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歡,這事是不是你做的。”玄燁殺氣騰騰的進入我的居所,厲聲叱問道。
彼時,我正梳妝,臉上的花黃貼了又落,讓我氣惱不已。
“是又怎樣,不是你又能怎樣。”我冷着聲不卑不亢道:“即便在我這裡,難打皇上還想要我交出來不成。”
“你。”玄燁佈滿殺氣的雙眼死死的俯視着我,明黃九龍交織的衣袍的衣角無風自動。“來人啊,把她給我帶下去,扣押在慎行司,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探視。”頒下的旨意一氣呵成,想必是已在心中思忖了許久了吧。
無數的侍衛涌進了殿內,從裡面望出去,還能看到大殿外涌動的鐵衣流,將整座宮殿層層包裹,滴水不露。
凝碧寒煙聞言,赫然的擋在我的面前,阻止這些被召來的侍衛向我靠近。這些侍衛都是平日裡主要負責保護玄燁的安全的暗衛。他們可能不懼怕寒煙,但是對於凝碧,他們卻有着深深地恐懼。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盯住我們三人,但是誰也不願再上前一步。
“好,好,好。”玄燁突然擊節而笑,陰陽不定道:“不愧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暗流之首,居然僅憑你一人,也能讓我這百名暗衛心生膽怯。只是……”玄燁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狠戾:“不知道你真的有沒有那個本事,真的能敵得過我這些人。”
凝碧聞言始終巋然不動,臉上沒有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我站在她身後卻明顯的注視到她的手心緊了一緊。連凝碧也緊張起來了嗎?看來這些暗衛還真有幾分重量。我脣角輕勾,將視線轉到將我們圍困在中央的鐵衣流嘲弄的笑笑。理了理身上的裙裾,優雅起身。“看來皇上爲了對付我,還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呢,居然連暗衛都出動了。只是,不知道的是這些人是否真的就是皇上現在身邊所有的力量了呢。”
玄燁聞言一怔,轉眼神色有些頹喪道:“歡兒,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再三的包容你,可是這件事關係到江山社稷,讓我不得不這樣做,你又何苦要這樣逼我?要知道,你在我的心裡可是獨一無二的。不要再鬧了,快把虎符交還於我。”
“獨一無二。”我反問道,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貝齒,淡淡補充:“是獨一無二的棋子吧,爲了江山,你有什麼是不可棄的。”
“那我就只能對你不客氣了。”玄燁終於在最後一刻撕掉他僞善的外衣,露出了原本屬於統治者的殘暴,漠然下令。
“住手。”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襲紅裾跨過門檻厲聲喝止住那些將要撲上來的人。
“你不在你的鳳棲閣好好待着,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玄燁斜睨了白櫻一眼,對着兩旁侍衛吩咐道:“送皇后娘娘回宮。”
“我看誰敢。”白櫻渾身散發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凌厲之氣,冷眼看着將要上來帶她出去
的侍衛。“皇上要處置臣妾的姐姐,也不跟臣妾商量一下嗎?以後臣妾這個皇后如何能管得住這後宮三千。”
“樂貴妃之罪涉及到前朝安危,自是不需要皇后過問。若是皇后插手此事,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爲皇后包庇私親,執法不嚴。抑或是皇后原就與樂貴妃沆瀣一氣。”玄燁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其中夾雜着的警告意味卻讓聽者如墜冰窖。
白櫻本就軟弱,聞言身形有些不穩的晃了晃,還好身後的吟秋眼急手快的扶了一把。白櫻站穩後,強自穩了穩被擾亂的心神。再次啓脣:“敢問皇上,樂貴妃可有認罪。”可能是以爲害怕,語氣中還夾雜着輕微的顫抖。
“這宮中除了她有這個本事,有這個想法之外,還能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虎符從朕身邊竊走。”玄燁肯定道。
“皇上又是如何肯定,這竊取虎符之人就是後宮之人?況且昨夜樂貴妃與我一同去探視了被打入冷宮的翎貴妃,這冷宮與騰龍閣相聚千里,她又從哪裡竊得足夠的時間去騰龍閣。”
玄燁啞然,暗自思忖了許久,又凝神看了看我,我依舊神態自若的甩弄自己的裙帶。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了莫清歡,玄燁開始對自己的判斷起疑,可是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做?邊境強番還是南越蠻夷?
“皇上可不要被身邊的小人一時迷了心智,這件事本來就疑點重重,況且樂主子也沒認罪,若是貿然將樂主子關進慎行司,這後果可就……”一直跟在玄燁身邊的允公公在這時忽然開了口,給了玄燁一個臺階下。
玄燁回過神,背對着暗衛將手揮了揮,鐵衣流便迅速的消失在可見的視野裡。“希望這件事真的跟你沒關係,好自爲之。”玄燁也憤憤地退了出去,看來他愛的真的只有江山,這樣也好,我也就無所顧忌。我一邊的嘴角傾斜,冷漠的笑笑。
白櫻見危機暫時已經解除,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吟秋的懷裡。寒煙見狀,急忙上前將她扶起。“二小姐,您沒事吧。”即便大家都知道了白櫻的身世,但是寒煙還是習慣喚她二小姐,連皇后之稱也未用過。
白櫻擺了擺手,疲憊道:“我沒事,歇歇就好。”吟秋和寒煙一起將寶儀扶到茶几旁坐了下來,凝碧倒了一口茶遞給白櫻,“娘娘先喝口茶水緩一緩吧。”
白櫻接了過去,輕啜了一口,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緩了緩才道:“看來他這次是真的動了怒了,爲了江山竟然罔顧姐姐的死活。要知道姐姐可是他最愛的人啊,在他的心裡江山真的就這麼重要嗎。”白櫻面容悲慼,不知道是在爲我,還是爲她自己而黯然神傷。
“最愛的人。”我冷笑一聲,道:“他早就已經不愛我了,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愛着只是對得不到的東西的執着,一旦我真的和他的江山發生衝突,他可是會毫不猶豫的將我送進地獄。”
“怎麼可能。”白櫻不相信的搖搖頭道:“這些年來,我
一直在他身邊看着他,他對你的執着,我可是一清二楚。”
“連你也說了,那是執着而不是我,不是嗎。”我淡然一笑,擡腳走至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白櫻將頭低了下去,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許,在她的心裡也早就認同了這一點吧。
“也不知道宣萱現在怎麼樣了。”過了許久,白櫻纔將頭緩緩擡起,面帶憂色道。“李瑾哥哥呢?姐姐是否真的一點關於他的消息也沒有。”
提起李瑾我搖搖頭,表示不知,有些悶悶道:“也許他真的被我傷透了心了吧,不然,憑他的手段,怎麼可能會一點消息也不肯給我。”即便是在白櫻的面前,我還是選擇了說謊,因爲我無法預料多一個人知道後,會給我增添多少未知的困境。
“哦。”白櫻復將頭垂下,不知道她在思忖些什麼,沒過多久,便在吟秋的攙扶下起身告辭。我神色複雜的目送着白櫻遠去的背影,這個所謂的妹妹。給了我太多別人無法代替的親情,但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將她算計在我的計劃中,每當我的計劃成功之時,總是會看到她已經遍體凌傷。但是,她卻從未怪過我,從未恨過我,甚至爲了我,不懼與她畢生所愛着的人去對抗,用自己的感情來換得我的苟延饞喘。這一次呢?即便我真的復了仇,白櫻又該如何選擇?
“主子。”凝碧看着我站在門口愣愣出神,輕推了推我的肩,將我從遊離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怎麼了。”我回過頭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碧衣女子,完全沒有聽清她剛纔在我的耳畔說了些什麼。
凝碧擔憂地回望了我一眼,啓脣道:“寒煙剛剛接到消息說,李大人已經與歐陽師父接上了頭,正準備做下一步的計劃。只是不知道宮裡的情況如何。”
“哦。”我無精打采的迴應了一句,恍若未聞一般徑直走回茶桌旁,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忘嘴裡送去。
寒煙見狀,趕緊將我送入口中的手給攔了下來,沒好氣的抱怨道:“小姐,你在想什麼呢?這個杯子是剛纔二小姐用過的!你的杯子在這裡呢。”一邊說着,一邊將另一個杯子裡盛滿了茶水,塞到我的手中。
凝碧也有些擔憂道:“主子,你這是怎麼了?自從皇后娘娘走了之後,你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我……我沒什麼。”我侷促不安的垂下頭,復又想起什麼,將視線移回凝碧的身上,認真道:“凝碧,若是以後我或者是玄燁兩人間的恩怨結束,無論失敗的人事我還是玄燁,你都要好好的活着。”短暫的沉默後,繼續道:“如果死去的人是我,那麼你就放下仇恨,好好的和弄遙過完這一生。不要讓我的不幸成爲你揹負一生的抱負,好嗎。”
“主子,你在胡說什麼啊。”凝碧從我的話中隱隱的察覺出來我的不安,焦急問道。
是啊,我這是怎麼了,眼看着復仇的時機越來越近,我卻更加的心神不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