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璧登基後,國號天寶,天寶十七年,蕭傾城攜女叛亂,賀春攻入京城勤王,打敗叛軍,三日後,赫連卓父子從山西調兵前來護駕,迅速穩定了局勢,李成璧下令將蕭傾城母女賜死、。
同年九月,李成璧將雲貴妃貶爲庶妃,幽居深宮,將二皇子李賢交於皇后撫養,並將晉王李乾立爲太子。
與此同時,李成璧改國號爲天景,次年即稱爲天景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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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阿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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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遇,在所有人眼裡,我是一個傻子,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傻,我第無數次對阻攔我獨自出門的父親母親解釋:“我不是傻子,我能照顧好自己。”
父親一如既往溫柔的笑,我都十四歲了,他仍舊攬我入懷,輕輕拍着我的肩膀,把我當成孩子一樣安慰:“我知道,阿遇不是傻子,但是外面人心險惡,我怕阿遇受委屈,阿遇想去哪兒?父親陪你去好不好?”
母親甚至在旁邊猜測起來:“想去江南瞧你姨母?還是去長安?”我沮喪的低下頭,道:“我哪兒都不想去了。”
父親母親對視一眼,很是害怕我不高興似的,我心中不忍,努力作出了一個笑臉:“父親母親,我想要哥哥帶我去騎馬。”父親驟然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母親也急忙叫人把哥哥喊來。
哥哥笑嘻嘻的摸摸我的頭,也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對待,他帶我去騎馬,總是和我共乘一騎,他坐在後面牢牢的抱着我,生怕我摔下去似的。
結果騎馬令我更加不開心了,趁着哥哥給馬兒喂草料吃的時候,我偷偷跑到另一匹馬兒面前想獨自騎馬,意料之中的。蔣十七從暗中跳出來阻攔住了我。
蔣十七是母親名下的暗衛,從我十歲的時候起就跟着我,他和其他暗衛需要刺探情報相比,什麼也不用做。只需暗中保護我就成,我每每覺得大材小用,可每次一和母親說起這事,母親就一臉嚴肅的問我:“是不是他有服侍的不盡心的地方?他不願意保護你?”
一副竟要懲罰蔣十七的樣子,我只得拒絕,再三的言明瞭一定要蔣十七做我的暗衛,母親這才罷休。
不被人理解的感覺很痛苦,被人當成傻子的感覺就更加痛苦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對待我,生怕惹了我不高興。我都是大姑娘了,父親母親還時常捧着我的臉親暱的稱呼“心肝寶貝”,我心裡又是覺得有被父母疼愛的甜蜜,也有不被理解的無奈。
終於,我下定了決心。若想讓所有人對我的觀感,我必須親自做出一番事業來,讓他們醒悟,讓他們瞭解,我澹臺遇,不是個傻子!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擺脫蔣十七,如果我無緣無故失蹤了。他作爲我的暗衛估計要以死謝罪了,我可沒有讓他死的意思,只得當着母親的面指名讓蔣十七幫我去長安送信。
母親從來不會駁我的話,就像現在,我說叫蔣十七去送信,母親便笑着讓蔣十七去送信了。然後讓我乖乖呆着,不要亂跑。
我接着實施我的第二步計劃,那就是離開家,我央求母親帶我去義父的安良書院玩耍,小時候因爲這裡有許多同齡孩子的緣故。常常是我的樂園,如今我長大了,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也聽說男女大防的,遂就不經常去了。
如今母親一聽我這話,就立刻答應了,我們兩個人坐着馬車去了安良書院。
義父在我心裡是僅次於父親的最溫柔和善的人,他雖然不把我當成傻子,卻把我當成小孩子,見了我就先拿桂花糖來逗我,我只得假裝高高興興的把糖放在嘴裡,然後緊緊拉着義父的手。
義父就帶我去書院的小池塘看他新餵養的金魚。
我趴在池塘旁邊的欄杆上看魚,母親和義父坐在一旁說話,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原來她們是在說哥哥的婚事。
哥哥已經二十歲了,比他大一歲的赫連文兒子都滿週歲了,阿乾哥哥與斯翰哥哥也都相繼娶了親,唯獨哥哥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舅舅說,什麼時候哥哥的功夫有所長進,什麼時候讓他成親,我雖然不明白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可因爲是舅舅說的話,哥哥只好無條件遵守。
因爲但凡是舅舅的話,連母親都要聽呢。
舅舅是家裡僅次於父親母親疼愛我的人,他雖然面上威嚴冷漠,但私底下對我十分溫柔,我還記得小時候他瞞着父親母親把我扛在肩膀上,帶我去看花燈,那一夜的燈光璀璨和快樂的心情,讓我銘記一輩子。
母親道:“阿燃時不時偷偷摸摸的和那個林醒聯繫,還以爲我們不知道呢,我倒是無所謂,阿燃喜歡就成了,可九哥卻覺得那林醒身份不夠尊貴。”
義父笑道:“別看阿燃素日裡說說笑笑的,其實骨子裡最是倔強,但凡他喜歡的,總要弄到手,這婚姻大事,事關一輩子,他更不會妥協,照我說,管什麼門當戶對呢,只要兩個人能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就成了?”
母親道:“除了這些外,最要緊的是要善待阿遇,我們不能照顧阿遇一輩子,將來就要靠哥哥嫂子,若是阿燃娶個小心眼的,面上親熱,背地裡苛待阿遇可怎麼辦?阿遇連告狀都不會,也只能把苦水往下嚥了,我一想起來心裡就難受。”
每每提起我的事,母親都要難過傷心,我嘆了口氣,見義父和母親說話正專心致志呢,便偷偷挪動腳步,假裝看魚走遠了些,又走遠了些,義父和母親並沒有注意到我,我心中大喜,一彎腰一扭頭悄悄溜走了。
想出安良書院簡單得很,大門開在那兒,任由人進出,可對於我來說卻十分的不容易,因爲只要一有人看到我單獨一人。就會立刻去報給母親或者義父知道,我“離家出走”的計劃自然也不得而行。
因此這次我特意挑了一個學生們都在上課,外頭院子空無一人的時候,悄悄溜出了書院。
一離開書院。我只覺得連空氣都是自由自在的,大街上熱鬧極了,和以往由父親母親帶着坐在馬車裡觀賞是完全不同的,我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錢,只得把荷包裡的幾個金花生拿出來付賬,買下那些我很是喜歡的小東西。
我歡歡喜喜的買了許多,抱了滿滿一懷,賣面具的大叔好心的送給我一個包袱,讓我把東西都裝起來。
我從大街的這頭逛到那頭,然後又逛回來。吃了一肚子母親不許我吃的小攤上賣的零嘴小吃,摸摸有些凸起來的肚子,只覺得滿足。
爲了讓母親等人大吃一驚,我決定獨自回家,只要平安回到家。他們就會相信,我認得路,能保護好自己,我不是個傻子。
從書院到家的這條路我太熟悉了,雖然有些遠,可我緊趕慢趕,還是趕在天黑前回到了家。
我以爲我不見了母親會很擔心着急。沒想到回到家時,門房的人卻一臉笑意的跟我打招呼:“大娘子回來了。”
我只覺得奇怪,問道:“母親回來了麼?”
門房的人回答:“夫人很早就回來了。”
我心中一沉,跑去母親房裡,母親笑盈盈的看着我:“在外面玩的可開心?”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今天在外頭肯定又有人暗中保護我呢。
我只覺得心煩意亂,把抱了滿懷的東西一丟,氣沖沖的回了房間。
我覺得我被欺騙了,處心積慮的策劃着獨自出門,沒想到這一切都在母親的掌握中。我好像她的木偶一般,我躺在牀上生悶氣,侍女請我吃晚飯我也沒去。
母親和父親輪番來哄我,他們哄孩子的語氣讓我更加憤怒,把門一鎖,躲在房間不肯出來了。
哥哥翻窗子進來,笑嘻嘻的:“還真的生氣了?”
我懶得說話,也懶得再辯解,反正不管怎麼說,在他們眼裡,都是我這個傻子所說的傻話罷了。
哥哥把我之前丟了的東西都拿了回來給我,道:“我知道你不耐煩讓人跟着,其實我也不喜歡,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父親母親不放心,就是爲了讓他們放心,你也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憤憤不平道:“最起碼哥哥去哪兒,母親從來不攔。”
哥哥笑起來,學着父親的樣子摸了摸我的頭:“因爲哥哥是男孩子,阿遇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衆星捧月,越尊貴越好,你看姨母家的阿寶表妹,每次出門不都是前呼後擁,足足幾十個人跟着?那纔是世家閨秀的做派呢。”
我甩了甩頭,把哥哥的手甩開,很是悶悶不樂,我自然知道阿寶表妹的排場,我原本也很喜歡和阿寶表妹一起玩,畢竟想在豐園找出一個和我同齡的玩伴太少了,即便阿寶表妹比我小了五歲,我也不介意了,可是我十二歲的時候,阿寶表妹來家中做客,母親居然叮囑她,讓她好好照顧我。
明明我纔是姐姐!
打那之後,我再不和比我小的人一起玩了,反要她們來照顧我,我可丟不起這臉。
哥哥見我不吭聲,把我買來的幾個面具輪番戴在臉上衝我扮鬼臉,逗我開心。
我鼓起勇氣,爬起來鄭重的對哥哥道:“我不是傻子,不要把我當成傻子!”
哥哥愣了愣,大笑起來:“誰把你當成傻子了?誰說阿遇是傻子了?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我沮喪的低下頭:“如果不是把我當成傻子,爲什麼要這麼保護我?我都十四歲了,一點自由也沒有,每天吃了幾粒米母親都要過問。”
哥哥道:“那是因爲母親疼你啊,你都不知道小時候我有多羨慕你,你想要什麼,只要一句話,母親便會答應,可我呢,哀求大半天都不抵你的一句話管用,女孩子和男孩子本來就是不一樣的,父親母親生怕你不高興,百般的縱容你寵愛你,你卻這樣,不是傷了他們的心?”
我就知道!
在哥哥眼裡,我仍舊是個傻子,我真的好想衝他大吼大叫,可是我說不出口,我只能把自己悶在被子裡,誰都不理,我悲哀的想,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理解我,在他們心裡,我只是傻子罷了。
打那以後,我就老實了許多,或者說認命了吧,別人把我當成傻子,我也不再辯駁了,任由他們說去,也任由他們把我當成孩子一樣。
我偶然間聽到父親對母親說:“阿遇這幾日都悶悶不樂的,是誰給她氣受了?”
母親就笑道:“誰敢給她委屈受呢?依我看是嫌沒什麼好玩的,覺得日子悶罷了。”
父親便道:“那就讓她出去走走,咱們不如去江南一趟?”
母親道:“如今還是先辦阿燃的婚事吧,等兒媳婦娶進門,我也能鬆快鬆快了,到時候咱們再帶着阿遇天南海北的逛去也不用擔心了。”
母親果真爲哥哥的婚事操心起來,連着好幾日帶回許多女子的畫像來給他挑選,哥哥很是不高興的樣子,還難得的和母親頂嘴,結果被父親斥責了一頓。
這回輪到哥哥悶悶不樂了,我端了一碟子玫瑰糖去看他,他卻正躺在牀上發呆,見我過來,分了一塊地方給我,示意我躺下。
我已經長大了好不好,纔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無所顧忌呢,我很是矜持的坐在了牀邊,拿玫瑰糖給他吃,道:“那些姐姐長得都很漂亮,哥哥不喜歡麼?”
哥哥搖搖頭:“我一個都不喜歡。”我道:“可是我很想和那些姐姐一起玩啊,母親說,我喜歡哪一個,她就喜歡哪一個,到時候請那些姐姐登門做客,陪我一起玩兒呢。”
哥哥笑了笑,卻忽然眼前一亮,抓住了我的胳膊:“好妹妹,哥哥這次可全指望你了。”
我不明所以,被哥哥拉着去見母親,哥哥對母親說:“阿遇想去長安,我帶她去玩兩天。”
我摸不着頭腦,我什麼時候說想去長安了?不過看哥哥偷偷朝我使眼色,我就很痛快的點頭了:“母親,我想去找文哥哥玩兒。”
母親果然應允了,對哥哥道:“那就回來以後再挑選。”
哥哥頓時垮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