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霆萬鈞震撼,如啓明星辰燦爛,劍斬,刀裂,鏘音響起,來襲的削瘦男子僵立原地,滿臉震撼地看着抵在自己咽喉的劍尖。
“咕嚕……”渾身顫抖,削瘦男子忍不住嚥下口水,這可不是食慾大發,而是本能恐懼至極度緊張的表現,他清楚地感受到頂在自己咽喉的劍尖是何等凌厲,百鍛錘鍊的鐵精戰刀被直接擊斷,號稱刀槍不入的金身在如此鋒銳面前也與紙糊無異。
他的命掌握在這名尚未顯露真容的少年手中,只要他將劍輕輕一送,自己就將命喪黃泉,四十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不可能抵擋,躲避也沒有意義,他躲避的速度怎麼可能比這剎那擊斷戰刀抵至咽喉的利劍更快?通體冰寒,動彈不得,他不想死,他歷經千辛萬苦才修煉到金身境界,在家鄉成爲受人敬仰的強者,他還有將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父母,有可愛的女兒,嬌妻還在懷胎等他歸來……
他所以進入汗隴遺蹟,只是爲家人,他不能死!男子身軀一震,轉眼間像是經歷了某種蛻變,也就在這時,他感覺到頂在咽喉的鋒芒消失了。
收劍,出劍,迎上另一道鋒刃光芒四濺,一切如在夢裡,只有被汗液徹底浸溼的衣衫證明着先前的驚魂。
深深看了一眼迎戰其他對手的少年,削瘦男子轉身遠遠地退出戰圈,一直到大殿的某處入口站立,曾被貪婪掩蓋的雙眼恢復清明,並帶着感激。
但這並不能改變凌青雲衆矢之的的現狀。
“瞬間擊敗了一名金身境?”快若閃電的一劍令不少人心驚肉跳,在整個大殿中削瘦男子算是較弱的一個,但剎那出現在凌青雲身後突襲便說明了高明的身法,連這種人都被一劍頂住咽喉,露出哀色逃得一命,他們又有幾分把握擋住那鋒芒與速度都達到極致的一劍?某種意義上講,這比靈華強者都要可怕。
“呵,僞君子!”也有人發出冷笑,居然放走襲擊自己的對手,真當自己是什麼義俠,有資格憐憫不成?在這些人眼中這種寬恕只是愚蠢,將令徒有實力卻過於天真的少年萬劫不復。
無論其他人怎麼看,凌青雲一人一劍,橫眉冷對所有目光貪婪者,長劍來襲,爲金色劍光斷折,火龍撲擊,同樣被釋放霧氣的劍鋒撕成碎片,一名黑袍人默唸咒語,尚未唸完便被一道劍氣射中膻中,踉蹌吐血,一時氣息絮亂,注視凌青雲的目光充滿不可思議。
一劍又一劍,華麗卻不失強勢,一名名金身強者的攻擊皆被擋下,縱然九尺男子暴喝着揮舞大刀砸落,有山崩地裂之勢的頂級武訣也在一道煌煌劍光中瓦解粉碎,這次凌青雲立於原地,能感覺到周遭目光中的貪婪輕蔑漸漸轉化,出現了敬畏、忌憚。
喘着粗氣,九尺男子沒有再攻擊,一衆金身強者也緩緩退去,他們驚愕,本以爲那勢如流星的一劍僅是驚鴻一現,想不到凌青雲真有靈華境的恐怖戰力,這是他們合力都難以挑戰的層次,這座火焰銅柱的大殿又多了一尊巨擘。
“前輩也想一戰?”屹立原地,凌青雲注視着唯一站在正前方的男子,雲淡風輕。
“不必。”僅有獨眼卻輝耀如日的中年男子微笑擺手:“以你實力,有資格收穫這件寶物。”
“當然,若是下一次,便得爭上一爭了。”中年男子頓了頓繼續道,隨即轉身大大方方地走向屬於自己的地盤,就這麼將後背露給凌青雲,似乎對偷襲毫無忌憚。
“呵,本以爲是乳臭未乾的小子,想不到有幾分能耐。”戴斗笠的灰袍人又發出一聲冷笑:“如此凌厲的劍氣,讓我猜猜你姓什麼?趙錢孫李周?又或是白?是袁?是凌?是金?是……”
“如此凌厲的金行真氣,的確像是金州中人。”另一旁,有儒生揮着摺扇輕笑,仔細看去明眸皓齒,竟是一名美麗女子,只是這位女子的氣勢不比灰袍人、五階妖獸弱上分毫,先前並未出手,屹立一方仍令人敬畏。
“其實這種劍招也有劍閣風采,甚至令人聯想到落神大陸的劍宗……不過我想這位小兄弟是我青河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霆州,凌嶽城的那位凌青雲公子吧?”摺扇掩嘴,若有秋波漣漪的美眸浮現萬種風情,如玉之音卻似利箭射出,直指凌青雲。
“好眼力!”凌青雲暗歎天下英雄果不能小覷,卻坦坦蕩蕩地執劍行禮:“閣下好眼力,在下正是凌青雲。”
“霆州?凌嶽城?沒聽說那有什麼天驕啊……等等,凌青雲難道是那個……”
“他就是與趙家王女戰平,一戰名揚大陸的凌青雲!?”
“沒記錯的話,此人應該才十五,不,十六歲吧?竟然已是金身三重,更有靈華戰力?”
“原來這就是登臨天驕榜前列之人的實力,想不到與我的差距竟是如此巨大……”
隨着凌青雲的身份揭露,議論與驚歎聲隨之響起,凌青雲之名不算如雷貫耳,在青河大陸修煉者中也可謂人盡皆知了,這一切源於當初與趙曦雨的一戰——挑敗所有侯級學院天驕的趙曦雨風頭無兩,被視爲天驕榜第一人——在其他頂尖天驕都沒有同等戰績的情況下。而凌青雲也沾了光,儘管大多數人認爲凌青雲只是勉強平手,實際上仍與趙曦雨有所差距,但平手的戰績也將他暫時推上了天驕榜第二,真正的舉世矚目。
竟然是如此天驕到來?衆人感慨,驚歎,落敗者敗給少年的沮喪似乎也減輕了不少,畢竟這種級別的天才位於大陸之冠,不說億萬人一出也不差多少,按常理甚至能成爲天行境中的佼佼者,此等人物以金身境達靈華戰力,似乎是理所當然纔對。
“果然是凌公子,在我聽說公子名號後,就一直期待瞻仰英姿,如今見是見到了,可惜卻不是真容。”女子微笑:“不知凌公子能否卸下僞裝,滿足在下的願望?”
雖是女子,吐音輕柔,可單從語句實在聽不出女性風格,聽到這話凌青雲略作猶豫便釋然,如今自己都暴露身份,繼續遮掩又有何意義?他點頭微笑,以沾染特殊濃度真氣的手掌在面部輕輕一抹,僞裝盡消,露出一張年輕卻英氣的面龐,不算極爲英俊,利劍出鞘的鋒銳氣質令人驚歎,一雙黑瞳略帶滄桑,令人不由心驚一名少年怎有如此目光。
“凌公子的樣貌氣質果如我所想,當初畫像太過久遠,實在無法表述百一。”女子見到凌青雲真容後只是一愣便繼續微笑:“不知凌公子可願賞臉,讓我爲公子繪一幅肖像?”
聞言,凌青雲一愣。
“閣下是?”
“蕭笙。”女子微笑,卻令在場衆人不由動容。
在青河大陸,這個名字的響亮可不亞於劍修天驕凌青雲,論實力此人倒不算絕頂,但他卻是整個大陸最爲出衆的畫師,樂師與望勢者,尤以識人之明聞名,在過去曾有一名名明珠蒙塵的人才被他挖掘而出,包涵修士,文士,禪師,工匠,煉藥師,樂師等行行業業,最終地位堪比靈華強者的有近百人之多,甚至天行地位的都有數人,真正意義上的桃李滿天下。
沒錯,“他”,易容也是這位大師的興趣,儘管年歲少說也有古稀,但他還是喜歡扮爲各種模樣,有時是倜儻公子,有時是窈窕女子,即便老者與孩童也不嫌棄,總能扮演得惟妙惟肖,性格各異。
“看來他是看上這位凌公子了,也對,名揚天下的天驕,還只是出身侯級勢力,他自然會感興趣。”有人自語,蕭笙可不止對埋沒的人才感興趣,只不過因挖掘人才聞名罷了,若有機會,這種人物定是會想方設法與凌青雲這樣的天驕結識,並親自確認這天驕的真實水準。
對天驕來說,這也是一種機緣與磨礪,蕭笙的望勢能力很特殊,有時會指出缺陷與心魔,曾有人承受不住壓力,與蕭笙見面後頹廢,但更多人都從中受益,甚至由此糾正道路,更進一步。
凌青雲自然聽說過蕭笙之名,他也是渴望與這位大師結識的,如今既是見面,便微微一笑,便欲答覆——
“鐺!”“鐺!”“鐺!”“……”
莊嚴厚重的鐘聲再度響起,令人驚愕震撼,鐘聲不是剛剛響過嗎?怎麼再次響起了?疑惑間,更加震撼的巨響爆發,大殿顫慄,震耳欲聾。
沒有機緣誘人的火流星,不可撼動的堅牆緩緩張開,黑黝黝的裂口出現,宛如新世界的門扉。
通往更深處的道路,開啓了。
是因什麼緣故開啓?時間?人數?還是什麼不爲人知的契機?人們不知道,他們在意的是大門背後的無盡機緣!
“蕭大師抱歉,繪像之事只怕得改日再談了。”凌青雲衝蕭笙拱手,在得到對方頜首答覆後迅速轉身,匯入奔向遺蹟深處的洪流。
“有些可惜啊,但無妨,以汗隴遺蹟之大,定會與更多英才相遇。”蕭笙微微一笑,卻同樣運轉身法,加入到隊伍之中。
他淡泊名利,卻也並非完全對此無動於衷,更何況,一名名在汗隴遺蹟活躍的英才對他來講便是最好的機緣。
懷着各自目的,所有人涌入門扉,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