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先是一條光溜溜的手臂從泥土中破出,接着這條手臂吃力地在旁邊的地面上一按,泥土飛濺,一個人影從土層中鑽了出來。
剛一現身,此人就一個大馬趴,全無形象可言地趴倒在了地上。
——血神,長恨!
他現在哪裡還顧忌得了什麼形象問題,只是張大了嘴巴,貪婪地呼吸着。
天知道,堂堂先天第二重,又修煉的是血神經這般曠世絕學的一代強者,險險就活生生地憋死在了土層下。
要是這個結果真的出現,血神長恨或許就是迷神天史上,死得最憋屈的先天強者了。
扯破了風箱子一般的劇烈呼吸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血神長恨才沉重地翻轉了過身來,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在身旁,就能看到他到底有多慘了。
先不說那爲了落地時候能多上一點緩衝,他生生逼出了一大口精血,修爲硬生生地掉落了一個層次,只剩下先天一重。
只說他現在這個模樣,怕說是丐幫,乞丐們都羞與爲伍。
一身魔頭氣概無雙的血衣早就破碎成了一條條破布掛在他的身上,更是沾滿了泥濘,好像是在雨後爛泥裡面拖過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血神長恨的皮膚光澤不再,看上去皺巴巴的,儼然是脫水後的模樣。
“血……血……”
“……我需要血……”
血神長恨幾乎是用爬的速度,一點一點地靠近了不遠處,一頭傻頭傻腦鑽出了草叢的兔子。
最後掉落山崖的時候,他不像凌風一般有着充足的準備,幾乎是以一身超絕的實力硬抗過來的。其消耗之大,幾乎連他的本源都耗盡了。
這種情況下,血神長恨最需要的就是鮮血,只要是有足夠的血,他就有可能恢復點氣力逃命去。
血神長恨這會兒,已經不奢望能殺死凌風的,現在擔憂的是會不會反過來被凌風所殺。
要是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不明白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落入了凌風的算計,被一步步地逼到了現在這個絕地,那他也就真不配在前世成就震懾天下的兇名了。
凌風對他了解甚深,知道單憑實力,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這纔拿出了人獸合一的絕招。
這一招出,要嘛能直接佔據上風,要嘛的話出現意外,血神長恨也有能對空攻擊能威脅到凌風的飛禽妖獸,那麼就會進入空戰。
一旦進入空戰,凌風早就準備好了將一切有可能飛行,能保護血神長恨從空中墜落而不死不傷的手段一概破除。
血鷹之死,披風之碎,甚至是拖到最後才激發魚鱗落雁,都是爲了確保這一點。
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血神長恨空有壓倒性的修爲,冠絕天下的奇功,卻落得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下場。更要命的是,他這身傷勢,妥妥的要重過凌風無數,更不用說凌風還有能快速恢復修爲的手段了。
這樣一來,經過此前的層層鋪墊,形勢頓時逆轉了。
血神長恨要是不能在凌風殺過來前逃走,那麼他的結局就註定了。
想到堂堂先天第二重的強者,又有血神之名,傳承一代超級強者血神老人威名者,初出江湖就被凌風一個後天第九層的武者所滅,血神長恨便是死,也不甘心,也不能瞑目啊。
“……血,我需要血……”
血神長恨在那種強烈的不甘下,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餓虎撲食一般地撲了過去。
那頭傻愣愣的兔子興許是沒有見過人,還在觀察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呢,沒來得及閃避,被血神長恨一把攥住了耳朵提了起來。
感受到掌中的溫暖,血神長恨心中涌出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能是鮮血在體內流動帶來的溫熱。
“只要吸了它的血,我就有了氣力,能捕捉更多的妖獸,吞噬更多精血,哼哼,凌風,到時鹿死誰手,亦未可知。”
血神長恨這麼想着,腦海中幾乎就要浮現出一頭頭妖獸被他以最快的速度吸走了精血的景象。
恰在這個時候,聲聲驚濤駭浪般,又帶着狂暴無比氣息的吼叫聲音滾滾而來。
血神長恨再是虛弱,也不至於被這一吼聲所傷,他一開始還只以爲是山中某個妖獸在宣泄什麼呢,搖了搖頭不曾在意。
緊接着發生的一幕,卻讓他連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手上發軟差點讓那頭傻兔子逃脫昇天。
就在血神長恨的眼皮底下,面前的草叢中,不遠處的樹上,再遠一點的林間……一頭頭兔子、松鼠、飛鳥、熊羆、虎狼……各種野獸、妖獸,驚慌失措地逃竄了開來。
那種慌亂,那種恐懼,連身邊是天敵或者美食都顧不得了,甚至出現了狼與兔子一起並肩奔跑,熊羆與虎狼競走的詭異情景。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那吼聲……”
“這氣息……”
血神長恨的腦子卡殼了一會兒,終於反應了過來。
“這吼聲分明就是威嚇,想來這吼聲和氣息的主人,定然曾經是這片天地霸主般的存在,不然那些妖獸不會只因爲其吼聲氣息就抱頭鼠竄,顯然是淫威所至。”
“還有那氣息,好像……很熟悉!”
先去與凌風一戰,是血神長恨甦醒後最激烈也最慘痛的一戰,他只是稍稍回憶了一下,就將罪魁禍首找了出來。
“那個猴子……”
血神長恨張大了嘴巴,不曾想到那個小不點兒,從來不曾放在他的眼睛裡,連順手給其一下都覺得浪費功夫的存在,竟然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凌風~~~~風~~”
想明白後,血神長恨哪裡還不知道是誰搞的鬼,一聲淒厲無比的怒吼,將手上的傻兔子直接給震暈了過去。
“又是你~又是你~~~”
聲音到了後面,有說不出的憋屈,說不出的痛苦,以及,說不出的恐懼。
這一聲吼叫背後,彰顯出來的東西太過恐怖,恐怖到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血神長恨都還是不願意,或者說不敢相信。
“這個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所在,竟然是凌風早就選好的戰場。”
“他不僅僅做了戰鬥的準備,還特意尋來了這片天地最具威懾力的妖獸,
來防着我重傷後吸血恢復這一手。”
“他是怎麼做到?”
“還有,凌風是怎麼對血神經瞭解這麼多的?”
“他怎麼可能算計到這個地步?”
……
血神長恨的腦子裡塞滿了問號,他這是不認識天機杜如晦,不然的話非得把杜如晦的精血吸乾了,然後把那個名頭掛到凌風的頭上。
很多東西,其實有巧合的因素在其中。
比如那啼魂,就不是凌風有意收取,着實是機緣巧合;再比如,這塊區域,又名:熊狼山脈,的確是凌風選定的戰場,爲的卻不是發揮出龍魔金剛猿的威懾力,那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凌風真正的用意是他熟悉這裡的地形,也曾在這裡空戰過,最後,這裡關乎着凌風最後一個底牌,那是最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能施展出來的終極手段。
那自是後話了,至少現階段一步步被凌風逼迫到這個境地的血神長恨,是絕不可能見識到那個最後手段了。
至於對血神經,以及他血神長恨的瞭解,天下之大,甚至長恨他自身,都不可能有凌風這個二世爲人者多。
這點,卻是不足爲外人道也,血神長恨註定要將這個疑問一直埋到人生的最後一刻。
當真是,不亦悲乎!
啼魂的吼叫聲音,如潮汐般一撥接着一撥,似是永無窮盡之時。
血神長恨回過神來再看,再放開靈覺,至少憑着他對鮮血敏銳無比的感應,方圓數裡地,除了渾渾噩噩什麼都不知道的昆蟲外,連一頭血管裡流動着血液的動物都不存在。
嗯,除了猶自被他提溜着耳朵的兔子。
“兔子……”
血神長恨欲哭無淚,他總不能靠着這頭兔子體內那點兒血液就能恢復吧?就能抗衡凌風吧?那簡直是開玩笑。
“我……”
血神長恨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直欲昏厥過去。這裡面有三分是體內枯竭故,另外七分則是被凌風給氣的。
“不行,不能放棄!”
“我是這一代的血神,最強的血神,我是恨盡天地世間不公的長恨,我不能就這麼屈服。”
血神長恨終究是一代梟雄,險險在被生生氣死前醒覺了過來,一邊在心中給自己鼓着氣,一邊一口咬在了手中兔子的脖子上。
“汩汩汩~”
一口口溫熱的鮮血進入了他的口中,大力地吞嚥了下去。
剛剛享受到那種鮮血的溫暖,感受到蘊含在其中的力量感,那頭可憐的兔子就已經被直接吸成了乾兒了。
血神長恨很是不捨地脫手放開,任由乾癟的兔子屍體硬邦邦地砸在地上。
“可惜……不能動用血神子。”
他這樣原始的吸血方法,吸收血液中精華的效率自然遠遠不如出動血神子一撲來得快,來得好。
問題是,血神長恨不敢,他堅決不敢!
他要是敢的話,以血神子的飛行極速,剛剛那些妖獸又哪裡跑得了,即便不是全部,至少也會給他提供逃命的力量。
只是,血神子固然是血神經上的第一絕學神通,但其根本畢竟是一種妖獸——血魂獸!
平時施展自是無妨,可在這個血神長恨極度虛弱的時候,他要是敢把血神子放出,血神子就敢造反。
萬一被血神子反過來吞噬,那血神長恨這個名頭就要換人戴了。
“凌風,你是好算計,但是,你未必能殺得了我,我血神長恨絕不認輸。”
血神長恨連嘴脣都咬破了,壓榨出最後一點力量,一步步地向着遠處走去。
“要知道,神通不敵天數,你算計得再深,準備得再充足,終究敵不過天意撥弄。”
“我血神長恨是血神一脈最後的傳人,血神一脈又是九界三**道之一,世間盡絕傳,只餘下我們迷神天一脈……”
“我有大氣運加身,有天心護持,我不會死,絕不會死!”
“對此,我深信不疑!”
血神長恨的腳步,漸漸堅定,雖然緩慢,但卻毫不遲疑地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