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的味道太過美好,或許是她忽然停止了掙扎,樑北川困在她身上的力道也不由得輕柔許多,輾轉反側以後,又回到她的脣上。他卻嚐到了鹹鹹的味道,帶着點澀,驀地驚醒過來。
尤悠眼裡的眼裡,晃着淚光,像一顆顆磨得透亮的珍珠,就那麼直直滾滾而出。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怔楞的看着她,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悠悠。”他聲音乾澀,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樑北川,不要讓我覺得,這一輩子,認識你就是錯誤。”尤悠沒有看他,安安靜靜的眼淚,聲音輕得像鴻毛,卻又鏗鏘有力,重重砸在樑北川的心頭上。
樑北川的臉色很難看,他牢牢鎖住她的臉。那平靜如水,卻無聲抗議的眼神,正在控訴着她對他的厭惡。心被撕開一道裂痕,難以癒合。
他扯過被子覆蓋住她光潔的身子,緩緩移開。坐在牀邊,伸手從牀邊櫃子上摸到了煙,啪嗒一聲。藍色的火苗躥起,搖曳在眼前,他點了一根菸,吞雲吐霧起來。
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在空氣中,他的神經得到了紓解。許久之後。他纔開口。
“悠悠,三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回到我身邊,就那麼難嗎?”莊餘來劃。
尤悠不說話,她已經平靜下來,躲在被子下的身子捲縮着。
“是你來招惹我的,現在又怎麼能不要我?你怎麼能呢?”樑北川喃喃自語,也不指望她會回答。
尤悠卻開口了,“不,是你先拋棄我的,是你不要我的。”
他吐出一圈白煙,轉頭看着她,“我說了,那是葉昊導致的!不是我自願!”
“那又如何,樑北川,你忘記我當時說過什麼了嗎?”尤悠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着某種堅定和決絕,竟然讓他覺得恍惚。
她說了什麼?
她說:“樑北川,你真的要走?”
她說:“樑北川,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拋下我。”
最後的那一句,卻是:“樑北川,今天你走了,以後就不用再回來了。”
你走了,以後不用再回來。是的,她是那麼狠絕,而他卻是走的堅決。
不,尤悠,你只看得見我的決絕,卻看不見,我轉身以後一片朦朧的眼睛,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氣,纔沒有轉身將你擁抱入懷,用了多大力氣,纔沒有不管不顧帶着你走!
尤悠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閃過各種複雜的神色,心頭竟然生出一種悲涼來。那是他和她,少年時候,最忠貞的感情,如今,只能妥善放置在心底,用來緬懷。
“你已經結婚了,而我,也嫁人了。”她殘酷如斯,直挑現實,“我們,都回不到過去。”
“不!”他果斷而堅決的說,“你心裡有我,我們依舊可以在一起!結婚又如何,我可以離婚!”
尤悠就那樣安靜的看着他,沒有憤怒,沒有指責,“你錯了,我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尤悠,而你,也不再是當年的小北,即使沒有葉昊,即使你未娶我未嫁,我也不會跟你一起了。我說了,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說到做到。”
我是真的說到做到的,樑北川,你明知道,我的決心和我的寡情,不是麼?
樑北川猛地抓起了她左手,捏着她白皙纖細的手腕,暴戾的質問:“如果忘記了,這一道疤又是怎麼回事!”
尤悠被他捏得生疼,緊抿脣不說話,是的,那一道疤,是她一輩子的印記,永遠都忘不掉,就在他走後的第三個月,她自殺了。
她清晰的記得,鮮紅的血液從身體一點一點流失時候的感覺,那麼的寂寥空洞,她清晰的感受到水的溫度一點一點降下去,逐漸冰冷侵蝕她身體時候的寒氣噬骨,她還記得,她閉上眼,全是他清冷出塵的俊臉。
她用情那麼深那麼深,三個月的時間也變得那麼漫長難熬,沒有了他的世界,竟然會變得毫無生趣,她熬不住了,她累了,所以她對着自己的手狠狠劃了下去。
死忙那麼近,那一刻她很清楚,她再也不會愛他了,一輩子,也不會了,他就在那一次裡,隨同着她追美好的年華一同死去,埋沒在過去的時光裡。
樑北川的指腹覆蓋上她的傷疤,眼底是那麼的憐惜,“你明明那麼怕痛,怎麼就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呢?悠悠,你爲什麼要這麼傻,你知不知道,我捨不得。”他哽咽的聲音,讓尤悠恍如隔世。
“其實,我一點也不怕痛,真的,以前的我,是騙你的。”
我怎麼會怕痛呢?你不知道,在遇見你之前,我曾經與人打架導致骨折眼睛都不眨,我曾經摔斷了腿依舊疼都不喊,我曾經磕裂膝蓋縫針麻醉都不上……
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怕痛。
“我知道。”
是的,悠悠,我知道,你從前,你只會在我面前,跟我喊疼,我都知道,從前的你,在我的面前,是可以不用堅強的。
“所以,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樑北川用着哀求的語氣,求着她。
“不,我要回家,他在等我回家。”看着她堅決又飽含溫情的眸子,樑北川只覺得世界都是一片灰霾,他說:“悠悠,我說過,你會是我的。”
“你知道,你留不住我。”
樑北川放開她的手,站起來,清瘦的身軀背光而裡,他的臉色晦暗不明,帶着絕對的冷酷宣佈了她的禁錮,“留不住,也要留!”
他轉身離去,尤悠只覺得疲倦極了,什麼時候,那個無慾無求,不把一切放在眼裡的少年,已經變得這般難以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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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商場就是無硝煙的戰場,一分一秒,奪回翻天覆地的變化。
葉昊看着朱琳彙報的最新消息,面無表情的坐着,深邃幽暗的眸子,是寒潭冰封的冷。
“老闆,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朱琳的臉色也好不到那裡去,“海市的項目,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必須處理了。”
“海市子公司情況已經成了空殼。”朱琳見他不爲所動,有些着急。
“呵。”葉昊輕笑,“沒想到他們這麼迫不及待。”
“老闆!”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葉昊睨了一眼朱琳,將一袋資料放在桌上:“去吧,通知他們行動。”
朱琳這才喜出望外,“馬上辦!”
不過她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問了一句:“老闆,最近都不見悠悠,她去哪裡了?”
葉昊晃了下身,又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去追逐了。”
朱琳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卻也明白,他是不會說的,他怎麼可能會跟自己說呢,所以她閉嘴,默默的走了出去。
葉昊點了一根菸,踱步到那一面落地窗前,俯首看見高樓下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像甲殼蟲,穿梭在這這一座城裡,竟然那般的寂寥。
腦海中,是誰的聲音在響起。
我想,我可能喜歡你了。
呵呵。原來是可能,而不是已經喜歡上。所以,你才選擇遠走高飛。
次日,葉氏宣佈海市項目由於資金鍊斷裂被迫停止的消息上了各大經濟報的頭條,這一次的項目因爲啓動當時極爲轟動,如今卻出現這樣的局面,讓人不禁唏噓,葉氏裡,葉昊忙的昏天暗地。
而樑北川此時,正在不知名的島嶼上別墅房間裡,看着電腦上的消息。
郭昱被捕。
他還以爲,葉昊不會這麼快動手,不過,也是時候動手了。
他坐在電腦前,冰眸微眯,脣邊是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他驀地蹙眉,推開椅子站起來就大步往門外走去。
一樓大廳上,尤悠正在與四個黑衣保鏢對峙着。
“我讓你們滾開!”尤悠伸手撈着一旁的花瓶一把砸在了地板上,陶瓷花瓶瞬間碎裂,在地上落了一地,但是四個黑衣保鏢卻不爲所動,依舊攔住了尤悠的去路。
尤悠顧不得那麼多想也不想就擡腳,就在她腳要落在碎片上的時候,身子一輕,被攔腰抱了起來。
她看見樑北川陰沉着一張臉,眼睛裡的火苗在跳躍着,她要在掙扎跳離他的懷抱,“放開我!”
樑北川卻抱着她一把丟進了沙發裡,將她困在沙發上,看着他,對着那邊嚇傻的下人厲聲下令,“清理乾淨!”
那邊年輕的女孩子這次回神,慌慌忙忙的衝去拿工具過來打掃。
“你是想你這一雙腿都廢了是不是!”當他看見她赤腳就要踩上那一堆碎片上,不由得怒從中來,她竟然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滾開!樑北川,我告訴你,你馬上放我離開這裡!你聽到沒有!馬上!”已經這麼多天了,她被他禁錮起來了,怎麼走也走不出這一棟屋子,她覺得驚慌,那一日短短的冷靜,已經消失。
她每一天都會鬧,不是砸東西,就是拿東西砸人,樑北川卻無動於衷,依舊我行我素。更甚至,爲了讓她好好睡覺,他讓人在她的飯菜裡下了安眠藥,而他每晚都擁抱着她入眠。
樑北川看着她頭髮凌亂,眼底是慢慢的憤怒,嘴脣緊抿着,像一隻刺蝟,隨時扎人。
“你除了乖乖聽話,沒其他的選擇!”
這幾天,尤悠算是徹底認清這個男人了,他冷酷得嗜血,像一隻惡魔!
“樑北川,你爲什麼要逼我!”她受不了的對他大喊。
“尤悠,是你逼我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