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金,我爹爹是金家家主金承啊~~”
慘叫聲劃破山林,同時也傳入了凌風的耳中。
“找到你了。”
凌風眉頭一挑,露出了一抹饒有興致的笑容,腳掌在樹幹上踏過,靈活的身影瞬息之間撲向了聲音源頭處。
在他的腳下,或強或弱,不知多少妖獸奔跑而過,儼然與他前往的是同一個方向。
換在平常時候,凌風身上氣息並未特意遮掩,定然是早已引起了妖獸們的注意。然而在此時,無論下方奔跑過的是何種妖獸,都不曾擡頭看上哪怕一眼,一隻只都雙眼赤紅,如欲滴血。
不過片刻功夫,凌風腳下一頓,停在了一處粗大的樹枝上,眼前豁然開闊了起來。
“不~不要過來~~”
“誰來救救我啊~”
凌風循聲望去,只見在前方空曠處的一個土坡上,金顯癱坐在地,滿臉的驚慌之色,口中尖叫着。
他一身華服襤褸,披頭散髮,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土,一看就是連滾帶爬地逃到了此處。
在金顯的周圍,方圓數百丈間,黑壓壓的妖獸圍攏了上來。
虎嘯、猿啼、熊吼……各種妖獸,彼此嘶吼着驅趕其他的妖獸,又不廝殺,而是一步步向着金顯處壓了過去。
彷彿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不管是否天敵,也沒有了領地之分,在這一刻所有妖獸通紅的眼中,只有撕心裂肺慘叫着的金顯。
在妖獸們迫近的路上,幾具殘軀被撕扯成了碎片,爭搶着入了獸口,想來當是金家那個怕老婆的家主爲金顯派遣的護衛。
可惜金老爺子的一片苦心,在這瘋狂洶涌而來的妖獸羣中,卻是半點作用也無。
數百丈外,凌風身子向後一靠,倚在樹幹上,臉上現出一抹譏誚,淡淡出聲:“身上不知道被抹了多少百節誘妖草,別說你爹爹是金承,就是妖王也沒用。”
此時此刻,凌風自然沒有出手相救的念頭,反倒是看好戲一般,看着金顯臉上從絕望到扭曲,好像這麼持續下去,怕是不等喪身獸口,就要活活嚇死了。
“咎由自取。”
冷冷道了一聲,凌風目光轉動,橫掃而過,周遭方圓裡許,盡入眼簾。
此時,不知多少武徒都察覺到了此處的異狀,稍有膽色的都遠遠靠了過來,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如此多的妖獸聚集。
隱隱地,在靠的比較近的地方,地勢的高處,凌風看到了四個熟悉的身影。
“楓寒。”
“薛禮。”
“郭怒。”
“郭蓉蓉。”
在這四個年青一代武徒中公認的最強者周遭,一片空曠,其餘的武徒都下意識地離他們四個人遠點。
哪怕口中再不承認,這些武徒們也心裡明白,這四個人已經是遠超同儕的存在了,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凌風的目光淡淡地,在他們四個身上一掃而過,在引起他們注意之前,便轉到了妖獸羣之後的近圈地方。
那裡,一個灰色身影趴伏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挪着靠近。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皆爲妖獸們與包圍圈中的金顯所吸引,外加沒有人能想到,在這個時候有人敢靠近這羣瘋狂妖獸,故而竟是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
凌風心中有定見,特意尋找之下,自然瞞不過他的眼鏡。
“方德!”
凌風眼中寒芒迸射,聲音冷如冰霜:“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前世公子顯再沒有出現在紫巖城中,竟是被你暗算的。”
“錯非方德你的緣故,公子顯即便是爭不過楓寒等人,也會名列前茅,並不是沒有機會列入石師門牆。”
“好,很好,小小年紀,毒蛇般連噬兩人,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凌風眼中愈發冰寒,若非對方德的下場早有安排,怕是此時就恨不得一掌拍死了這條毒蛇。
前因後果,在金顯此時的狀況,還有方德的異狀被他發現後,就清清楚楚地映照在凌風的心中了。
方德對凌風本就嫉恨,故而與公子顯一拍即合,然而公子顯視其如家奴,方德的反噬也就理所當然了。
百節誘妖草,暗算的並不僅僅是凌風一人,金顯纔是其主要目標。
在其餘武徒鬧不清楚情況時,方德心知妖獸們此刻壓根不會理會於他,悄然靠近,在金顯死後,第一時間搶奪其隨身物品。
有金家家主的支撐,金顯身上的東西對方德吸引力之大毋庸置疑。
衆目睽睽之下,金顯死於妖獸之口,金家家主金承就是想要追究,也難以聯想到方德的身上,可說是算計得精深了。
在凌風目光掃過場中的同時,那些妖獸們終於忍受不住百節誘妖草的誘惑,咆哮着、怒吼着,一擁而上。
“我爹是……”
“救我~~”
金顯的大叫聲,旋即淹沒無蹤,彷彿一下子,溺水沉默到了深海一般。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下,金顯的身軀好像被五馬分屍了一般,瞬間被撕扯成了無數份,碎裂的衣裳,隨身攜帶的包裹,盡數拋飛了起來,伴着漫天血雨灑落。
“是時候了。”
“說起來還真是要多謝方德,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凌風拍了拍衣裳,身子向着身後一靠,隨即借力從樹上飄飛了下來。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施施然向着場中行去。
凌風心中有數,以方德的膽子和實力,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靠近獸羣,不到妖獸們失望散去,他只會潛伏着。
前世具體情況如何,凌風並不知曉,方德最後有沒有借用眼前的一點優勢得到金顯的身家,但今世,卻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隨着金顯的悽慘叫聲淹沒於獸吼,凌風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人是誰?”
“他想做什麼?送死嗎?”
……
議論紛紛中,楓寒等人的目光也聚集到了凌風的身上。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楓寒等人前面雖然沒有在意,但此時再看到凌風,頓時反應過來此人正是與他們一樣,滯留到最後才進入的紫巖山。
看着凌風不急不緩,一臉淡然地走向一羣雙眼赤紅的妖獸,四個武徒中的天之驕子心中皆是一凜:
“此人,不凡!”
不遠處,方德弓起身子,披了一件黑袍到身上,手上拿着一條黑色紗巾,剛剛準備蒙到臉上,動作一下子愣住了。
“凌風!”
“他想幹嘛?”
方德動作只是一愣,旋即繼續將面紗掛到了臉上,心中冷笑:“凌風啊凌風,鹹魚翻身了一下就讓你不知死活了嗎?我是早有準備,纔敢在這個時候虎口奪食,你又憑什麼?”
“就憑你身上的誘妖草,你就死了,可惜不是死在老子的手上。”
方德有點惋惜,取出個瓷瓶,往身上撒着什麼。想來,瓷瓶中的東西,就是他敢搶奪金顯遺物的倚仗了吧。
“什麼?”
忽然,方德的動作一下子滯住了,與其一般驚呼出聲的,尚有楓寒郭怒等四人,以及隱藏在暗處的其餘武徒們。
尤其是楓寒他們四人,更是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在剛剛過去的一瞬間,凌風腳下一點,如一抹青煙,又似潛水草叢中的青蛇,倏忽之間自獸潮中穿過,出現在了妖獸羣的最中間。
腳下,正是金顯身死處。此時,骸骨皆無,只餘下一灘血污,碎布包裹。
凌風露出這一手,頓時讓所有的武徒驚愕,楓寒等強者凝重。
他們的驚訝也好,不敢置信也罷,凌風皆不放在心上,只是伸手在肩上一挑、一拽,一直揹負在身後的石質劍匣“彭”的一聲,落到了腳下。
在凌風的周圍,那些慾求不滿的妖獸們還未散去,頓時爲他的舉動驚了一下,原本要散去的獸羣重新雲集了過來。
此時此刻,在凌風周圍雲集的妖獸,怕是有了紫巖山上**成之多,其餘未來此的,不是已經喪生在了武徒們手中,就是自相殘殺而亡了。
換句話說,此次考覈最強大的力量、阻礙,如同黑雲壓城一般,籠罩向了傲然而立的凌風。
“劍來!”
凌風屹立當場,怡然不懼,口中大喝出聲,同時一掌拍在劍匣上。
“刷~”
一聲劍鳴,如古箏撥動,聲音繞樑,又似龍吟出淵,震動山林。
一股森寒之意,橫掃而出,靠得近些的武徒們,包括楓寒四人在內,都覺得好像一陣寒風吹過,汗毛戰慄而起。
說不清,道不明,不知是劍氣森寒,還是殺氣逼人。
凌風掌中,人皇驚世劍在不停地顫動着,金光流動,若有生命,似在渴望。
“這是什麼劍?”
第一時間,無論是武徒們,還是那些妖獸,彷彿都感覺到了人皇劍的不凡,那種目光都要被凍結的森寒。
妖獸總歸是妖獸,更何況是被百節誘妖草逗引得失去了所有理智,暴怒狂躁到了極點的妖獸。
只是踟躕了一剎那,分屍金顯後猶自沒感覺到滿足的一衆妖獸們一擁而上。
這一幕,就彷彿情景重現,不同的是片刻前金顯癱坐在地,驚怖欲絕;此時凌風人皇劍指地,縱是腥風撲面,猶自帶着淡淡的微笑。
虎口咆哮,熊掌遮天,鱷尾如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