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將軍談了一次,便再也沒單獨聚首了,之後着急衆將軍議,自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愁,不可能一個個都滿意。
西北鎮軍也確實如同趙石所言,盤根錯節,交情無處不在,他這裡到底根子不在西北鎮軍這裡,還算清靜一些,但還是有人藉着當年慶陽舊事,找上門來,到了各路宣撫使帶兵到慶陽,耳邊也就時常能聽到請託的言辭了。
而他這裡都是如此,就遑論種遂和折匯兩人了,整日應付西北鎮軍將領,連軍務都耽擱了不少。
不過,到得大秦成武五年五月底,慶陽,延州兩個方向的秦軍,還是漸漸已經準備就緒,糧草輜重,流水般向兩處運過來。
大秦成武五年六月初,左路歸義王的十餘萬吐蕃兵馬,也傳來消息,整裝待發。
如此,又過數日,西北諸路兵馬總管,大秦興國公,冠軍大將軍趙石以歸義王吐蕃十餘萬大軍爲左路,從吐蕃低地出兵,大將軍折匯,種遂兩人率十六萬大軍爲右路從綏州起兵,自率十五萬大軍爲中路,從慶陽起兵。
三路大軍,合計四十餘萬兵馬,合攻西夏。
左路歸義王李匪,率十餘萬吐蕃低地兵馬,以麻哈羅的黒犛牛部爲先鋒,不費吹灰之力,重陷卓羅城,卻並未沿黃河,向青銅峽方向進兵,而是沿咯羅川北向,兵鋒直指西夏右廂朝順軍司駐守的西涼古城。
右路十餘萬大軍,在種遂。折匯兩人率領之下,沿無定河南北齊進。數日之後,折匯率六萬西北鎮軍精銳繼續向西,攻龍州,種遂率十萬兵馬,轉而向北,攻銀州。
而中路十五萬大軍,在趙石率領之下,以江遊爲軍中虞候。以張峰聚所率之猛虎武勝軍爲先鋒,以杜橓卿爲轉運使,沿葫蘆川北上,兵鋒直指蕭關。
“無限域池非漢界,幾多人物在胡鄉。”
大軍如蜿蜒的長蛇,行走在荒蕪的秦漢古道之上,長城已經被拋在身後。上面還能看見,點點菸火飄散,那是西夏邊卒在秦軍到時,燃起的烽火。
昔日爲防胡人進入關內的漢家長城,卻爲胡虜所據,爲胡人傳遞烽火信報。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秦人和西夏人連年征戰,當年大將軍種御率兵北來,破蕭關,奪下長城要塞,因兵少退卻。臨行之時,因蕭關之險。不欲秦軍將士再於此處潑灑熱血,一把火,就古蕭關付之一炬,也順便在長城要隘上,留下了一個缺口。
後秦夏在這裡反覆相爭,西夏人建城不成,於是立寨而守,與秦軍相持,藉此,西夏又在古蕭關北一百餘里處,又建要塞,名之蕭關,爲的還是防秦軍北上,直取靈州罷了。。。。。。。。
而十數年過去,秦夏兩國曆代沿涇河所設之邊寨,多已荒廢,沿涇河北上,還能在林木荒草之間,看到些城寨殘跡,更爲這千年古道,添了幾分荒涼悽清。
秦軍大軍,在蕭關古道上,拉的老長,如許要隘險阻,過的是波瀾不驚。
名爲關中四大要隘之一的北方蕭關,關中北方之門戶,就這麼被秦軍甩在了身後,沒有羌笛聲聲,沒有胡笳作伴,旌旗昭昭之下,只有秦軍將士越來越凝聚的肅殺之氣。
江遊騎在馬上,環顧左右,心中多有豪情,卻又難免有些文人特有的感傷。
當年隨軍東進,那時的他,還只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十年過去,如今的他,已是幾經征戰,一身凜然之氣的軍中重將,十餘萬大軍的軍中虞候了,當初隨大將軍東出潼關,北上河中,河中河東幾次大戰,他都曾參與。
後來留在汾州,爲大將軍杜山虎整頓河中軍紀,雖然有着汾州鎮守使的職銜,但其實他一直乾的,還是虞候的活計。
也真讓趙石說着了,這虞候的差事一旦沾上,想要甩脫下來,卻並不容易,當年之同窗好友,見了他,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他虞候的職位,見了他,總要多出些不自在出來,因其有着鐵面無私之名,一來二去的,這些當年舊交,卻都漸漸疏遠了開來,還是那句話,虞候這差事,是得罪人的活兒,不好乾。
而張峰聚率軍西來,在杜山虎那裡頭一個要的就是他,不用問了,還是把他當虞候在使喚。
這也沒什麼,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已習慣用虞候的眼光,才審視他人,當年一腔的雄心壯志,雖然現在看來略有偏差,卻也建功立業,爲他人所看重了。
這不,大帥起兵伐夏,中路大軍十餘萬,就點了他來做中軍虞候,這種爲主帥信重的感覺,着實不能算壞。
不過因讀的書比其他人多,在滾滾向前的大軍之中,俯仰之間,天高雲淡,草木萋萋,心中難免有着異樣的情懷。
蕭關隴水入官軍,青海黃河卷賽雲,北極轉愁龍虎氣,西戎休縱犬羊羣。。。。。。
可惜的是,他才學有限,能夠想到的,只是古人所遺罷了,不過,能走在這古之絲綢之路上,隨着大軍,收復當年漢家之地,將党項羌人如羊羣般驅趕殺戮,男兒到此,復有何憾?
蒼天之下,非我故友,即我仇寇。
四海之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實際上,當年國武監之看碑人,在這世間,也早已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五萬蜀中蠻兵,一萬從河中,河東各處陸續抽調而來的猛虎武勝軍,加上九萬殿前司禁軍,這便是中路大軍所有的構成了。
這裡面,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像江遊般感慨處處,但當他們踏過長城,一路向北,踏上西夏人的土地,建功立業之心,卻都油然而生。
此去胡地逞英豪,斬得酋首匹馬還,子孫面前誇功績,好個西北上將軍。
隊伍中有人粗着嗓門唱着俚曲,秦人特有的腔調,迴盪在山林之間,並不押韻,但卻讓人忍不住便豪情滿懷。。。。。。。
江遊立即皺了皺眉頭,行軍路上,于軍中喧譁,若是戰時,當即斬首也不爲過,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只是擺手叫過手下人來,說了一句,“讓他們噤聲,難道想吃軍法嗎?”
手下軍兵凜然聽令,轉過身來,卻是呲牙一笑,還好,虞候大人沒動真火兒,這些禁軍的王八蛋,一路上吃的苦頭還不多?變着法的盡出些幺蛾子,這要是在河中,各個都得扒層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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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李將軍又碰了些匪類,已經捉了,送過來請大帥處置。”
先鋒的消息又傳了回來,出兵纔沒幾天,沒見到幾個西夏的正規軍伍,卻碰到不少馬匪山匪之類的傢伙。
當年秦夏邊境上,就有很多匪幫,但自從西北道上有着響亮名號的匪老四帶着人馬去了吐蕃低地,並在那裡,降俘了不少吐蕃蠻子,建下老大的基業,西北道上的馬匪便紛紛前去投奔。
這麼一來,兩國邊境之地,到很是安寧了一些時候。
但隨着西夏各軍軍紀崩壞,邊境上的匪類是割了一茬又冒出來一茬,最後,據說連西夏很多邊兵,都成了山野匪類,散佈在秦夏邊境上,秦人這邊不太敢過來,便圍着一些西夏的寨子打轉悠,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撲上去啃一口。
當然,這也是當年西夏求親使節的隊伍遇襲留下的後遺症,雖然西夏人,秦人聯合起來,很是收拾了一番邊境上的匪幫。
但威望這個東西建起來艱難無比,消弱起來卻是快的很,就那一次,都傳聞匪老四搶了西夏人的寶貝,這纔有了今日之富貴,不然的話,以一匪首,能成了吐蕃蠻子眼中的神仙?還做了秦人的歸義王?做夢去吧。
當年那一齣戲碼,後來在西北馬匪中間,隨着時間的推移,傳的是神乎其神,對於西夏守軍的敬畏,也隨之消失了不少。
實際上,這些年兩國不曾交兵,西夏邊寨之所以廢棄如此之多,之快,卻都是這些亂匪的功勞。
他們的來歷極爲龐雜,其中有着吐蕃人的推波助瀾,有着邊塞部族的人從中取利參與,還有西夏邊寨的邊兵因不堪虐待困苦,遂脫了那身兵皮,也成了馬匪中人,反而是因不滿欺壓盤剝的邊地百姓,在當年可是馬匪中的主力,如今卻成了其中不起眼的存在。
當然,這其中還是以漢人居多,其他西北部族都居於劣勢。
當然,能被大軍碰上的這些,都是消息不太靈光的,而那些大羣的馬匪,在西北縱橫來去,憑着的就是消息來源駁雜,定然都已察覺秦人的異動,或立即遠飆千里,或藏在偏僻處,觀望風色。
只有這些懵懵懂懂的,纔會一頭撞上來,根本還未見到秦人大軍的影子,就被先鋒的斥候們,給捉住了。
若是旁處,許是立即成了刀下之鬼,或者成爲大軍嚮導,但在中路大軍這裡,張峰聚卻沒有自專,而是一撥撥的送到了中軍,當然,他這裡記得的,就是當年呂梁山故事罷了。
大哥每出奇計,這回說不定也不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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