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法時代,雖然有五官負責治理萬民,但是私下裡因爲理念,或者是羞辱之類進行決鬥與打架,這種事情是屢見不鮮的。
辱人者死,這是大多數生活在禮法時代中上貴族,乃至於很多稍有學識者的共同認知,即使是司寇司徒也不會擅自插手,而這裡關乎於道德的一面就被放大了。
所謂後來的嚴苛法律,在法家沒有治理天下的時候自然是隻能偏居一隅,何況法家還必須要和儒墨做着艱苦鬥爭,想要改變天下人的一些認知,不是光靠着嘴皮子喊就可以成功的。
所以像是蕭先生這種人,對於墨家來說是可以殺死的,對於法家來說是可以摒棄的,即使是對於儒家來說,這種人也沒有必要再強求孝道了。
司馬夝嘆了口氣,看着被打的滿面是血,躺在地上哀嚎的蕭先生,不由得搖了搖頭,再對邊上的蕭菽道:“如此父親,不必續養,你且與我來,我替你作保,請司徒爲你去了此方門戶,另立新氏。”
這在禮法時代是很驚人的事情了,所以如果沒有擁有大聲望,或者司徒,司寇的做保,任何人叛門出去,另立門戶都是會被天下人唾棄的。
不孝就是一柄鋒利的倚天劍,父母之命,不可違也,即使再惡也沒有辦法,這種情況一直到後來漢朝都沒有解決,甚至變得有些畸形,即這個人守孝,那他就是大好人,必然可以做大官。
舉孝廉的意思與名額就是這麼來的,孝道甚至還在廉潔之前。
至於大義滅親,有的時候可能吃力不討好,如同三國前期袁紹手下的朱靈將軍,公孫瓚把他全家吊在城頭上威脅他,朱靈爲了袁紹的命令,強行攻城,一家老小盡數死在亂軍之中。
結果最後,袁紹還懷疑他對自己有意見,從而導致不斷降他的職,最後讓他投奔了曹老闆的懷抱。
此時司馬夝說完,知道這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又唯恐她心底不相信,便得再道:
“我氏家主便是當朝司馬,這個保證你應該接下,絕不會有錯漏,也不必擔心天下人如何說你。”
他說着,又指了指外面,只看到周圍不知何時,居然有不少吃瓜羣衆聚集,他們縮頭縮腦,但聽到這番話,都是齊齊點頭,尤其那酒鋪老闆,更是抖臉道:“不錯,小菽啊,既然司馬氏的大人這麼說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蕭菽抿嘴,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也只得躬身:“煩請先生做主吧。”
司馬夝:“善,既如此,事不宜遲,現在便走吧。”
程知遠從後面走回來,丟給她那枚學宮令牌,後面房子裡蕭先生氣若游絲,但口齒即使不清了。還要開罵,大致意思就是汝之任俠,今日之辱,來日必報之類云云。
司馬夝看了屋子裡一眼,心道還要下一昧猛藥,便上前對他義正言辭道:“今日之事,就此了結,若你日後四傳謠言,顛倒黑白,或是上門要挾之類,若被五官所知,你必入刑徒序列。”
蕭先生神情頓時一變,在滿臉血水之下映照的尤其蒼白。
…………
相府中,察覺到事情已經圓滿解決的藺先生微微笑了笑,隨後對左右二人知會,讓他們驅趕周圍侍從退去,而他面前正在飲茶的司徒大人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司徒,在五官之中屬於上三位,又稱三公,舜帝曾經就是堯帝的司徒,地位尊貴。
“虞司徒,此番將有一少女被人送來尋你,那送人者乃司馬氏司馬夝,稷下學宮子,原因是……”
藺相如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和虞司徒說了,當然,關於顏如玉最後的結果,藺相如也沒有多言,只說是消失掉了,虞司徒當然不覺有異。
等到藺先生把之前蕭先生搶奪學宮令,又斥罵蕭菽的情況說完,虞司徒頓時生怒,只是面色一沉,對藺相如行禮道:
“在下曉得了,此事在下會妥善處理,必不教藺相擔憂。”
藺先生點點頭:“如此甚善啊,但從這件事情又看出一些問題,孝道無錯,但有些人未必值得孝,故而儒門所言孝廉,我此番認爲,必不可放在一起講論了。”
“來年儒門八脈學宮辯論,我卻又有道理可講了,蕭菽可稱孝廉不錯,但其父蕭唯卻有孝無廉,這對父女,當可爲反論典範。”
虞司徒點頭,覺得有道理,但復又道:“相國之論,恐惱人不快,在下雖然見識淺薄,但卻也知些許天下之況,如蕭氏父女之事,世間又有幾個?”
藺相如失笑:“罷,不談此事,便說一說,前些天進來的那個匈奴小輩吧。”
虞司徒談到此事,有些不悅:“此事,君上根本是胡來!我趙國與匈奴對峙久矣,如今君上意圖僭越,雖然周失天威,但德行猶在!趙奪龍骨,雖成蛟軀,但此舉亦不引羣蛇共噬也?”
“匈奴之人,不可信也,莫不記幽王之事?再退而言之,化外蠻夷,何時可成我中原大國助力?我中原莫非無人,要去求匈奴不成?”
“雁門之上,骨血猶在,國中朝堂,卻要與匈奴媾和,借其力而越天子,卻忘了天下聖人與諸侯合作,真的是爲了那人間王權嗎?”
“這又如何對李聖人治下數十萬百姓交待?”
虞司徒看着藺相如,後者微微點頭:“諸子聖人,不過爲宣揚學說,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確實是不爲王權,但天子之位,又何嘗不是天下太平的基礎呢?”
“你說的對,周失天威,其德猶在,君上此番確實是太急躁了,故而我本想隔着幾日再去覲見,陳明利害……”
虞司徒上前,切急道:“既然相國有此意,又爲何非要等上幾天?”
藺相如道:“只因爲我要等一位賢人再來,方纔可行諫言之事,有他在,萬無一失,那匈奴少年不論說出何等理由,有這位賢人在側,君上總歸要顧慮一二的。”
虞司徒愣了愣,思索一番,面色猛地一愣,隨後轉急爲喜,道:“可,可是那……”
藺相如點頭:“不錯,正是平原君趙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