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俯仰無愧於天地

bookmark

“庚先生....你可真是太狂妄了。”

程知遠沒有接受他的下拜,而是搖頭道:“我從不爲蒼生計較!”

他說完這句話,便請庚桑楚離開,而庚桑楚擡頭,滿臉失望,卻又有一絲瞭然。

“果然不出我所料,夫子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不願意爲蒼生作牛馬,夫子既是仙,也是一個人,既有仙的超然,也有人的自私,但夫子的自私,是楊朱的自私,天下不來禍害我,我便也不去禍害天下。”

“可夫子不喜歡小國寡民,但這種楊朱一般的自私之心,又和夫子唾棄的小國寡民有什麼不同呢?”

庚桑楚道:“窮天道尊是推崇這種治理方式的,但他只是說可以試一試,可夫子卻全盤否定,然而我已經相處了最公平,也是最優秀的解法。”

“夫子以算學聞名於天下,但在這件事情上,爲何根本不去計算,而是一口駁斥了我的念頭呢?”

庚桑楚站起來:“我來求夫子,其實也是一個希望,只是如今夫子無情的斷去了我的這份希望與念想,看來我與夫子共治天下的時代,還遠遠未曾到來。”

“夫子只是看着眼前的一點東西,難道不覺得小了些嗎?”

程知遠忽然一指西方:“西極之外有金仙,著一經時曾言‘欲爲諸佛龍象,先做衆生牛馬’,諸佛龍象,你可以理解爲你我等五十二仙,也可以理解爲白玉京之上的天上仙,代表一種美好的意境,你言我不願作蒼生牛馬,然而你又去做過了嗎?”

“你如果真的有過躬耕於南陽,牽馬於雁門,做過三十年的衆生牛馬,那你也不會在這裡和我大談理想。”

庚桑楚沉默下來,他大約過了十個呼吸,方道:“爲衆生作牛馬,不是化入衆生中,牛馬是拉車之物,蒼生愚鈍......”

程知遠頓時搖頭:“我若能笑,便要大聲笑出來.....”

“嘶呱嘶呱呱呱!(發出大笑的聲音)”

黃蛇忽然從他的袖子裡鑽出來,聽到程知遠這句話,頓時高高的仰起頭,發出類似笑的聲音,表示它能代替程知遠大笑,只是這聲音聽起來很刺耳,和青蛙一樣.....

庚桑楚低頭:“這便是穆王之蛇?”

程知遠拍了黃蛇一下,對庚桑楚道:“庚桑楚,你覺得蒼生愚鈍,又不想爲衆生牛馬,那你又爲什麼來要求我去做這些事情呢?”

“你覺得仙人生來便是具備改天換地之使命的嗎?”

“所有的仙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嗎?”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庚桑楚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的眼中,程知遠撥弄黃蛇的身影,似乎和那個青年漁夫重疊在了一起。

就在不久前,在曾經屈子投江而死的那條江水上,那個青年漁夫逗弄着手臂上的魚鷹,在自己遇到他之後,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那是“漁父”,也是越王找了許多年的“夫差”。

子非魚,不知魚之樂。

這是惠子曾與真君的對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僅僅是仙人秋水講的故事。

或許秋水把這個故事放出來,是有嘲笑惠子的意思,因爲惠子曾經聽聞仙人天下做了不可解決的題目,故而欲與其比高低,這纔有了千年不破的“玉連環”。

用惠子與真君的話,惠子不斷的詭辯,真君卻說一切都是看得見的。

“誰能瞭解所有仙人的理想?”

程知遠道:“任何人都沒有這種本事,就好像徐無鬼一般,他的理想是治療天下的病症,但最後他自己卻成了病症之源。”

“殺龍之人,沐浴龍血,最終化爲新的巨龍。”

庚桑楚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程知遠問了一個問題:“庚先生,我想問一下,你識得多少個金文呢?”

金文乃是鐘鼎之文,也是周朝大篆的類型之一,因爲多數用在器皿上,故而代表文字之中的“崇高性”與“神聖性”,一般來說,在這個時代,金文是不會在書面上進行書寫的文字。

庚桑楚不假思索:“我自幼便認識這些神聖之言,或許是仙身使然,而其他仙人,似乎生來也能直接看懂這些文字。”

“鐘鼎之言,乃是通天之語,自夏始,由商承續,再至周,達到鼎盛,而四千七百年前,自平王東遷之後,諸侯開始試圖僭越,以鄭莊公姬寤生爲首者,開始在自己的鐘鼎上銘刻超越了世俗禮法的‘某些鐘鼎言’。”

程知遠:“世間文字三千餘,幾乎都能化爲金文。”

縱然商朝以前已有青銅器,金文之始,實在盤庚遷殷後。初時只有寥寥數字,及至周初,已達千二百餘字。商末鑄有金文之青銅器日多,然所述仍十分簡略,多爲鑄者或其先祖之名諱。至商亡時,方有文章出現,然其時最長之文,仍僅有四十餘字。

及至周代商起,金文漸興,天子之事,如昭王南巡,穆王西狩等,多有記述。

自平王東遷以降,鐵器漸見,鍾等青銅樂亦漸多,且亦能鑄文於青銅器外側,故金文所錄,已非如當初般,只爲王公大臣之事,戰功、音階等,皆有鑄錄。此時金文被廣泛使用,堪稱全盛時期。

程知遠忽然開腔,這一番話,讓庚桑楚渾身一抖,就像是如雷霆灌入心扉,隆隆震盪,讓他不能把持自己的心境。

“你知道金文中的天怎麼寫嗎,天字,是一個‘人’的模樣,有手,有腳,有腦袋....可另外一個真正的‘人’字,則是一個彎腰之人的側影。”

“天是人之正面,人則是人之側面,天即是人,人亦是天,往古之時,伏羲氏竊仙法於天,引道之震怒,然而若無伏羲氏,人間無仙,亦無人。”

“我不見你躬耕於天下,卻一昧向着頭上去看,好看嗎!”

“人之腰不彎,人不立,恐怕一世不得見天。”

程知遠:“我是自私不假,但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庚桑楚,你自詡學究天人,楚王殿中,一番毒計,我都爲你拍案叫絕,你簡直是把東皇太一逼到了死路上,然而你卻連腰都彎不下去,看不懂人字,也就看不懂天字了。”

程知遠道:“人是彎腰的,當人直起腰時,便是頂天立地,而不是一直低着頭,也不是一直仰着頭,你在祈求什麼?”

“汝!蔽於天而不知人!”

第六百零七章 車輪戰第一百八十四章 擇碑記(三)第三百九十四章 盛情難卻第七百一十一章 禮無我第四百七十二章 沒有睡醒第五百五十五章 法家第四派!第六百八十七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第二十五章 獅子蓮華,白虎拔刀第六百零五章 三儒第七百一十四章 嬴政第三十五章 出劍之後,當如疾風驟雨(求收藏求推薦!)第二百七十三章 夢 · 南三次經(下)第三百五十七章 怨靈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下最大的威脅!第六百八十章 熒惑與夫子第五百一十三章 逃避不了的嬴異人第六百一十六章 君子不再(上)第三百三十七章 國法之中無此律第一百五十章 陸地劍仙(下)第一百八十二章 擇碑記(一)第四百八十章 黃粱前,龍見龍第五百七十九章 人非天,焉知天之道德?第二百五十三章 《連山》!第七百六十三章 劍蕩祁連(四)第二百二十三章 感染第一百零二章 仲夏之炎(三)第三百三十五章 奇貨可居第二百一十二章 昏暗的前兆第五百二十章 越王一劍!第四十九章 我不姓張!第四百一十章 秦劍西來第六百零三章 儒門衆聖(下)第五百零六章 魏王女第六百五十二章 存在於前第六百五十二章 存在於前第三百八十九章 荊棘從中荊棘刺第二百二十五章 汾水決堤第六百零八章 神者,聖者?第四百二十二章 山阿女蘿第五百零四章 黃金大道第三十二章 予我烽火,還你人間第五百九十一章 我見青山,青山見我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庭之主第六百九十七章 道與國第一百六十六章 斬鬼!第六百五十一章 山與風第九十六章 夢 · 飛龍在天第七百七十四章 惠施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意可平山海第二百七十章 數字的“陰陽變化”第三百五十九章 敢問鬼神何存焉第六百七十九章 道尊!第一百六十三章 仙與鬼(三)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下最大的威脅!第六百七十四章 普天之下!第六百八十一章 說劍第二百五十三章 《連山》!第四百四十章 俯仰無愧於天地第九十九章 狂浪生(下)第七十七章 正劍(下)第九十八章 狂浪生(上)第四百三十八章 往古混沌氏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庭之主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子後裔第四百零八章 燕雀聒噪第七百零五章 齊世三聖第一百九十四章 甘棠(上)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地游龍(上)第一百六十八章 兄弟無情第二百三十二章 狹路相逢第五十一章 不要問,問就是幹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璧黃泉(上)第四百九十一章 夢 · 虛假的“逍遙遊”!第一章 天子西征第七百二十八章 道尊之名,天宮入世第四十三章 河丘榆次,三位劍士(下)第五百九十七章 最後的儒家第二百一十一章 七千年前的對撞第六章 我認可你了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時大祭第四百六十五章 太一太乙第五百二十章 越王一劍!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與地相去一萬五千裡(下)第二百七十章 數字的“陰陽變化”第六百九十六章 受命於天第五百六十五章 小課堂第一百五十二章 索鬼神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臥滄江驚歲晚第四十一章 山花爛漫第六百八十二章 聖人屍骨第三百七十九章 沸水(下)第七百七十二章 天界(四)第五百零八章 爭權者第四十七章 乾了這碗瓊漿玉液!第二百六十六章 稷下後山塗山王第三百四十三章 廬山幽火第二章 莊子說劍第二百九十四章 夢 · 封山之策第四百四十三章 仙藏於山林第一百八十八章 彈指入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