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陽和程破天聞言都是大吃一驚。程九陽顫聲道：“母親不是難產而死的嗎？”
程飛搖了搖頭。或許是因爲程破天剛纔那一番話正中自己下懷，程飛此時語氣一下子變得柔和了許多。他望着程九陽，輕聲道：“那時你還太小，所以我一直沒有將真相告訴你，也是不願你太過難受。”
他擡起頭，盯着殷天傲，咬牙道：“那天晚上這惡人來搶奪‘神靈劍’，恰好你母親剛剛生完破天，正待修養。我本來完全可以交出‘神靈劍’，你母親也就不會死了。而我爲了保護這祖傳的寶劍，卻將你們的生死都置之度外。可偏偏我當時又敵他不過，結果關鍵時候你母親迫不得已，爲了救我性命，只得硬撐着，挺身而出，這纔會死在敵人的劍下。”
說到這裡，程飛不禁落下了幾滴淚水。他突然轉頭望着程破天，慘然道：“破天，你說得沒錯。我沒有資格做你們的父親，更沒有資格教訓你們。要不是因爲當年我太在乎那柄寶劍，你們的母親也就不會死了。而自你們的母親死後，我整個人都被複仇之心佔據，無日無夜不想着如何手刃仇人，竟然完全沒有顧及你們的感受，甚至最終將你們拋下。是我對不起你們。”
程破天和程九陽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們從程飛的言語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他們的父母一定是恩愛有加。雖然已過去這麼多年，但他們父親對他們母親的情感似乎沒有絲毫的減弱。而這感情之所以沒有減弱主要也是因爲這感情中摻雜着無限的愧疚和悔恨。在這世上，或許沒有比愧疚和悔恨更持久的東西了。
跟着，程飛仰天一聲長嘆，道：“如今我程飛的兩個兒子，一個成爲天下武林豪傑的仇敵，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另一個卻不肯認我這個當父親的，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報應吧！”
程破天見程飛一臉悲傷痛苦，整個人似也一下子老了許多，心中早已不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突然，程飛長劍一挺，怒目而視殷天傲，道：“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今天你我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程飛剛要出劍，克天陽突然一個閃身，攔在了他與殷天傲之間，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程飛，手中‘鬼冥劍’顫動不止。
程飛吼道：“你讓開，這件事與你無關！”
克天陽絲毫不動。
程飛又吼道：“你若再不讓開，就不要怪我以大欺小了！”
殷天傲道：“你不用再說了，再怎麼說也沒用了。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程飛驚道：“你什麼意思？”
殷天傲道：“上次拜你所賜，我的這位徒兒雙耳都已聾了。他早就想找你報仇了。你想要我出手，只怕先得過了他這一關。”
程飛怒道：“殷天傲，你竟然躲在自己徒弟的後面，簡直不知羞恥！”
殷天傲冷笑道：“當年你與何義聯手對付我，難道就算得上是英雄好漢的行進？”
程飛道：“廢話少說，出劍吧！”緊跟着，他右腳一跺地，整個人頓時騰空而起，長劍刺向殷天傲。克天陽這時也是一個縱身，直躍而上，舞動手中‘鬼冥劍’，擋在了程飛的身前。程飛只想手刃殷天傲，誰想要阻止自己，那就是死敵。這時他也顧不得手下留情，長劍狂風驟雨般地襲向克天陽。克天陽也是報仇心切，當下使出了全力，與程飛戰在了一起。
這一場拼劍比起適才克天陽和程九陽那一場更加顯得驚心動魄。程飛和克天陽都是在以命相搏，毫無保留。不一時，兩個人的劍氣已經充滿了整個山洞。劍氣撞擊下，洞內響起滔滔不絕的爆轟聲。一道道劍光加上震耳欲聾的響聲，洞中一時彷彿電閃雷鳴。
程飛原本以爲自己幾招內就可以制伏克天陽，卻沒有料到對方的劍法還有內功都遠比自己想像得要高的多，不由心中驚訝道：“想不到他年紀如此輕輕，卻已經劍法內力有這般造詣。若是再過上個十年，二十年，只怕他終將成爲武林一大禍害。”想到這裡，程飛下定決心，哪怕自己落得一個倚大欺小的罵名，也一定要提前爲武林除去這個隱患。
克天陽自從那天夜裡被程破天吸去了一半的功力，雖然內力有所恢復，可尚未達到原先的水平。再加上他剛纔與程九陽一番大戰，又耗損了不少的真氣，所以如今在程飛兇猛的攻勢下，漸漸有所吃力。
“唰”的一聲響，程飛劍頭一道劍氣從克天陽右肋下方猛然劃過。克天陽只覺中劍部位好像被認人用烙鐵烙了一般，再一看，已然被血染紅。克天陽強忍着痛，拼死抵抗。
衆人這時都看出來克天陽敗勢已露，心想殷天傲看自己徒弟受傷，定然出手相救，卻不料殷天傲原地不動，沒有任何舉動，連一絲擔憂之情都沒有。
克天陽越來越吃力，右腿上也被劍氣劃傷。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殷天傲，發現他站在那裡，無動於衷，不由心中一涼，心想：“莫非師父有意要我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好儘可能地耗費對方的體力？”克天陽雖然向來殺人不眨眼，外表冷酷無情，但他自幼由殷天傲撫養長大並且傳授武功，內心還是心存感激。雖然自己師父從未對自己笑過或是真正疼愛過自己，克天陽仍然堅信殷天傲內心是在乎自己的。可現在生死關頭，想不到自己的師父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在克天陽回頭的這一剎那，程飛劍起劍落，克天陽只覺小腹一震劇痛。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腰間已經溼透。原來程飛剛剛那一道劍氣正擊中了克天陽的小腹，劍氣之威猛，已經穿身而過。
與此同時，適才遮擋在月亮前的那朵雲彩翩然而去，空中的明月再露面龐，隨之只聽得一片驚歎聲。原來剛纔衆人光注意看程九陽和克天陽的激戰了，一時都沒有注意到光柱的消失。而之後，張重德和程飛的突然出現和緊接着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將衆人的注意力從地上的石圈和光柱轉移開了。
殷天傲擡頭望着洞頂上空的月亮。只見那輪皎白的圓月此時猶如一個巨大的銀盤，已經充滿了洞頂上方的整片天空。月光順着頭頂的洞口直射而下，彷彿一道瀑布，墜落洞內，而這時的光柱不單比之剛纔更加耀眼，而且光柱的邊緣已經與地上的石圈完全吻合。
但讓衆人驚訝的不單是光柱的出現，更主要的是隨着光柱的再現，月光下插在石圈周邊的七把寶劍都開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同時，張重德和克天陽手中的‘神靈劍’，‘鬼冥劍’，還有散落在地上的‘金剛劍’，‘仙女劍’，還有‘太極劍’也隱約散發出異樣的光芒，並且開始顫動起來。
克天陽適才中劍，原本已經倒地，這時卻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順着‘鬼冥劍’灌入到自己體內，隨着他一越而起，‘鬼冥劍’如旋風般朝程飛席捲而來。
程飛大吃一驚，連忙舉劍當之。兩柄寶劍碰在一起，程飛只覺右手一酸，緊接着只聽“咣噹”的一聲，自己手中長劍掉在了地上。
克天陽只覺得‘鬼冥劍’在自己手中彷彿活了一般，上躥下跳。突然間，‘鬼冥劍’“嗖”的一聲響，從克天陽手中脫躍而出。跟着，只見銀光一閃，程飛愕然倒地。
而隨着寶劍一出手，適才灌入到克天陽體內的那股力量也頃刻間飛瀉而出。克天陽下肢一軟，跪倒在地，鮮血順着傷口滴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