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風更加肆虐。
衆人的心情也如外面的天空一樣沉悶壓抑。
謝吟霜道：“就憑這些，仍然不能排除徐振飛的嫌疑。”
燕南飛道：“的確不能，但是你們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嗎？”
他沒有等別人回答，就開口道：“昨天晚上，我和灰袍人一戰，他竟然傷在我的劍下，我當時還在奇怪，他的武功怎麼會突然變成這麼弱，直到後來我看見了徐振飛和侯坤海身上的傷口時，我才真正明白。”
他接着道：“徐振飛的傷口雖然跟灰袍人傷在同一個位置，但卻絕不是我的劍所傷，這一點我絕對可以肯定，後來我見到侯坤海，他的胸口被亂刀砍過，什麼人和他有這樣的仇，非要下如此毒手？”
顧雪不解道：“他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之間當然有關係，而且只有一種，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掩飾侯坤海真正的致命傷口，那個傷口就是我的劍所傷，其實傷在我劍下的灰袍人就是侯坤海，他這麼做，當然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嫁禍徐振飛。”
“徐振飛若是死在我們的手上，他就能永遠的掌握飛鷹，永遠逍遙法外。”
顧雪又道：“可是他又怎麼能肯定我們一定會殺了徐振飛？”
燕南飛道：“他當然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他就需要一個人替我們動手，而我們卻沒有理由去阻止他。”
謝吟霜道：“這裡的確有一個人比我們有更充足的理由殺了徐振飛。”
花問柳道：“一個人爲自己的師父報仇，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阻止。”
他們的眼睛都已看向了杜天豪。
杜天豪的神色已變得倉惶惴惴不安。
額上已出現了冷汗。
他忽然大聲道：“可是你說了這麼多，都沒有證據，而且你說我師父沒有死，他人又在哪裡？”
燕南飛冷冷道：“證據當然有，但我們還是先請司徒掌門現身吧。”
所有人都在環顧四周，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燕南飛忽然轉身向身後的佛身右手推去，一陣機簧轉動的聲響出現，佛像緩忽然向左移出三尺，座下出現了一個方圓三尺的洞口。
燕南飛站在洞口旁，朗聲道：“司徒掌門，難道還要在下親自進來請你嗎？”
片刻後，一陣衣袂帶風聲響傳來，隨即一個人影從洞中穿了出來，在大殿中凌空旋轉落下，一襲灰袍裹身。
果然是真正的灰炮人。
燕南飛看着他，道：“司徒掌門到現在還不肯露出真容？”
灰袍人靜默了片刻，終於脫下了長袍，長袍下一身潔淨剪裁合身的藍布長袍，一張白麪微須的臉，身後揹着一把形式奇古的長劍。
“你終於出現了。”燕南飛淡淡道。
“我實在有些低估了你。”司徒卓靜靜道，“這若是一場交鋒，我已輸了一籌。”
燕南飛道：“你當然還沒有徹底輸？”
司徒卓道：“當然沒有，你若以爲我只有這點本事，未免有點小看我了。”
燕南飛道：“哦！”
司徒卓道：“其實我還有幾個問題有些不太明白。”
燕南飛道：“你說。”
司徒卓道：“你怎麼斷定我就是灰袍人？”
燕南飛道：“那天白雲觀一役，你離開時無意落下一塊玉牌。”
燕南飛伸出手，掌中出現一塊白玉玉璧。
司徒卓道：“那天倉惶離開，不曾想竟將此玉璧遺失，原來竟是被你撿到，可是憑這塊玉璧，難道就能證明我就是灰袍人？”
燕南飛道：“的確不能，只不過柳老劍客生平的五個朋友，於震南已死，徐振飛已排除嫌疑，顧春華與他的交情一般，而我後來才知道，那天與你交手的正是武當掌門鶴真人，所以最有嫌疑的人當然只有你。”
司徒卓道：“其實有一點你錯了，顧春華和柳飛絮曾有過一段情愫，但這件事知情的人並不多，所以她纔會幫你一起調查柳飛絮的死亡真相。”
衆人不禁再次驚愕，尤其謝吟霜，她本就一直不明白，顧春華爲什麼要讓她幫助燕南飛，想不到其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層隱情。
燕南飛道：“那天晚上出現在門外的那個神秘氣息也是她，所以這塊玉璧只能是從你身上掉落，所以最後我不得不肯定，這個灰袍人就是你。”
司徒卓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燕南飛道：“你問。”
司徒卓道：“你怎麼會知道我躲在這裡？”
燕南飛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想必都聽過，何況還有一個人爲你做掩護，這麼好的藏身地方想來想去，就只有這一個地方。”
司徒卓拍手笑道：“精彩，的確精彩，你的這一番推測實在合情合理，只可惜......”
燕南飛道：“可惜什麼？”
司徒卓道：“可惜就算你已證明我還活着，卻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
燕南飛道：“有，這裡最起碼有兩個人能證明我的話是對的。”
司徒卓笑道：“真的嗎，你這麼確定？”
燕南飛回過頭看向杜天豪，只見杜天豪的臉上已汗流滾滾，眼睛中帶着恐懼，忽然牙關一緊，燕南飛疾呼道：“阻止他。”
離杜天豪最近的人是花問柳，可是當他出手時，杜天豪卻已軟了下去，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
胡三怒目等着司徒卓，道：“他可是你的弟子，你就這麼看着他服毒自盡？”
司徒卓道：“他雖然是我的弟子，但他若一心求死，我又怎麼能攔得住。”
燕南飛無意間已移到了蘇小玉的身旁，就連花問柳和白玉龍也靠近了她。
杜天豪已死，只有她能能指證司徒卓。
司徒卓一直面帶笑意，看着蘇小玉。
蘇小玉終於擡起了頭，望向司徒卓，眼波如一汪春水，雙眸中彷彿帶着月華星輝，情義盈盈，這種凝視只要是一個男人，恐怕沒有人能夠無動於衷。
司徒卓也在看着蘇小玉，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燕南飛緩緩道：“蘇姑娘，你的每一句話都關係着很多人的生死，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蘇小玉慢慢轉過頭，看着白鳳儀，白鳳儀也在看着她，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小玉，這些都是不是真的？”
蘇小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的眼角已流出了淚水，輕聲道：“小姐，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卻忽然變得越來越微弱，身體也忽然慢慢倒了下去。
白鳳儀已哭了出來，兩行眼淚如流水般涌了出來。
“小玉......”
蘇小玉已倒了下來，她的右手中握着一把三寸長小刀，刀身已齊根沒入了她的腹中。
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眼睛還停留在司徒卓的臉上。
面上帶着滿足安逸。
爲自己喜歡的人而死，死而無悔。
她已來過，也愛過。
最終爲愛付出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