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沒什麼好勸的了……
翁本人也對幕府的決定相當不看好,幸好今天的任務只是傳達幕府善意,而不是說服。
他恭敬的向空山一葉和比古清十郎行了一禮,轉頭對千葉佐奈溫和的說道:“這位是佐奈小姐嗎?在下曾在江戶遙視過令尊周作大人,十分仰慕令尊的威嚴,恨不能投身玄武觀成爲令尊的弟子,只不過當時在下只是個普通的小忍者,一直未能如願。在下本人亦對千葉家遭受的無妄之災十分惋惜,奈何大人物們的政治總是如此讓人摸不到頭腦。千葉家畢竟是忠於幕府的,玄武觀出身的很多著名劍客也是幕府的中流砥柱……”
“有什麼話,直說。”空山一葉粗魯打斷翁的抒情,
翁尷尬的張張嘴,隨即嚴肅問道:“千葉小姐,您出現在此地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千葉佐奈先是含情脈脈的看了空山一葉一眼,隨即展露出千葉家的武家風範,威嚴又不失平淡的說道:“空山現在是我的夫君。”
所有人都不禁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時候?!我們御庭番得到明確的情報,千葉小姐,您應該昨晚纔剛剛上山的,之前除了在江戶,也並未與空山大人有所交集,怎麼、怎麼會……不可能的吧……”翁有些語無倫次。
比古清十郎也長大嘴巴,忍不住對空山一葉豎起了大拇指:“哪裡是昨晚!一刻之前還與我喝酒來着!空山,這次我是真的佩服你了!你果然做什麼都很快,比出劍更快!”
空山一葉翻了翻白眼,決定不跟比古這個處男計較,
而不知何時來到門外的霧子此時搖搖欲墜,幾乎只撐不住身體,與剛纔千葉佐奈的狀態相差不大,只不過一個是喜極,一個是悲極而已,但在場衆人誰會關注一向沒有存在感的她,也只有同在門外偷聽,心靈通透的劍心悄悄握住霧子的手,輕輕搖晃,幼小的身體中已經開始展現一種可以讓人心安的氣場。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對這個一直沉默的小姐姐造成多大打擊,但他可以敏銳感知到霧子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濃重死氣,似乎下一秒就會化作灰燼被山風吹散一般。
只聽裡面千葉佐奈接着道:“我早已不是千葉家的人了,幾年前我便把決定脫離千葉家的訣別書交給了當時的家主千葉定吉叔父,此後我也沒回到過千葉家,一直在日本四處流浪,想必以御庭番的勢力可以輕易查出我是否在說謊。所以,我做出的任何事都與千葉家無關,還有,以後大家請叫我空山佐奈,拜託了。”
想撇清千葉家的關係嗎?翁暗暗想到。哪有那麼簡單!不過……想到除了大老井伊直弼外,幕府所有高層對空山一葉的恐懼程度和急於求和的軟弱,想必也不會拿勢力龐大的千葉家怎麼樣,畢竟前“日本第一劍客”千葉周作還好好的活着!
有“小千葉”之稱的千葉定吉也不是好惹的,更何況無數出身於北辰一刀流的劍客,如果逼得千葉家與幕府公然反目,絕對比空山一葉對幕府造成的打擊大無數倍,這就是劍道豪門的底蘊!以翁的判斷,只要千葉家不大張旗鼓宣傳嫁女之事,最後說不定還是要不了了之。
幕府爲了處理咄咄逼人的米國人已經筋疲力盡,此時的江戶實在經受不住再一次大的動盪了!
翁轉念一想,這件事對幕府也並非是壞事,空山一葉有了妻子家室作爲羈絆,總比孤身一人時的肆無忌憚無所顧忌要強得多!
而千葉家爲了平息幕府的憤怒,說不得也要讓出一些早已被那些大佬惦記多時的利益。或者,如果幕府主動與千葉家下一代某個傳人結親,是否能夠徹底改善與眼前這位劍聖的關係呢?
瞬間想到這一切,翁面露出與任何一家料庭老闆都差不多的忠厚笑容,微微欠身道:“恭喜劍聖大人,恭喜千葉小姐,不,空山夫人,兩位喜結連理之事待在下上報幕府之後,必定還有重禮奉上,當世劍術第一人與日本第一劍道豪門結親實乃通天之喜!幕府定會再次傳達善意,不日在下也會再來叨擾一番,請空山大人和比古宗主饒恕在下失禮,那麼,便不打擾了,在下這便告辭。”
見沒人理會,翁也不在意,心情十分愉悅的拜別衆人,急匆匆下山而去。
比古大咧咧的拍開酒罈封泥,一邊小心翼翼倒入隨身酒壺,一邊打趣道:“恭喜恭喜,不過你這傢伙可真讓人嫉妒啊,明明你我武功相近,相貌也不差你很多,爲何你到哪裡都有人盡心伺候,還有美酒美人相伴,而我只有個傻徒弟,還要勞心勞力,上天何其不公!”
千葉佐奈忍不住掩嘴微笑,聰慧如她,雖然不十分了解比古清十郎身份,但也明白這位一定是空山一葉極其要好的朋友,尤其當比古說二人武功相近,空山一葉也沒有反駁時,頓時升起恭敬之心——強者無論是誰、無論在哪都會受到尊敬。現在這種場合,依照禮儀沒有她說話的份,其實作爲妻子,此時應該準備好茶點招待丈夫的好友的,但這裡是對方的地盤……她也只好安靜的坐在一旁,等候空山一葉發話。
空山一葉沒有理會比古的話,鄭重的介紹道:“這是比古清十郎,飛天御劍流第十三代宗主,雖然他們的流派只有一人……哦不,現在是兩人了,站在門口的孩子名叫緋村劍心,是他的徒弟。”又指了指佐奈,“她是千葉佐奈,前北辰一刀流千葉周作之女,現在是我的妻子。”
最後衝着霧子招了招手,“她叫霧子,是……嗯……可算是我的不記名弟子吧,這幾年也多虧了她照顧。”
聽到空山一葉叫到她的名字,霧子彷彿終於回過魂來,此時,她的眼中只有空山一葉一人,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下,她一步步走到空山一葉面前,瘦小的手拉住空山一葉的衣袖,喉嚨動了動,無比艱澀的張開口,用相當怪異卻充滿悲哀的語氣說道:“空、空山,你、不要、不要離開我,空山你不要離開我!”
自五歲再也未曾說過一個字的女孩,七年後,終於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