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的道心是什麼

第二天,小鎮又沸騰起來,烏柳鎮的盡頭,老陳家夫妻二人雙雙慘死的消息傳遍整個小鎮。一時間烏柳鎮的人們再次陷入恐慌之中,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歸置東西,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時,楊府家主楊靖放出話來,表示願意出重金請奇能異士幫助烏柳鎮除害,同時爲膝下無子的老陳置辦後事,烏柳鎮的人都對楊靖這種大無私的精神和善良之舉連連稱讚。君蒼生與季修林當然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一消息,暗歎怪不得這楊靖家大業大,靠做生意發家致富,這楊靖頭腦倒是好使。

表面的楊靖確實是爲了烏柳鎮着想,不惜花重金請人捉拿兇手。而事實上,楊靖此舉卻是在避嫌,因爲昨晚君蒼生與季修林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楊府的秘密,楊靖這個時候站出來哪怕有人將事情公佈於衆,相信鎮上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在詆譭楊靖。

而且,楊靖對當事的幾名家丁個丫鬟也是給足了封口費,有誰會與錢作對呢?同時,楊靖聘請奇能異士目的就是爲了引出昨日來偷窺的人,如果真的聘請的人不對勁,那就先下手爲強,免得傷到自己的兒子。

顯然,那名家丁也並沒有將他被君蒼生二人逼供的信息透漏給楊靖,不然楊靖此舉就是多餘了,他大可以直接調查二人在什麼地方,暗殺即可。並且,那家丁真的被得知泄了密,那他也快走到生命的終章了。

君蒼生二人在大街上溜達了一圈,聽聽風聲,便回到客棧。

季修林盯着君蒼生:“我說,那個楊寧肯定還會再出來殺人嗜血,到時候你怎麼辦?”

“咳,我不知道,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取出那塊邪石?”

君蒼生也很無奈,讓他出手去殺人,他真的做不到,他也不忍心,他覺得自己並不算什麼聖人,但是他也要大濟蒼生。

季修林聳聳肩:“反正我是沒有。”

頓了頓,季修林接着說道:“你的道心是什麼?”

這句話把君蒼生問懵了:對啊,自己修劍是爲了什麼,自己從小便生活在山裡,從來沒問過老爺子自己練劍、學習叢林法則究竟是爲了什麼?更不用說道心了。

季修林見君蒼生神色迷茫,接着道:“道心是每個修士用一生去努力的方向,也是用一生去努力的根本,道心空洞的人難有大的成就,同時,道心受損的人也再難進步。”

“古往今來,有不少先輩崇尚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所以他們一生也過得瀟灑;還有的先輩心高氣傲,立勢權掌天下,所以他們不斷朝那個方向前進……這便是道心。”

君蒼生躺在凝視這天空,動了動嘴脣:“道心……我的道心……”

君蒼生開始回顧自己這十八年來的一點一滴,自己從記事以來便開始修劍,老爺子也說自己天賦極好,不修劍就可惜了。果然,他只用十年時間就達到劍心通明境界,成爲一名劍客。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好像君蒼生修劍就是爲了不可惜了這一身天賦。

他有大濟蒼生之意,他會爲了每一個小生命的消失而傷心,他不會動手殺人,他認爲世上最高貴的就是生命。但是壞人總會有的,自己不作惡自會有人作惡,有人甚至拿人煉屍煉魂,那自己該怎麼辦?

他不會感化世人,就像當下正在面臨的問題,“血童”連連殺人,血童不可恨嗎?固然可恨,但是這不是“血童”的本意,那詭異的石頭無形之中在操控着楊寧。楊寧是無罪的,錯是錯在那詭異的石頭。

自己再遇到“血童”該怎麼辦,有機會的話該不該下狠手?就算這件事情過去了,那以後呢,以後怎麼辦?一系列的疑問出現在君蒼生的腦海。出來這麼長時間,君蒼生清楚的明白,外界跟山裡根本不一樣,山裡沒有惡,但是外界,每一座城,每一座小鎮,沒一條街都有人在作惡。一個人或許白天還開開心心,晚上就身首異處了。

君蒼生不可能大濟蒼生,他所觸及不到的範圍還有很多無辜的人受害。即使是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有理性的還好,把他打怕了,自然也就不再爲惡。那再遇到像“血童”這樣不能自控,或者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對抗的人呢?自己又該如何?

君蒼生此刻極爲迷茫,自己修劍追求的是什麼呢?是大濟蒼生嗎?還是永不殺戮呢?君蒼生不知道,季修林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君蒼生,一個人的道心只有自己去追尋,外人能夠左右的道心,有什麼值得去用一生去守護呢?

迷茫了一會兒,君蒼生問道:“修林,你的道心是什麼?”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季修林立即道:“君子之道一往無前,少不了一道浩然正氣,這便是我的道心。”

君蒼生看向季修林,一種骨子裡的浩然正氣遍佈季修林的周身,此刻的季修林彷彿身化聖人,讓人不禁油然而生一種仰望的感覺。

的確,道心光明穩固的人修行之道也精彩,因爲無形之中有一個方向在指導自己修行,不用擔心走火入魔,不用擔心道心受損。

君蒼生此刻竟然開始羨慕季修林,也喃喃自問道:“我的道心……是什麼……”

季修林看着陷入迷茫的君蒼生說道:“如果楊寧再化身‘血童’,那我也就不與他客氣了。”

君蒼生並沒有聽季修林說了什麼,還在努力思索。

而此時,一座深山老林裡,老人站在一座簡陋的木屋前方,凝視着天空,老人深邃的眼神毫無波動,布衣着身,腳下半新的草鞋,微風吹來,吹動老人的髮絲。

老人望了一會兒轉身返回木屋,周圍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再沒有別的聲音,空氣中的靜謐彷彿能夠聽到老人的心聲:“替天行道,大濟蒼生,這纔是你的道心啊!你……悟到了嗎——老朋友!”

君蒼生想了好長時間,夜幕降臨,君蒼生還立在窗前凝視着前方。季修林又出去看了看有什麼風吹草動,打聽到:楊靖真的招到了幾位奇能異士,據說是來自塞外的,而且個個人高馬大,很是威風。他們被安排在了楊靖的一處別院裡,可見,楊靖估計會對這些人進行調查,弄清楚是不是昨晚來偷窺的人。如果查實,那楊靖極有可能會殺人滅口,再將罪名嫁禍給連連殺人的殺人兇手,這樣,他的兒子楊寧短時間內就不會暴漏出來。

季修林見君蒼生還在發愣,也沒去打擾他,回房間去睡覺了。

君蒼生着了魔一般想了又想還是沒有結果,自己的道心究竟是什麼呢?想着想着君蒼生心中似乎有了一絲的明悟:大道至簡,有時候一個人越是苦心鑽研一件事情的時候,反而會陷進思維的誤區,倒不如暫時的放下,時間長了再回頭去想,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君蒼生心裡的包袱也放下了,那飄渺的道心,總有一天他會追尋到自己的。

幾天後,季修林又來看君蒼生,發現君蒼生頗爲開朗,沒有了之前的迷茫,季修林問道:“怎麼?追尋到你的道心了?”

君蒼生聳聳肩,兩手一攤:“哪有這麼容易,想來想去還是就那麼點東西,以後再說吧!”

“其實,有時候四大皆空,隨心所欲何嘗不是值得去追尋的呢?”

君蒼生也看的出來,季修林爲了他好,但是他還是有一股執念,想要一探究竟,於是隨口道:“時間還早,我肯定會找尋到我的道心的。”

季修林見君蒼生執念這麼強,也沒有再多言,言多必失,說多了或許會害了他。接着,季修林將這幾天的所見所聞轉告給了君蒼生,季修林還說楊靖招到的那幾人正是跟他們同一天住客棧的那幾人。君蒼生微微皺眉,想來這楊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護子心切也在情理之中。

“已經五六天了,那清風道人的鎮獄符的威力也快到勁了,這兩天‘血童’就會再現了,先準備準備吧!”

君蒼生也點點頭,不由得正色起來,的確,這次“血童”再現必定會比之前還要強大,真的要認真對待了,不然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

當天晚上,並沒有什麼動靜,君蒼生二人卻是警惕了了一宿。漸漸的,迎來了第二天的晚上,二人依舊靜靜守在窗前,修士哪怕三四天沒有好好休息精神依然很好。

忽然,一聲慘叫傳遍整個烏柳鎮,接着,各家養的家犬都在此刻狂吠,這一聲慘叫還在迴盪,又從楊府傳來另外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君蒼生與季修林對視一眼,不由得暗道:糟糕,出大事了!

當下二人也不廢話,一齊朝着楊府的方向奔去。當君蒼生,季修林二人躍上楊府的圍牆俯瞰整個楊府的時候,正好看見“血童”在吸食那名侍女的鮮血,而不遠處一名家丁早已只剩下了冰涼的屍體,死裝慘烈。

大廳側面的一排房子逐漸走出一羣人,全是家丁丫鬟,有些人看見庭院裡那眼睛猩紅,渾身鮮血的“血童”和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嚇得大叫。特別是當“血童”朝他們這邊看去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寒而慄,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正在靠近。

君蒼生意識到事態可能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便對着季修林說道:“你去大廳看看情況,我去攔住‘血童’。”

說完便向“血童”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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