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權宜之計,但也得做得真,否則李德雖然好哄,回家也沒法交代。因此出了門,李棗兒乖乖跟在李德身邊,往後山走去。
不過眼下的時節,天氣還沒大暖,山上開的不過是些零星的小花,一朵朵看起來十分脆弱,怯怯地立着,讓人不忍堪折。幾隻喜鵲在高高低低的枝椏上飛來飛去,兩兩嬉戲,熱鬧不已。李棗兒一邊摘花一邊看着,幾乎忍不住想,索性讓李德抓一隻喜鵲回去算了。
李德這是第一次帶妹子出來玩,可能是下意識地爲了顯示自己的可靠,處處看顧得仔細,恨不得連李棗兒腳前的所有沙石都掃走,把路上所有的坑窪都填平。但凡後山的好玩去處,只要沒什麼危險的,也都帶了李棗兒去走了走。因此,花開的雖少,好在走的路多了,最後也採了滿滿的一大捧。
怕李棗兒累着,李德將花全都抱在自己懷裡,道:“妹子,回家不?”
且不說天色尚早,單說好容易出來了,哪能回去?李棗兒暗想着,垮了臉色,道:“四哥,等我們回家,花會不會都枯了?”
“不會。”李德立即搖搖腦袋,咧.嘴道:“纔多一會兒功夫,哪就會枯了?”
“萬一會呢?”李棗兒睜着一雙杏眼.看着李德,“萬一枯了,怎麼辦?”
“四哥說了,不會枯的。”李德好笑道。
李棗兒故意執拗道:“可是蔫了.也不好看,香鳳姐不喜歡怎麼辦?”說着擡手去揉眼睛,開始使用永遠的第一百零一招——裝哭。“香鳳姐不喜歡的話,我就看不到她做新娘的樣子了。”
李德一下子就慌了,頭痛地皺起眉:“哪有那麼多的‘.怎麼辦?’,我的乖妹子,你可別哭,要不哥給你連根拔去?”
要不是爲了作戲,李棗兒就笑出來了。強忍着笑,李.棗兒作勢認真地想了半天,道:“這裡離雲哥哥家近吧,我們先去雲哥哥那裡借個大瓶子,把花養上,再回家不就好了。”
李德哭笑不得,只得哄道:“雲家是近,但也就近一.點點,我們抓緊一會兒就到家了啊,乖。”
李棗兒故作不悅,道:“那萬一……”
“沒有萬一!走!跟.哥回家!”李德畢竟還小,見李棗兒什麼也不懂,偏偏還不聽話,忍不住就喊了一聲,吃力地騰出一隻手拉着李棗兒往家走。
李棗兒這回不說話了,也沒掙扎,低着頭跟在李德後面,一邊走一邊抽泣。
李德聽着妹子在後面哽咽,越走了幾步就走不下去,一副投降的樣子,無奈道:“去去去!去你雲哥哥家總行了吧!”說着領了李棗兒轉了個方向,“我看你啊,就是想找你雲哥哥玩去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德不過是順嘴一說,以他的年紀和心智,根本沒想到歪裡去。不過聽在李棗兒耳中,卻是大大一驚,連忙道:“四哥要是這麼說,那我們就回家吧。”暗罵自己粗心,她根本很少出門,也沒去過雲家,又怎麼知道雲家在哪兒?更別提知道雲家離後山近了。也虧了眼前的是李德,要是換了別人,可真是不好說得清。
李德奇怪道:“你不是要去雲家‘救’你的花?”在他心裡,雖然覺得李棗兒這舉動有點傻,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聽到李德這麼說,李棗兒方知道李德果然沒有懷疑,這才道:“四哥不是不高興?”
“怎麼不高興?”李德笑道:“正好,我們去把那小子找出來玩。”畢竟是少年心性,他自己心裡也是想和幾個同伴玩耍的。
“那我們快走吧。”李棗兒故作着急地扯了扯李德的袖子,加快腳步往前走,幾乎就要跑起來。
“回來!”走了一會兒,李德身後扣住李棗兒的領子,將她拉住,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道:“是這邊!你走錯路啦!”牢牢地牽了李棗兒的手,他低頭囑咐:“可別跑了,你要是走丟了娘非得打死我不可!”
“嗯。”李棗兒本來就是故意跑錯方向,此時任李德牽着,乖乖地點了點頭。
一路來到雲宅門口,李德也沒多想,拉着李棗兒直衝大門。
“四哥!”李棗兒忙用雙手將李德拉住,道:“從大門進不去的。”
“怎麼進不去?”李德不解道。
李棗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是雲哥哥說,要是我來找他,讓我走側門。”雲家到底是大戶,家丁多狗仗人勢,平白不好進去,而且也太引人注意。第一次來的時候她是沒想到,但是這次她學乖了,“雲哥哥說,到側門去找個叫冬生的哥哥,他會帶我們進去的。”
“哦對了。還有冬生這小子呢。”李德成天在外面跑,冬生他早就見過了,這時聽李棗兒說的有幾分道理,當即點頭,帶着李棗兒繞到側門,就上前敲門。
“等等!”李棗兒忙又叫住他。
“又怎麼了?”李德實在不明白,平時在家裡文靜乖巧的妹子,怎麼一出門這麼多事。
“衣服亂啦。”李棗兒踩到石頭上,掂高了腳幫李德整了整衣服。他們剛從山上下來,衣服難免凌亂。雖說是後門,但是外貌不整的話,也很容易被人看低了去,到時候那些人幫不幫他們找冬生,還很難說。
“真麻煩!”李德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心想女娃到底是女娃,愛美愛乾淨,還總是對這種小事耿耿於懷。不過他雖這麼想,卻站着沒動,任李棗兒幫他整理衣服,待李棗兒放開他之後,才敲響了雲家的後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箇中年女人走了出來,上上下下地打量李德,皺眉問道:“什麼事?”
李德大大方方地道:“阿嬸,麻煩你,冬生在嗎?”
這女人是雲家內宅專管洗衣的,閨名裡有個梅字,大家都叫她梅嬸。此時她正在後院,看着幾個小丫頭洗衣服,聽見有人敲門便出來看看,見是個濃眉大眼規規矩矩的男娃,又說得出冬生的名字,想是認識的,態度和藹了許多,問道:“這幾天大少爺病着,冬生忙着伺候呢,可沒空出來,你找他有事?”
李德並不知道雲朝陽病了,一聽之下愣了愣,道:“朝陽他病了?”李德還不通世事,不像李富那般處處小心,和雲朝陽又投緣,一直直接叫他的名字。
梅嬸卻是狐疑起來,眼前這男孩衣服簡樸,也不像誰家的少爺,竟直呼雲家大少爺的名字,也不知是什麼來歷。於是道:“是啊,大少爺發熱了兩天了。你是?”
“啊,我……”
“是錢少爺讓我們來的。”李棗兒見李德一點忌諱都沒有,連忙上前道:“說是讓我們直接來找冬生,好像是雲少爺有吩咐。”
“哦,原來這樣。”提起李富,梅嬸這才恍然,點點頭道:“那你們等一會兒,我讓人把冬生找來。”
“多謝嬸子了。”李棗兒堆笑道。
梅嬸於是關了門進去,不久再開開時,走出的正是冬生。只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家兄妹,道:“你們怎麼來了?”他看向李棗兒:“你昨天不是……”
“我來看雲哥哥!”李棗兒連忙打斷冬生,心道這也是個老實的,“雲哥哥的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