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照在寨牆上,讓這些用樹幹,和一些泥土石子製成的寨牆看上去五彩斑斕,秋天已經到了,蟲鳴之聲顯得很是操切,但午後的氣溫並未下降多少,幾個巡哨的嘍耷拉着眼睛,有的坐在寨牆上剔着牙齒,有的則是靠在寨牆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
他們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但看上去卻要比天王嶺上的山匪們富裕不少,衣衫都很整齊,兵刃也都閃着亮光。
也不怪他們如此鬆懈,如今呂梁山盜匪雖多,但和前些年已經大不一樣了,進山爲盜的也越來越少,所以拼鬥也就少了許多,到不是山下的百姓豐衣足食,卻是因爲能走的都走光了,剩下的都只是些老弱婦孺,在山下苦熬日子。
再者說,這些年也少有人到仙人嶺這地界生事,就算是南邊的大虎寨,人強馬壯的,見到他們仙人嶺的人馬,還不是得畢恭畢敬的?就是那個李光頭,見到林老爺子,也得稱上一聲晚輩,連大虎寨都是如此,誰還敢膽上生毛來仙人嶺惹事?
寨門四敞大開着,守門的山匪早就找了個涼快地方躲着打瞌睡去了,只剩下三五個年紀輕的,迷糊着一雙眼睛,散佈在寨門周圍。
嗖的一聲銳響,一個蹲在寨牆上的山匪驟然睜大了眼睛,捂着被長箭貫穿的脖子,喉嚨裡呃呃咕嚕着,但血沫子瞬間便已堵住了他的聲音,本來很是健壯的雙臂在空中無意識的划動了幾下,身子便已經軟倒在寨牆上。
臨死之前的餘光,卻是看到同在寨牆上的兩個同伴也頹然倒地,鮮血順着傷處噴濺出來,染紅了他的視野。。。。
下面的一個年輕山匪還沒有覺察出異處,只是上面地聲響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懶洋洋的擡頭向上望了一眼,想要張嘴罵人,幾滴液體滴落在他的臉上,順手擦了一下,卻是一片鮮紅,愕然的表情剛剛出現,一支疾射而至的箭矢已經穿入了他大張的嘴巴。從他頸後穿出。咄地一聲,將他整個身子釘在了寨牆上。
牆外幾人遭遇大同小異,在第一時間便已經被快速清除,幾乎是一瞬間,寨子外林木之間,十幾個人影紛紛出現。毫不猶豫地上前。將死的人拉進林子,剩下的人則小心翼翼的進了寨門,四下散了開去。
半晌過後,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已經摸至山腰處的隊伍由分散立即聚集了起來,手裡握着閃動着寒光地彎刀地山匪們興奮的一陣喊叫,後面的杜山虎還沒等發出命令,已經亂哄哄的吶喊着衝了上去。
杜山虎臉色陰沉了一下,接着便泛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這些狗孃養的山匪,就是成不得氣候,連個統一的號令都沒有,就在那些山寨的頭領們的帶領之下殺了上去,他身邊只剩下了二百秦軍兵卒,也都在愣愣地看着這些勇氣可嘉的傢伙們,這要是在秦軍軍中,就算你打了勝仗,這般做法。不說將這些人都宰了吧。領軍的校尉以上軍官可都得落個斬立決的下場。
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杜山虎揮了揮手。帶着手下的軍兵快速跟在這些山匪捲起的煙塵的後面。
隨着喊殺聲,寨子裡面終於喧騰了起來,到處是山寨中山匪的驚呼聲,甚至有地衣衫凌亂地傢伙還不以爲是某些人在瞎咋呼,沒有嚴明的軍律,也沒有臨戰時地應急措施,等那些山寨的頭領們納過悶來的時候,寨門處已經遍是敵人,甚至連大門都靠近不得了。.
毫無阻滯的衝進以前應該是傷亡最重的寨門,所有的山匪都爆發出夾雜着興奮和殺意的吶喊聲,在幾個大頭領的率領下,到是很默契的分了開來,也不在身後的寨門處留些守衛,就這樣分成幾夥兒一頭衝進了寨子,四下的喊殺聲頓時上了一個臺階。
當杜山虎率人來到寨門處時,寨子裡已經如同開了鍋的熱水般沸騰了起來,但寨門處卻是空空蕩蕩,赤魔也不知從哪裡帶人鑽了出來,,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的回頭向寨子內的方向張望着,他的身後,一個龐大的身影也冒了出來,手裡緊緊攥着一張讓人有些驚凜的大弓,撇着一張大嘴,又是蔑視又是羨慕的也在不停張望。
“老赤,你帶人留下來守住這裡,別跟人硬拼,山下還有旅帥看着呢,跑不了他們,不行就放他們下去。”
“噠懶,跟我走一遭,沒肉也喝些湯水。”
“湯水我喜歡。”噠懶裂開大嘴,笑的有些憨。
杜山虎不以爲意,回過頭來大聲道:“所有人聽好了,十人爲一隊,不要離的太遠,棄械伏地者不殺,其餘但凡敢跟咱們拿刀子的,都給我殺了,走。”
仙人嶺上的山匪們人數並不少,但突遇急襲,反應自然也慢,也是平靜日子過久了,直到天王嶺的山匪們衝到了寨子中心,這些山匪才反應了過來,在一些頭目嘶聲力竭的呼喊聲中,才聚集一羣亂哄哄的人手,勉強靠着地勢,阻住了這些敵人的腳步。
不斷有山匪在山寨的屋子中衝出,加入到廝殺當中去,人羣慢慢在這裡匯聚,兩羣山匪們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勇氣,嚎叫着高舉兵刃,將對手砍翻或是被敵人殺死,這和兩軍對陣有些區別,兩羣人並無多少明確的組織,只是認準了敵人,一窩蜂般衝上去混戰,其中誤傷也是難免,但殘酷之處卻大體相同,不一時,這處仙人嶺上的居所之處便已經屍體遍佈,鮮血泊泊流淌了開來,讓空氣染上了一絲血腥味兒。
正門衝進來的天王嶺山匪還是少了一些,初時還能佔些便宜,但到了這裡,對方人數越來越多,,房子之中還不時射出些箭矢或是揮出一記冷刀子,讓人防不勝防。這時天王嶺的山匪們纔算是真正嚐到了苦頭,有些山匪的腳步已經不自覺的開始退後,若是這麼下去,早晚是被人趕出去或是殲滅的結果。
林城已經臉色鐵青的立在了聚義大廳前的臺階上,這裡居高臨下,下面地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襲擊突如其來。這麼多年了。還真沒有誰敢這般明目張膽的跟他花狐作對,從初時的震驚之後,便是不可抑止的狂怒。
“去,都上去,不要放走了一個,我要扒了這些兔崽子的皮。”這些話簡直就是咬着牙一個個字蹦出來的。已經聚在他身邊幾個山寨頭領轟然應了一聲。紛紛拽出兵刃,帶着自己地人手衝了下去。
他地身邊瞬間只剩下了寥寥數人,一個皺着眉頭,衣衫齊整,滿臉都是倨傲之色的中年人卻是皺着眉頭,雖然沒有說話,但陰沉的臉色已經讓林城感到了他的不滿。
回過頭來的林城已經又是一副面孔,故作輕鬆的笑道:“專使大人受驚了,呂梁山裡就是這般。打打殺殺地沒個完,等過後兒小老兒再給專使大人賠罪,霜兒,還不陪專使進去飲茶,讓大人舒舒心氣兒。”
他身後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地少女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卻是細聲細氣兒的道了一聲,“是,專使大人,請隨我來。”
那個中年人哼了一聲。眼睛在少女清秀別緻的臉上繞了一圈。一絲淫邪的光芒一閃而過,陰沉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轉身揚着頭,一聲不發的帶着兩個護衛進了聚義廳。
林城瞅着那中年人的背影,眼神瞬間陰冷了下來,也在心裡重重哼了一聲,這些狗孃養的官兒都不是好東西,一個個人模狗樣地,但心卻都黑到了骨子裡,要擱在早些年,早拖出去喂狼了,哼,等在山下站穩了腳跟,早晚跟這個兔崽子算下帳的。
回過頭來的時候,林城的眼睛已經射出了狼一樣的光芒,惡狠狠的盯着寨子中間的紛亂的戰團,若不是他如今已經老了,恨不能抽出刀子下去親自將那些敢於捋老虎尾巴的王八蛋們都宰了。
不過這樣地表情並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多長時間,其他兩個方向突然傳來了清晰地喊殺聲,不一時,潮水般的人影便已經出現在了他地視線之中。
最讓他心膽俱裂的卻是三支敵人後面,一羣穿着淺紅色服飾的人整齊的跟在這些一看便知是呂梁山中的盜匪的身後,手裡攥着式樣古怪的直刀,將攔在路上的一些漏網之魚毫不留情的砍倒在地,舉刀,殺人,踏過屍體,向前推進,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擋他們片刻,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之間進行,隔着老遠,一股殺氣好像已經撲面而來。
這裡不是小說裡所說的什麼龍潭虎穴,不過是一處平平常常的山寨罷了,山匪們的勇氣也是有限,在三撥人馬的衝擊之下,仙人嶺的盜匪已經被衝散了開來,山匪們求勝的慾望頓時被澆滅,開始是後退,接着逃散,甚至有的人開始跪地求饒。
一腳踹開屋門,屋子裡面刀光一閃,但卻在早有準備之下,被橫刀架住,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橫刀順勢一抹,乾淨利落的帶起一篷血雨,屋子內躲藏的山匪捂着被割開的脖子,打着轉兒栽倒在地上。
兩個軍兵迅即進入屋內,刀光閃爍間,一個拿着粗劣的弓箭的漢子慘叫了一聲便沒了聲息,戰士冷漠的雙眼機警的掃過屋內,木板搭成的牀鋪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哆嗦成了一個個,她的身後竟然還有個五六歲年紀的孩子大哭着,若不是被女人死死拽住,可能早就已經跑到已經被殺死的山匪旁邊了。
兩個軍兵緊了緊手裡的橫眼中的殺意漸漸退去,並不打算在這裡多留,但轉身之際,余光中身後的女人已經站起了身子,手裡拿着什麼朝他脖子上紮了過來,沒有多餘的想法,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身子扭轉,擡手擋了一下,手裡的橫刀卻是毫不猶豫的捅了出去。
胳膊上一陣劇痛,他悶哼了一聲,但女人卻是睜大了眼睛。一截血淋淋的刀鋒在她背後露了出來,女人的身體漸漸軟倒,那孩子卻是連滾帶爬的來到母親身邊,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響徹屋內。
握着血淋淋地橫刀的兵士楞了楞,橫刀舉起,卻是遲遲沒有落下,那孩子卻是揚起小小的腦袋。滿是鼻涕眼淚的臉上出現的卻是一種刻骨的仇恨之色。鮮血順着刀鋒落在他的臉上,看上去猙獰而有詭異。
軍兵臉上出現了猶豫,旁邊卻是刀光一閃,孩子一頭仆倒,小小地脖子已經被劃開了一半兒,兩個人影在屋中停留片刻。便即轉身離去。這在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就像將軍說地那般,兩國交戰,沒有無辜一說,經過了這長時間的征戰,他們現在最多的念頭就是能活着回到長安,那裡有他們的家人和親族,帝國的不論是百姓還是山匪,不論是老人還是孩子。皆是可殺。
閃亮的刀光如同雪花般綻放,又有兩個圍攻之人捂着被切開地創口倒了下去,兩個健壯地漢子瞬即退後,將那個血染了半身的同伴擋在身後,周圍已經橫七豎八躺下了十幾具屍體,圍攻他們的山匪舉着兵刃,來回移動,還在尋找機會,但卻都有了一絲畏懼。
“棄械伏地者不殺。”隨着聲音。穿着淺紅色軍服的身影出現在外圍。接着蠻橫的將一羣山匪驅趕開去,兩個持刀漢子滿臉都是血水。眼睛通紅,氣息也已經有了些紊亂,見包圍圈一鬆,身子一動就要衝出去,但身後的傷重的同伴卻是拉住了他們,面對他們的軍兵舉在手中,閃爍着寒光的弓弩。
三個人低聲言語了幾句,兩個持刀地彪悍漢子終於滿臉不甘的將手鬆開,長刀落地,立即便有人上去,將他們踹翻在地,綁上手腳拖走了。
反抗之人越來越少,得勝的羣盜慢慢匯聚在山寨後邊的聚義廳臺階之下,幾個頭領正唾沫橫飛的顯示着自己的戰績。
丁氏兄弟那彷彿天神般的身影也在其中,而且聲音最大,“哼,葛老四被咱們兄弟給撕了,什麼飛天神鷹,還不是被咱們兄弟拽住了鷹毛?”
“那還不是咱的功勞,要不是咱纏住他,不然憑你們兩個笨的如同牛馬地樣子,能沾着他地邊兒纔怪。。。。。“鐵金剛那塊滾刀肉可是被咱一刀斬斷了脖子,金鐘罩功夫再高又怎麼樣?還是作了咱刀下之鬼。。。。。。
“哼,要不是老徐廢了他一雙招子,,就衝他的橫練功夫,別說是你了,和尚來了估計都得遜上一籌,你有那能耐奈何得了他?”
“這仙人嶺上據說很有些好漢來着,除了你們說地幾個,那三把快刀據說可是硬扎點子,咱們沒碰到,鐵臂人熊那個傢伙見機的快,在咱眼皮子底下溜了,嗯,李老狗的幾個侄子咱到是碰見了兩兒,沒話說,怎麼也得送他們去見閻王爺不是?”
“嗯,仙人嶺上的硬扎點子沒跑幾個,大家以後睡覺也安心了些,不過聽說林老狗有個孫女可是長的如花似玉,嘖嘖,到時給兄弟個面子,別跟咱搶行不行?”
杜山虎這時帶着幾個人來到了前面,沉着臉惡狠狠的盯了這些匪性難除的傢伙一眼,本來說的好好的,但一開了打,這些傢伙卻是沒一個聽號令的,不過好處到也不是沒有,這些天王嶺的山匪很是損傷了些人手,但後續跟進的他們卻無一人戰死,他心裡其實卻已很是高興,不過雖不知道趙石爲什麼要跟這些山匪合作,但這個姿態是要作的,畢竟可不是故意要拿這些山匪當先鋒,是他們自己耐不住性子罷了,也不理幾個山匪頭子惡狠狠瞪過來的目光,抱肩站立不動。
直到張鋒聚和張嗣忠兩人帶人來到,整個仙人嶺上的殘餘盜匪已經降的降,殺的殺,清理了個乾淨,張鋒聚更是臉上笑開了花,他這隊人手卻是收穫不錯,找到了山寨的倉房,裡面有金銀之屬,更有不少糧食,心裡自然高興。
聚義廳外,人頭滿滿,杜山虎大手一揮,接着便不出他所料,一羣盜匪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和張鋒聚,以及張嗣忠對望了一眼,卻都是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