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和宋希下樓的時候,厲傅白和江媛還有厲小羽已經上桌,就等着她們。
走到餐桌旁,蘇淺看了厲傅白一眼,他輕聲說道:“坐下來吃飯了。”
蘇淺點點頭。似乎並不打算理睬對面坐着的那個女人,她心裡想,自己只不過是寄人籬下避風頭而已,他家裡來什麼人,跟他是什麼關係,與自己無關。
倒是宋希忍不住好奇心,悄悄用餘光打量了江媛,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嫵媚啊,十分的尤物,相比之下,蘇淺似乎就成了一棵小白菜,索然無味的,畢竟蘇淺真心與女人嫵媚這一搭掛不上線,再怎麼打扮,也就是靈秀動人些。
她又看了看厲傅白。明顯他對這女人似乎有些特殊,便猜測着這是不是他的情人,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心裡就替蘇淺不值得。
付至遠那混蛋娶了別人,給蘇淺劈腿,劈得蘇淺長出綠油油的草原來,若是厲傅白再給蘇淺找一個阿三,估摸不止是尤悠會操刀殺人,她也會幫兇一把……
一桌子的人,除了厲小羽,各懷心思。
江媛從蘇淺一出現開始,注意力便一直留在她的身上,今天小逸跌進水池的時候,她是親眼看見的,但是她卻不想救,而本身她也確實不會游泳。等到她看見小逸撲騰的差不多了,又撇見蘇淺出現在門口,纔出聲呼叫起來,她不擔心誰會發現,畢竟小羽不懂這些,所以根本沒必要害怕。
原先她還懷疑孩子不是蘇淺的,想着說會不會是當年蘇夏和厲傅白的,不過蘇夏死了,她作爲姐姐,把孩子當做是自己的。不過今天看見蘇淺那一臉焦急的模樣,連她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那裡那麼久,她都絲毫不察覺的狀態,便認定。這個孩子絕對是蘇淺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會這麼擔心?說出去,誰信呢?
只不過,她想不透。這孩子到底是蘇淺和誰生的,畢竟當年厲傅白喜歡的是蘇夏,不可能會跟蘇淺有關係,她從理論上推測孩子不是厲傅白的,但是厲傅白卻私底下跟這個孩子做親子鑑定,這讓她不得不防,那天從陳文欣口中也沒法得知孩子的父親身份,想來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媛的心思在腦海中像是翻山越嶺了一般,千絲萬縷的糾纏在一塊,複雜的看了一眼蘇淺,便揚出一抹友善的笑意,“聽傅白說,蘇小姐是心理醫生?”
蘇淺正喝着湯,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厲傅白,卻只見他淡定的吃着飯。
“嗯,是的。”蘇淺並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不過對方似乎已經很瞭解自己。
知己知皮百戰不殆,她想,對方大概是挺熟悉孫子兵法的。
江媛一笑,“我猜傅白肯定沒跟你提過我,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江媛,跟傅白在一個軍區大院裡長大的,很巧的是,我也是心理醫生。”
一個軍區大院長大?蘇淺不着痕跡的掃了眼一旁默不吭聲的厲傅白,心底暗嘲一下,你何不直接乾脆的告訴我,你和他是青梅竹馬?有必要這麼委婉?虛僞!
蘇淺雖然心裡那麼想着,但是她卻不鹹不淡的朝她投去一記眸光,“是嗎?”
“是呀,以後沒準我們還可以相互討論討論心理學上的問題呢!”江媛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溫和的笑意,讓人分不清楚真假。
宋希在一旁看着就覺得心慌,沒有來的覺得江媛這個女人很可怕,當然,蘇淺似乎也不簡單……
果然是,玩心理戰術的人,不能隨便沾邊……
蘇淺徒兒勾着脣,微微一笑,“江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從事心理醫生這行業的?”
“八年前。”
“哦。”蘇淺輕笑,點點頭,煞有其事的說道:“那您是我的前輩,以後應當多多向您學習纔是。”
江緩一愣,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蘇淺是在暗諷她年紀比她大?
雖然心裡躥了火苗,她看了眼厲傅白,發現他也不在意,於是平靜的說:“哪兒話,我八年前也不過是一學生,那時候因爲一些特殊的事情,才接觸了心理方面的問題,那時候是剛好機遇,遇到了一個好老師而已。”
江媛若不是礙於厲傅白,她定會將她爲何從事心理學的原因捅漏出來的,但是她不能,因爲厲傅白不會允許她提及那件往事,那是不能觸碰的禁忌。
蘇淺保持着微笑,但是那點笑意,卻不抵眼底,她清明的眸子裡,有的只是淡漠和疏離,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視。
突然,她端起自己的碗,推到坐在她另一側的厲傅白說:“小五,我要吃糖醋排骨。”
她這突兀舉止和話語,讓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小五?呵!厲傅白楞了幾秒,眸光幽深的看着她的眼睛。
“給我夾一下,看着我幹嘛?我臉上有排骨嗎?”蘇淺淡淡的笑着,那笑是故意堆出來的甜。
厲傅白收回目光,伸出筷子給她夾了一塊放在碗裡,她就拿回自己的碗,若無其事的繼續吃。
宋希是不可思議的盯着蘇淺這反常的行爲,而對面的江媛,笑容僵在了臉上,笑得比哭還要難看,捏着筷子的手,青筋都顯露了出來。
蘇淺心底冷笑,跟我鬥?你夠資格嗎?想讓我難堪?做夢!
厲傅白似乎明白了蘇淺這麼突然的行爲,脣邊含着笑意,發現今天的飯菜特別的香甜可口,他的胃口也大了一些,盯着蘇淺那不小心泄露出來的幾分嫉妒情緒,他忽然覺得,江媛來這裡,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還要嗎?”他低聲問蘇淺,嗓音裡不難聽出他此時的愉悅心情。
蘇淺那眼角的餘光,睨見了江媛那一張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有些膩了。”
厲傅白看了一眼她碗裡已經喝完的湯,清楚那是她的飲食習慣,吃飯之前有湯,她必定是先把一碗湯給灌下肚子再動飯菜,於是乎,他極爲自然的端起自己面前的湯碗,遞到她的脣邊,柔聲說:“那喝點湯。”
宋希一聽,差點被一口湯給嗆死,她猛地咳嗽了幾下,紅着一張臉解釋:“不好意思,喝的太快,被嗆到了。”
蘇淺當做看不見她瞪過來的那一眼,低頭便啜了一口香甜的湯汁,十分滿意厲傅白今天的配合。
那邊的江媛,黑着的臉,已經轉變爲綠色,卻隱忍着不敢發作。
江媛忽然放下了碗筷,強撐着笑說:“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她拿着餐巾優雅的擦拭嘴巴,那畫面要多高貴就多高貴,果然就是千金小姐範,一顰一笑都是得體到位,言行舉止優雅大方。
蘇淺故作驚訝:“你怎麼吃那麼少?”
江媛說:“今天趕車有些累了,吃不太下。你們慢慢吃。”
一旁的厲小羽默默的吃着她的東西,見江媛站起來,她也猛得放下了筷子,拉着江媛的衣服,黑眼睛裡透露着驚恐。
江媛溫柔的摸着她的頭,對厲傅白說:“傅白你照顧一下小羽吃多點,我上去洗漱一下,一會再帶她回房間。”
“嗯。”厲傅白點頭。
“小羽乖,跟哥哥吃飯,我先上去好不好?”
蘇淺這才發現那小女孩子,一雙漂亮的眼睛清澈的不雜一絲塵埃,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石,但是那裡面露出來的驚恐和無助,卻是那麼的明顯,她是心理醫生,一眼就看出,這漂亮的瓷娃娃,是一名自閉症患者,且時間已經不下五年。
看見江媛對她的態度,蘇淺倒是有些意外,不過這個叫小羽的女娃是誰?雖然滿腹疑問,但是她也不開口。
待江媛款款邁步離去,蘇淺收回臉上的笑,看了一眼坐到了厲傅白身邊的女孩子,千萬種複雜的情緒從她的心頭略過,她想開口問他,她是誰?爲何會跟他這麼親?跟江媛又是什麼關係?
但是終究是不敢吭聲。他盡何圾。
厲傅白雖然不看她,卻沒有錯過蘇淺那眼底變幻莫測的視線,他低聲解釋:“她是我妹妹,叫厲小羽。”
蘇淺愕然,一個是因爲他這樣的解釋,一個是因爲他和那厲小羽的年歲差。
“沒想到你還有一個這麼小的妹妹。”
“嗯。”
蘇淺想起,那個張心月的是付至遠的親媽,他的後媽,那,他媽媽呢?去哪裡了?但是這些自然是他不提,她不問,畢竟這是他的家事,問出來不合適。
“她這自閉症多久了?”蘇淺還是忍不住好奇了一下。
厲傅白給厲小羽夾菜的手一頓,沉吟了幾分,蘇淺以爲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有些尷尬的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八年了。”
呃?蘇淺一怔。
八年?
不懂爲何,她腦海中卻猛地閃過一些可怕的念頭,但是她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這生活又不是電視劇,這一切,不過是湊巧而已。
剛好都是八年,一個時間裡本來就會發生很多巧合,不是麼?
她和他分開在八年前,這一個不能說明什麼。
厲傅白說八年的時候,聲音似乎帶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只是蘇淺不想去深究那個中的原因。
她見到他以後,一直都想問他八年前爲何要離開的,但是,現在她卻莫名的害怕起來。
厲傅白看了她一眼,笑道:“還要喝湯嗎?”
蘇淺看着他眼裡的笑意,唰一下,整張臉紅得不行,像是被人拆穿了心思的小孩子,找不到理由來辯解。
“不,不用了……我吃飽,你慢慢吃!”說完,她啪一下丟下筷子,逃似的離開了餐廳。
厲傅白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菱脣的笑意越發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