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無憂也一時發怔道:“蕭大俠是說,讓百姓來參戰?”
蕭雲重重點頭,道:“東海城被王最控制,甚至最終被倭奴所佔據,最大也是最後的受害者肯定都是百姓,這一點上,百姓與此事牽連甚重,逃無可逃,本來就是脫不了干係的,不說日後,即便這些日子裡,也遭受了源自王最等人的惡策,他們當然有參與的源動力。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所謂農民起義,揭竿而起,大多都是此類原因,這是歷史的現象。”
其實,是蕭雲對成爲月魔教教首的日子裡,因着月魔的方略,與百姓們交接日久,對百姓的習性也很了結了,百姓是一種羊性動物,也最嚮往和平,但也正是這樣,當爆發出來的時候,羣羊可噬虎,潛力是無限大的,再經過這兩天遊行周遭時對百姓生存的觀察,也知道了他們的憤怒正好就在一個臨界點上,當然有此議。
而樑無憂等士兵對蕭雲的話轉不過彎來,大約也是官兵的根本屬性與百姓有所對立,日常裡是將百姓當做治理羣體看待的他們,又怎想象的出來百姓們放棄所有的安定來作戰?
所以,樑無憂率衆人遲疑問道:“百姓們會配合嗎?”
此刻的他,潛意識仍用配合來爲百姓們的行動定位,而不是將其看做百姓們發源於自身的源動力。
蕭雲道:“試試就知道了……天亮之前,就是全部契機,天一亮,就所有先招都沒有了,百姓一旦知道被動局面已經鑄成,很可能隱忍下來對未來判斷的不安,再次接受一切,而你們就是引動火藥的引子!”
諸人相互看了看,又想起已有可選的那計策的危險性,很多都點了頭,嚴副官當即道:“反正試了也沒壞處,將軍,咱們就依照此計實施吧!”
樑無憂遲疑片刻,也點了頭。
蕭雲又道:“既然決定了,就要尋求到最好的執行力度,以獲取最大可能的成功……諸位此刻千萬不要抱持任何放棄的念頭,也不要再懷抱任何先前持有的百姓不可相與不可教導的想法,而是誠心實意,講述道理以及危機,爭取百分百將他們發動起來!”
經蕭雲這麼一放話,主人才正視起來,意識到心態的重要性,樑無憂提點精神,朗聲道:“既然如此,決策就只此無他了,咱們就抱定不成功則回頭無路的決心,前往勸服百姓!”
下面,就是具體步驟了。
先是將周遭數十個村落大致地圖於地面之上草草畫出來,再將數百人分成數十支隊伍,每支隊伍負責勸動一個活着一片地域的村落的百姓,樑無憂則負責更大地域的百姓。
而每支隊伍中,必須具備幾個口才好,有親和力的兵員,而勸詞的大概也是事先商定好了的,無非是即將發生的變局的真相,現在屢次顯現的惡**件的真相,以及若東海城被王最和倭奴奪取後百姓們無可逃避的悲慘遭遇云云。
而難點,則被判定爲百姓對於造反這類事情的本能謹慎或者說膽小擔憂,所以,除了道理上講通,還要讓他們知道,會揭竿而起的,不僅是他們一個村落,而是所有村落都將統合起來行動。
蕭雲更建言出已經勸說成功的村落來輔助勸說附近村落來加入行動,如此會加快且加大勸說成功率。
如此,萬般皆定,數百騎者依照分好的組,於夜色下分向絕塵而去,蕭雲與綵鳳宮主則加入到了樑無憂的隊伍中。
夜色是最好的屏障,也是最影響人心浮動的時刻。
幾十個村落,先後被士兵們驚醒,聚合,被他們似曾未識的熱絡親切而驚詫,更對他們話里正在發生的變局將信將疑,難下決斷,總之,村民們心中也激盪起了矛盾,是一味求安——即便這份僅剩的安定在不久後被證明不可能持續,還是現在就先發制人揭竿而起,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爭鬥不休,熱血年輕人當然是更贊成士兵們的跳動,老人和持重者則反對者更多。
但是,大概這些日子來已現苗頭的現實真的印證着士兵們的預言:惡稅、海獸,還是有村落決定跟從了,由之,反抗情緒傳播開來,最終擊潰了所有的猶懦。
就在黎明之前,每個村子裡都行出了老老少一羣羣人,每個都手執可稱爲或者不可成爲兵器的道具,向着目的地進發,激昂而統一。
而就在黎明的一刻,佈局終於完成,不太大的東海城四個城門外,原野之中,無數百姓匯聚在那裡,人人手裡都不空着,以壓迫的氣勢針對着城內。
這種情況,當然被守城士兵很快向上稟告,於是,很快的,驚慌失措難以相信東海城主,與王最等人齊齊登上一方城頭,向外看去。
這一看,密密麻麻的百姓人頭,人人神情肅然,面帶殺氣,而不巧的是,這一面的城外隊伍中,爲首帶隊的正是原本該倉皇鼠逃的“叛將”樑無憂。
東海城主下的一個趔趄,向後癱倒,而王最心下雖慌亂,卻強自站立城頭,向城外喝道:“樑無憂,好你一個野心無極的叛亂武夫,而今還敢回來……衆百姓們,千萬不要被此人騙了,他原本就是因爲想謀奪城主之位才反叛,被驅逐的,現在則是想利用你們,奪取到城池,你們千萬不要衝動啊!”
然而他的話沒有激起一絲漣漪,所有人僅是用一種令人發毛的冷漠注視着他。
王最這下也心慌了,原本,看到百姓被樑無憂匯聚起來,他雖然萬分沒有想到會發生此種事情,也並不喪失了底氣,覺得百姓肯定是受到了某種言語蠱惑,只要自己點明夠了,百姓們就會生出猶疑,不再單方面配合樑無憂,而只要拖延下去,自己再利用佔領着城池、擁立着城主的優勢,百姓們強攻又並不易成功,圍勢自然不攻而破。
不過他側眼看一看癱地的東海城主,一時也難以利用,不由暗罵這胖豬不成氣候。
王最的話,得到的是一位似乎是老村長模樣人的迴應,他道:“樑將軍向來聲譽不錯,愛護百姓,反而是王大人您,素來被稱爲城主大人身側的一隻奸鼠,王大人說一說,相較於樑將軍,咱們鄉親們會選擇信任誰?”
而一些年輕人已經發起了人身攻擊:“是啊,看你那歪嘴奸猾的模樣,誰忠誰奸還用得着分辨嗎?”
這也難怪了,王最最着稱的,就是那副歪嘴,第一印象上就不太容易讓人信服。
被人點破弱點,王最於城頭差點氣得吐血,強行抑制血壓,強笑道:“忠奸不能僅憑長相,常日來王某雖不常現身於世人面前,但是也是爲着城池的安定繁榮,獻計不少,付出過許多的!”
那村長忽又道:“但是,有一件事,樑將軍可以做到,王大人且萬萬做不到!”
王最只好問道:“什麼事?”
他尋思着,一等這村長說出來的事情有任何不合理之處,自己就發揮辯才據理力爭,就不信了,以自己歪嘴的能力,還降伏不了一羣無知村民!
哪知,村長旁邊的樑無憂忽然舉起了一隻纏着紗布的手來,朗聲道:“爲了證明自己的誠心無謊,樑某當場用佩劍斬去自己一指,此類事項,王最,你可敢麼?!”
什麼?!
這下,嚇得王最也不自覺一個後退。
親自斬掉自己一指?
這個武夫,瘋了!!
然而,衆百姓卻不是他的認知習慣,不少年輕村民大概想到夜中樑無憂那大義凜然的一幕,紛紛叫嚷道:“是啊,樑將軍勇氣無雙,王歪嘴,你敢麼?”
王最也只好氣勢不足地辯解稱:“這個武夫走投無路了,自然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反正,斷指頭總比掉腦袋好。”
樑無憂一聲冷笑,道:“非止樑某,在行動之前,樑某已經和數十兵將商量好,爲了表明自己言語無期,證實誠心,每個人都會斬去自己一個指頭,向天發下毒誓,此等精神,王大人你大概一輩子都展示不出來吧?”
王最這下是真的無以應對了。
這刻,王最不遠處僞裝着的倭奴頭領小十郎湊近狠聲道:“王軍師,又何必跟他們羅唣這許多,對方不過一羣沒有戰力的百姓,而我方城池中有兵員數千,開啓城門,給他來個廝殺,看他們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王最聽這話無疑又是心頭添堵,他爲何會害怕這些百姓?那是因爲東海城不是那些大城,動不動屯兵數萬,積糧幾年,城高防厚,城內僅有數千兵員,戰力難講,剛招募的那些流兵,能用不能用不好說,唯一可聽調的,不過千數,更別提一旦知道衝殺的是百姓,那些兵們肯不肯賣力呢?
向稱以一當百的殺將樑無憂又豈是吃素的?
可以說,能用的士兵死一個少一個,小十郎此言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反正真動起手來,城內混進來的那些倭奴是不可能參與的。
而自己最擔憂的,還是城池之內的治安,一當知道百姓造反,城池之內那些城民的人心,可能不受影響嗎,所以城內士兵們,優先任務還是維持治安,而不是出城去冒險。
而即便單純防守,利用弓箭威懾,對於這海量的人羣來說,也起步到多大作用。
所以此刻的王最心思電轉,已經在尋思退路了,對於小十郎的慫恿自然略過。
這刻,樑無憂轉移視角,大聲道:“城主大人可在,無憂有幾句話想對您說!”
王最一看這遭,心叫不好,依照胖城主的猶疑,未必真相信待會兒樑無憂的蠱惑,但是,面前敵強我弱根本沒有半分勝利希望的局面一定會讓他選擇轉投向樑無憂一邊,所以他馬上悄聲對身邊幾位貼身屬下道:“將城主大人扶下去休息……千萬要監視好了大人的安全。”
幾人送來一個明白眼神,將胖城主合力攙了下去。
即便看不到發生了什麼,樑無憂也知道指望城主是不可能了,大聲做總髮難道:“王最,你聽着,若在此刻出城投降,還有可能求得性命,而若冥頑不靈,下場只會有一條,被百姓所審判……還有城內的其他士兵同胞們聽着,王最此人勾結外禍,要將城池拱手讓人,你們若還要支持他,只會落得個後悔被操控的局面——”
正在樑無憂繼續發揮的時候,忽然有一道黑星由城頭急速襲向他面孔,讓人們驚叫都來不及,好在,緊急時刻,蕭雲月明輪亮閃出動,將黑星當空截下,落地之後,發現那是一枚奇形的暗鏢,中原武人大概少有利用。
冷眼旁觀的蕭雲,發現發鏢者正是那包着頭的倭奴首領小十郎,聚氣勢於目中,向此人遠遠傳遞過去一萬分無情的警告,而一度視血殺如常事的小十郎竟前所未有的也向後面癱軟在地,這一刻,他也才知道,對方之中有自己等絕難對抗的中原武林高人,此次行動恐怕……心思同樣快速轉變了的小十郎,在手下攙扶起來後,一個眼神,無聲地離開了城樓。
然而,他的這一作爲,已經在城外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村民都大叫着向城牆之上抗議道:“王最無恥小人,妄圖偷襲我樑大將軍,其心可見一斑!”
而即便城牆上的同方兵將們,也覺得小十郎那一式不妥當。
而此刻最惱怒的反而是王最,他一邊心罵小十郎此梟愚蠢無知,將中原百姓都當成其倭島人了,一邊嚴聲吩咐城頭士兵們道:“各弓箭隊嚴陣以待,千萬不要讓他們靠近城門半分……待王某與城主等回去想一個應對之策,再來布令!”
很快的,王最也離開了,城門之上,一時只剩下一堆缺乏頭目惶恐無計的守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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