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命判官翻遍了所有鬼魂投胎的花名冊,也沒有找到溫良書的投胎記錄。鬼差們奉命將整個活大地獄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叫溫良書的鬼魂。
他煩悶地同我說道:“最近陰陽混亂,人間的人亂死,導致地獄的容量嚴重不足,一些鬼魂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就擅自去投胎了,該投生人道,投生了畜生道,該投生畜生道的又去投生人道,黑白顛倒,善惡混淆,怎一個混亂了得?”
我知道造成這一切惡果的原因是因爲天君無法歸位,三界無首,所有負的力量躁動。不單單是人間與陰間,妖魔界也是風聲鶴唳,就連仙界亦是各種法器蠢蠢欲動,不受神仙們控制,譬如雷公電母的大鼓和金鑼,沒有接到雷公電母的指示就胡亂碰撞,導致人間各種路人被閃電電死,被雷劈死。三界之中諸如此類事件層出不窮,真個是天象異數。
告別楚江王,我和阿納愁悶地走在從活大地獄通往忘川河的長街上。
一箇中年女鬼忽一下竄到我跟前來,嚇了我和阿納一大跳。
那女鬼甚是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阿納已經警惕地將我護到了身後,那女鬼卻嬉皮笑臉指着我道:“我只是想親親我兒子……”
女鬼的話叫我更加困惑了。
阿納也回過頭狐疑地盯着我。
那女鬼卻趁着阿納不注意,一下就拉起了我的胳膊,猛地張開口咬了下去。尖利的牙齒刺破肌膚,血液從我的血管中吸進了女鬼的嘴裡,引起一陣細碎的疼痛。
阿納回過神來,一掌劈在女鬼頭上,女鬼飛了出去,摔到地上。
她的脣邊掛着我的鮮血,她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只聽她道:“我終於親到我兒子了,我的乖乖……”
我心下一顫,會意過來:這是初龍他娘。初龍和艾莽與我血液內的魔毒中和融爲一體,便永遠地融化在我的血液中。所以她吃到了我的血纔會說親到了她的兒子。
我走上前,將手腕伸到女鬼跟前,憐憫的目光看着她道:“想念你的兒子,你就多親幾口吧!”
“姐姐——?”阿納不明所以,不依地喊了起來。
我低聲道:“阿納,她是初龍的娘……”
阿納吃了一驚,而那女鬼盯着我已經破開的手腕,遲疑了一下,一溜煙跑走了。
“喂——”阿納要呼喚她,被我阻止了。“由她去吧。”
“我只是想和她說聲對不起……”阿納十分哀傷,她還爲她最初的一失手害死了一條命感到自責。
可是緣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沒有那一失手,又何來與初龍的緣分?
我拉着阿納的手緩緩地向忘川河畔走去,一路上雙腳就像踩了棉花一樣。
遠遠的,又看見了三生石爺爺的身影。不知爲何。那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三生石爺爺的背影顯得分外寂寥,他像人間最最孤獨的老人,寂寞無依地面對着蟲蛇滿布、血腥惡臭的忘川河。河裡飄散的鬼哭狼嚎在他聽來或許早已成了催眠的歌謠。
待我走近,三生石爺爺轉過身來。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靜,此刻更籠了一層冰霜。
“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爺爺問。
我頹喪地搖頭。
三生石爺爺突然伸出他的手一下戳進了自己的胸膛,一顆晶瑩剔透的紅心便血淋淋地呈現到我和阿納跟前。我和阿納張大了口。震驚得無以復加。
“爺爺,你這是做什麼?”我責備問道。
三生石爺爺平靜道:“爺爺曾是女媧娘娘造人補天之時遺留下的一塊五彩石,吸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通靈無比,又在靈河邊潛修千年,才修得這麼一顆七竅玲瓏心。現在爺爺將這顆心贈送與你,讓它一路上助你一臂之力,早日達成心願。”三生石爺爺說完,那顆心便化作一枚精巧的心形美玉飛到我手裡,而三生石爺爺竟化作一塊參天巨石。默默地佇立在忘川河畔。
“爺爺——”我奔上前,抱住三生石爺爺的石身哭成淚人。
“絳珠,莫要難過,早日完成任務,讓天君歸位,再將爺爺的玲瓏心還給爺爺,爺爺便又能變作人形了,快去吧,孩子!”
那心形的紅玉石在我手中閃爍着紅光。我一咬牙,向着三生石爺爺的石身磕了幾個響頭,便領着阿納離開了活大地獄。
接下來是餐風露宿的日子,我和阿納走走停停,漫無目的地在人間尋找天君再世爲人的下落。
阿納做了一條絲絛,串在心形紅玉石的洞眼上,給我掛於脖子。
我和阿納已在人間漫遊了大半年,從酷夏到嚴冬,依然沒有找到天君的下落,而人間已經一片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天災
頻出。
夜晚,我和阿納宿在野外,看着北風中許多難民攜老扶幼舉家流離,我的心就跟針扎一樣。
我摸着脖子上那枚心形紅玉石,喃喃問着:“爺爺說,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到底能幫我什麼呢?你知道嗎,再不找到天君,再不讓天君歸位,三界就毀了,女媧娘娘嘔心瀝血造的這個世界就毀了。”
我正自言自語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從一個婦女的手中滾落地面,北風刺骨,那裹着嬰兒的襁褓散開,嬰兒蠕動的四肢在北風中凍得發紫。我和阿納忙上前將襁褓重新裹在嬰兒身上,將嬰兒抱起,正要還給他娘,卻發現那個女人早就凍死了。
看着啼哭的嬰兒,我和阿納一時犯了難。
放眼四維,全是難民,誰願意收留嬰兒,多個累贅?只怕遇到幾個餓紅了眼的,看着這白嫩的小手小腳煮了吃也是可能的。可是我們要尋找天君,旅途勞頓,帶着這樣一個嬰兒總是不便的。
阿納問:“姐姐,怎麼辦哪?”
我看着那個小嬰兒,許是餓壞了,已失了嬰兒肥,十分瘦弱,扔了着實不忍,便道:“先帶着他吧!”
我話剛說完,脖子上的心形紅玉就散發出鮮紅灼熱的光,我的心一顫。難道這嬰孩會是天君的這一世嗎?
這樣想着,便越發要帶上他了。
北風呼呼地刮來,夾雜着雪片。我對阿納道:“咱們去找個客棧落腳吧!”
帶着小嬰兒,我們飛上雲端,尋找最近的市井去了。
ps:
家裡有親戚出了車禍,辦喪事在即,所以更新少了,大家原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