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中,慶陽指揮使府。
李繼祖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寒光閃閃,臉上看上去有些猙獰,一衆將軍們剛走,方纔的一幕好像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些王八蛋本來懼於他的兵勢,外面又有西夏大軍在,在陳衡死後,又擠兌走了那個又臭又硬的張文廣,這慶陽城裡就數他最大了,着實也風光了不少的時日,但如今,西夏大軍一聲不響就撤了,一羣膽小如鼠的傢伙,能成得什麼大事?接着就是援軍的來到,他也到城頭上去看了的,連營密佈,旌旗招招,只看那黑壓壓一片的糧車,就能夠三五萬大軍幾個月的嚼果,本來還想着拉上那羣王八蛋和朝廷好好說道說道,憑着城裡還有些餘糧,再加上估計嶺南的糧食也快到了吧?到了那時,憑藉堅城,還有這一鎮十萬勁卒,未嘗不能讓他李繼祖開出一個新的局面來,但他還是小看了那羣平時唯唯諾諾的王八蛋,這西夏大軍一走,援軍來到,這些傢伙們的膽子好像也大了起來,議事的時候一個個兒哼哼哈哈,就是沒有一句準話兒,他又不能真個兒把自己的心裡話兒說出來,對着一羣心思各異的兵油子,他還就沒折。
心裡想到這裡,火頭兒就噌噌往上竄,怎麼也壓不住。
“尊者,您看我們現下該怎麼辦?西秦大軍一到,就忙着紮營,連派個人來都沒有,看樣子已經知道了城裡的大概情形,您看是不是先派個人過去問問,是哪位將軍統兵,也好知道些外面的狀況,咱們麻衣教好不容易在西秦紮下的根基,用了多少人力物力,總不能毀在咱們手裡,前些時確實是天賜良機,可以在西秦西夏中間給咱們麻衣教弄塊起事的基業,這是教裡多少代人的夢想了,但時機不在,咱們還是應該先保住您的軍職爲上,西秦太子的把柄在咱們手裡,聽說他還是這次援軍的監軍,咱們麻衣教幫了他那麼多,怎也不能叫他置身事外了的。。。。。。。。。”說話的是個身穿麻衣,長相清消的老者,這裡是慶陽指揮使府中的密室,地上還有斑斑點點血跡的顏色,當時陳衡就是在這裡被李繼祖砍了腦袋的,老者身子消瘦,臉如冠玉,渾身上下收拾的乾乾淨淨,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派頭兒,只是一雙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破壞了整體的形象,這雙手掌比常人的要大上許多,泛着紫黑的顏色,透着一股妖異,武林人若是見了,一定能認得出來,這雙手掌的主人一定練就了陰毒的掌上功夫。
聽他說完,李繼祖想了半晌,咬着牙卻是笑了,“元放老哥,這你卻是錯了的,兄弟當日將陳衡一刀砍了腦袋,就是看準了這次援軍是太子領軍,慶陽的糧草怎麼沒的,大家心裡都清楚,咱們不管幹些什麼都有他給頂着,說不準他還巴不得讓咱們把知道內情的人屠個乾淨呢。。。。。。。
我這可不是胡說,你想想,從平涼到慶陽纔多遠的路,快馬也就五六日就能到的,你再看看,城下的援軍用了多長的時間纔到這裡,我就不信朝廷的消息會那麼遲,十有八九是那個縮頭太子搞的鬼,他現在估計巴不得咱們爺們兒都死在這慶陽城裡,他好繼續作他那太子爺,你說咱們能指望他?
武林中的事情我不懂,但官場上的事情,元放啊,你還差的遠,明日看樣子就得到城外的大營中走一趟,沒準他孃的就是個鴻門宴。。。。。。。。”
那老者一聽這話,眼中精光閃動,“尊者,既然這樣,不如趁着我們現在要人有人要兵有兵反他孃的。。。。。。。。。”
李繼祖搖頭道:“元放老哥,咱們兩個搭夥也有幾年了,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今天無論如何你要聽兄弟的,你帶着衆家弟兄,連夜帶上雲兒,娟兒,還有我那婆娘出西門,去找魏大鬍子,什麼都別說了,我已經想的明白,造反?手下的軍兵就不會聽咱們的,還沒的陪上衆家兄弟的性命,這些都是教裡的根本,在軍中日久,沒有了慶陽的基業,只要有這些弟兄在,咱們麻衣教就能有復興的希望,當初是我想左了,以爲殺了陳衡,他們沒了退路,就得跟着咱們,以後在西秦和西夏間左右逢源,慢慢圖之,但現在清楚了,這簡直就是大錯特錯,那個*太子敢拖延到現在才趕過來,就是知道咱們手下人心不齊,不怕收拾不了局面。。。。。。。。。
唉,党項人,嘿,哪裡還有當年的威風,先是和張文廣打了一場沒必要打的爛仗,接着虎頭蛇尾不顧而去,由此可見党項人那點子雄心了,只是苦了他李繼祖,謀劃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一場空啊。。。。。。。”
“那尊者你呢?”老者焦灼的看着李繼祖,他和李繼祖相處日久,知道這位尊者雖然平日裡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個正形,其實心機深沉,最是有志氣的一個人物,今天卻是氣消意沮,連後事都交代了的,竟是已然存了死志,“不如。。。。。。今夜咱們連夜出城,到得嶺南,咱們可以再圖盛舉,沒必要。。。。。。。。。”
沒等他說完,李繼祖已經一揮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迴盪在密室之中,卻是說不出的蒼涼無奈,笑罷負手而立,這個自小就稱紈絝的漢子看上去卻自有一股凜然風範,“我李繼祖隱忍了這麼多年,根基事業全在這慶陽城中,自入神教以來,未曾有半點顧全自身的打算,此次事敗,家族一百餘口定然受我牽累,我若獨活,何以心安?再者,那位太子殿下若是不見我之首級,必然窮索天下,到時不但牽連了衆家兄弟,也會誤了教主大事,此事不必再提,我定然是走不得的了。。。。。。。。
你我相交莫逆,我只求你將我家兩個兒女照顧好了,也不必再讓他們捲入這世上紛爭,好好成家立業,延我李氏一門香火便好,也算我沒白交你這個兄弟。
到了教主面前,就說我李繼祖先衆家兄弟去見火神了,沒給教主奪個安頓的地方下來,對不住他老人家了。。。。。。。。。”
說到這裡,看那老者眼睛泛紅,不由一笑道:“元放,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豪傑,怎的如此婆婆媽媽,沒的讓人笑話,此次雖然兇險,但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到時那位太子殿下也許看咱家順眼,沒準兒饒了咱家性命也未可知,到時咱再和衆家兄弟同生共死,那是何等的快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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