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之後,是什麼?
狹窄的通道?新的岔路口?又一座大殿?又或是沼澤地、溶洞那樣的奇景?
儘管有着再一次被這神奇遺蹟震撼的心理準備,實際跨過黑暗的凌青雲仍不免大吃一驚。
這分明就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廣闊天地!
“西南羣嶺?”張望着周圍的風光,凌青雲不禁喃喃,這新鮮空氣,這藍天白雲,這參天大樹,這崇山峻嶺,無不自然而熟悉,能聽見無數的鳥鳴、蟲鳴與獸吼,青草在微風中搖曳,不遠處傳來潺潺水聲,野性與安寧共存,這種氣息令人很容易確定所在的領域。
他來到西南羣嶺了?難道地下遺蹟不知不覺通向地表,又或者汗隴遺蹟竟具備空間傳送的神奇能力?一時間凌青雲浮想聯翩,再看周圍衆人,也是東張西望,即便剛剛走出的蕭笙都露出驚容。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一名男子的自語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不太相信瞬間就從地底抵達地表,這麼無聲無息,他們可是向前邁步,怎會向上?
“說起來,退路……”有人回頭一望又吃了一驚,身後就是森林原野,哪有什麼裂縫門扉?他們徹底踏入了新的領域,沒有退路可言。
這自然引起騷動,令人不安,有人高聲呼喊此地兇險,大家應當團結,也有人東張西望,目光從草叢、灌木直至樹冠與遠處山峰,顯然不忘尋覓最在意的機緣。
“這裡是!?”也有新的驚呼傳出,新的金身強者如憑空出現在這片林地,沒有特殊的光彩,也沒有所謂的空間波動,就這麼出現在距離衆人不遠的某一處,滿臉驚容。
詭異的氛圍持續了片刻,忽然有人動了,矯捷如獵豹的身影撲向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樹冠,下一瞬就有劍光爆耀,轟擊在矯捷身影爆發一陣轟鳴。
“你做什麼?”轟地一聲,被攻擊者從半空落地,一臂有着焦黑灼痕,怒視襲擊者。
“呵,你這麼急衝衝地上樹,想必是發現了什麼吧?”出手者一手長劍,一手小鐘,面如冠玉,倒像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只是此時面露猙獰:“汗隴遺蹟深處的寶物,你也配擁有!?”
一瞬間戰鬥爆發,白衣公子單手揮劍,信步而前,一道道劍光如同煌煌烈火,速度與威能並重,壓得那名企圖上樹的金身強者喘不過氣來,而所有人只是冷眼旁觀,並估量着雙方實力。
“金身五重,在此地倒只是平常。”凌青雲看了一眼被壓制的強者,又看向笑容輕狂的白衣公子:“金身巔峰,實力卻跨入了靈華門檻,又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角色,這如煌煌烈火的劍光……難不成是千炎魔劍?如果是,此人來頭不小……”
伴着又一聲轟然巨響,真氣凝成的岩石盾牆分崩離析,遭受襲擊的金身強者恨恨地看了一眼白衣公子,抽身急速退去,顯然放棄了這次爭奪。
白衣公子滿意一笑,釋放熾盛焱光的長劍入鞘,巴掌大小的小鐘由左手拎着,不斷搖晃而發出清脆悅耳的鳴響,他縱身一躍,身影在樹梢與地面迅速走了一個來回,手中卻多出一物,是橘子般黃澄澄的果實,得寶的他似乎完全不知財不露白的道理,將果實對所有人炫耀了一圈,才收入囊中。
“本以爲是什麼稀世珍寶,結果只是這品質尋常的靈果,鄉野散修的眼光果然低下。”搖了搖頭,白衣公子的目光在揮灰袍人、獨眼男子、蕭笙、銀蜥等強者身上一一掃過,方纔露出微笑:“在下白燕,來自魔劍宗,今日進入汗隴遺蹟正爲汗隴國主所留靈器與絕學而來,屆時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包涵。”
爲靈器與絕學而來?這口氣頗大,雖然在場所有人都渴望這種機緣,但明言卻未免太狂,這白燕顯然沒有這種覺悟。
許多人不岔,白燕雖強,也不過初入靈華境門檻的戰力罷了,在這裡連前五都排不上,有什麼資本如此猖狂?灰袍人卻忽然開口:“白公子莫非便是魔劍宗那位低調修行的少宗主?”
“正是,實不相瞞,我魔劍宗門規森嚴,身爲繼承人不達一定修爲便沒有資格出世,在下不才,終於在半年前擊敗守關者,得以行走天下。”白燕露出笑容,實在無法從這表情看出一絲一毫的低調來,他猛地看向佇立一旁的凌青雲:“早聞閣下大名,當時便想領教大陸第二天驕究竟有幾斤幾兩,不知閣下可能賜教?老實說,在下對那羣英會的名額也頗感興趣。”
“羣英會?”凌青雲平靜地注視着笑裡藏刀的白燕,在他看來這名魔劍宗少宗主還不及雪狼王周崎,實力充其量與顏家顏洵相當,品性修養更是大大不如,可以作爲磨礪自我的對手,但想參與羣英會?只怕還有好一段距離。
魔劍宗乃是位於金州赫赫有名的公級宗派,傳聞有山河境太上宗主坐鎮,一手千炎魔劍焚山煮海,萬軍辟易,令世人忌憚敬畏,當然,這一宗並不是魔修,魔之一字代表放縱輕狂,也是此宗修士的特點,他們也不光修劍,刀修、槍修兼具,只是絕學千炎魔劍最負盛名而已。
如今看來白燕只怕得了絕學千炎魔劍的傳承,但表現實在差強人意,與正常這個修爲的天驕相差無幾,凌青雲不禁想起姬樂、周崎,昊陽功與雪神印哪個不是橫掃同階,所向披靡?自己修煉的煙波劍訣也玄妙神異,曾一次次力挽狂瀾,相比之下白燕的千炎魔劍似乎也就尋常頂級劍法的水準,不免令人失望。
“莫非故意藏拙?不然差不多算是紈絝了。”凌青雲皺眉,敢號稱“劍宗”的勢力沒有一個尋常,某種意義上講他們在與落神大陸的劍宗叫板,想培養出最強劍修與劍道!如魔劍宗、古劍宗、仙劍宗……這些宗派傾力培養的天驕往往強悍非凡,再怎麼樣也不該是金身巔峰卻只有靈華門檻戰力的水準。
“只是那口鐘……”凝視着白燕不曾離手的小鐘,凌青雲的神色凝重了不少,因爲傳說中魔劍宗的鎮宗靈器也恰是一口鐘,令人很難不對其中關聯產生猜想,而在這時,凌青雲的沉默不語引來白燕更肆意的笑聲:“怎麼?當代第一劍修天才凌青雲,不敢與在下稍作切磋嗎?”
囂張,行走天下以來凌青雲遭遇的天才,如顏洵、朱斌、許言卿、周崎,每一個都懷有驕傲,卻沒有如此將囂張寫在臉上的,凌青雲神色一冷,長劍鏘鳴翻舞劍花,看着白燕便欲開口。
見狀,白燕算得上英俊卻過分狂傲的臉上也露出得逞的笑容:“這意思是,接受在下的……”
“吼!!!!”一聲恐怖獸吼打斷了白燕的話語,因獸吼心驚肉跳,氣血翻滾的衆人忍不住看向兩頭五階妖獸,卻發現它們也鱗毛豎立,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驚愕間衆人已感受到一股泰山壓頂的氣勢,猛然擡頭見到黑影遮天,蘊含無匹威勢的巨爪從天而降!
“轟!!!!”聲如雷震,大地顫抖,衆多強者的氣勢接連爆發,從金身境到靈華境,聯起手來能橫掃一城,在那從天而降的恐怖威能面前卻如扁舟漂泊不定,根本看不見黑影的真容,只是那巨爪便令人驚駭,恐怖威勢將所有人分隔。
“轟!!!!!!!!!”巨爪徹底拍上大地,足有數尺寬度的恐怖裂痕蔓延橫生,強勁的衝擊波將成百林木摧毀披靡,塵土飛揚,烈焰熊熊,有強光,有電閃,也有狂風攪作浪潮,巨爪如同涵蓋天地奧妙,絕對強勢與玄奧的一擊令凌青雲絕駭,此時的他被分隔在煙霧蔓延的世界,根本見不到白燕、蕭笙等在場的任何人。
“是靈獸?還是鬼神?”如同遮天蔽日的身影令凌青雲都爲之悸動,生死危機中他無法多看,將身法發揮到極致,劍技如舞撕開阻隔,甚至身顯鋒銳化作流星,此時的他沒有絲毫保留,只爲從那恐怖獸爪之下逃生。
穿過煙霧,高速飛行甚至燃燒雷火的礫石砸得臉頰生疼,窒息感微微減輕,但恐怖壓力依舊如影隨形,只能竭力地跑,將那恐怖威脅徹底拋在身後,震撼山嶺的偉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消失了?”不知何時凌青雲才驚愕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的他更爲驚愕:這哪裡是森林?分明是一座寬闊的廣場,擡頭不見天日,唯有不知何處的昏黃光芒照耀,明顯仍是地下,汗隴遺蹟之內。
“之前那一切,難道皆是幻術?不,那麼多強者修士都有各自情緒氣息,根本難以模擬,還是說所有人都進入了堪稱幻境的海市蜃樓之內?”凌青雲不禁思索,同時張望四周,這片廣場比最初的殿堂與銅柱大殿都廣闊得多,四周望去只見昏暗,沒有門扉,也未見裝飾或人影,整片廣場空空蕩蕩,初時感覺遼闊,其後卻有一種詭異的寂靜感。
似明白了什麼,凌青雲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究竟走了多久?一盞茶?一炷香?一時辰?十丈?百丈?千丈?千里?廣場像是沒有盡頭,彷彿勝過京都的恢宏建築,以無邊的死寂消磨耐心與理智,但凌青雲繼續走着,直到昏黃昏暗的盡頭浮現一抹白影。
像是來回踱步,神色疲憊如沙漠跋涉的旅者,在見到凌青雲的一瞬白衣公子的眼睛亮了起來,卻迅速化作目中無人的張揚。
“原來是凌公子,你我可真是有緣。”嘴角輕揚,劍與小鐘同時蕩響,白燕上前一步,看凌青雲猶如砧板魚肉。
“正好這時無人打擾,不如就在這一決勝負?”掛着笑容,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如利劍逼近:“也順便分出,誰纔是年輕一代,第一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