親都會同意,我根本不喜歡那個許林。”
阿燃道:“這無關你喜歡誰,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即便是父親母親縱容寵愛我,我在婚姻大事上也要聽從他們的決定,他們讓我娶誰,我就娶誰。”
阿眉神色一冷,道:“如果你父親母親不願意要我這個兒媳婦,你就不娶我了?”
阿燃嗤笑:“你有什麼優點,好到我非娶你不成?是,在旁人眼裡,你是公主,長得又美,娶了你便是一步登天,可對於我澹臺燃來說,美色我不稀罕,權位我也不稀罕,我娶你所帶來的好處,我自己都能自己掙到,那麼我娶你何用呢?”
阿眉怔怔的:“你不喜歡我麼?”
阿燃笑了笑:“你滿懷算計而來,卻問我喜不喜歡你?還真是可笑,我敢打賭,如果我答應了娶你的事情,你肯定會一口應下與許林退親,等到回長安,再用你母親不同意,你不能拒絕做藉口來搪塞我,一邊嫁給許林,一邊又把我給釣住了,腳踏兩隻船,左右逢源,你是不是這主意?”
阿眉氣的一把把他推開:“你不要把我想的這麼齷蹉!”
阿燃毫不在意,起身道:“是你先算計我,就不能怪我也算計你,實話告訴你,我根本無意於什麼權位爭鬥,只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管你和你母親在商議什麼事情,也不管你們做了什麼事,我不會幫助你們,看在以前長輩的情分上,也不會去揭發你們,希望你們好自爲之,但是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阿眉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燃笑道:“什麼意思你心裡明白,我雖然無意於功名利祿,但也不希望做個瞎子聾子,該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你以爲我是一個這麼容易被美色所誘惑的人,那你就錯了主意了!”
阿眉怔愣半響,慢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驀地,她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阿燃的脖子上,但是阿燃卻比她更快,一柄凜凜長劍擱在了阿眉的脖子上,阿燃衝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比較惜命,所以還是別做無用功了,好好地回長安去吧。”
阿眉神色未明,相持了好一會,這才慢慢把匕首收了起來,打了個呼哨引了馬兒來,策馬而去,連頭也未回。
阿燃笑了笑,把虎蹤劍收了起來,也騎着馬回去了。
小風正虎視眈眈的等着阿燃呢,一見他獨自回來了便道:“她走了?”
阿燃點頭,道:“母親,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只怕是多事之秋,不如您和父親帶着妹妹去江南找竇姨母吧,順便在那邊過年了,連舅舅,義父,師父,齊叔都帶過去。”
小風一愣,隨即道:“蕭傾城和阿眉不會想商量着篡位奪權吧?”
阿燃沒做聲,小風笑了笑,擺擺手道:“她們即便有這個本事,李成璧也不是吃素的,他登基這麼多年,早就根基穩固,蕭傾城想篡位,只怕不容易。”
阿燃道:“如果加上雲貴妃和吐蕃隱藏在長安的勢力,那就不是一件難事了,母親,您就聽我的,還是去江南吧。”
小風笑了笑,拍了拍阿燃的肩膀:“還想把我支走啊?我耍心眼,使陰謀詭計害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這點事還嚇不住我。”
阿燃道:“我不是怕您吃虧受委屈,而是怕到時候李成璧只怕又要您去做說客,到時候累的您兩頭不討好,索性躲去江南一陣子,任由他們鬧。”
小風不肯,阿燃只得去求曲伯雅,曲伯雅也不願意:“雖然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答應,要走,咱們一起走,父親斷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安良。”
阿燃道:“父親,我能保護好自己。”
曲伯雅溫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雛鳳清於老鳳聲,你比父親年輕的時候強多了,但是不管你如何厲害,你都是我和你母親的兒子,我們都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危險,所以,一句話,要留下,都留下,要走,就都走。”
阿燃猶豫片刻,道:“父親,我答應了阿乾的,我不能走。”
曲伯雅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和你母親也不會走,你只管安心去辦你的事,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在後面支持着你呢。”
阿燃心內感動,叫了一聲父親,卻說不出話來。
曲伯雅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頭:“去和你舅舅還有義父說說話再去長安。”
阿燃點點頭,心中五味陳雜,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如此理解愛護自己的父母,身邊的親人,不管是舅舅還是義父,亦或是師父和齊叔,都對他關懷備至,他若是不做出一番成就來,只怕連他們都對不起。
……
自打把虎蹤劍交給了阿燃,澹臺冠玉就很少露面了,更多的時候一卷書一杯茶,在房內聊以度日,閒時和破軍下下棋,擺擺沙盤,相互切磋,日子過得倒也和樂,這些年小風一直勸他成親,他卻執意不肯,只把阿燃當成了親生兒子一樣疼愛,打算阿燃養老送終。
有時候阿燃一算,倒也汗顏,因爲需要他養老送終的人太多了,除卻父母和舅舅,還有師父齊破軍,義父譚誠,齊叔齊子昂,這幾個都沒成親,也都不願意成親,讓阿燃又是不解又是敬佩——若是叫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過*年甚至十年,他都能忍耐,若是一個人過一輩子,他肯定是不肯的。
阿燃和澹臺冠玉說了去長安的事,澹臺冠玉也只是輕輕點點頭,道:“好好照顧自己就成,不用擔心我們,我們老了,幫你的地方不多,卻也不會給你拖後腿。”
阿燃突然想哭,最終卻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