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看清楚,這是什麼!”段痕一拳運足十二成功力,直朝那怪物頭頂轟去,只聽得一聲悶響,那怪物的頭骨已被轟成了碎片。
怪物又落回水中,屍體浮在水面之上,衆人這纔看清,那是一狀若麒麟的怪物,只是身上沒有鱗片,而是長着一身綠色長毛,只是這樣的怪物在水中生存,毛髮居然絲毫不被打溼。
衆人見到這怪物便知道錯怪了小蝦,但要一羣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子說抱歉的話,卻也着實難以啓齒,只是低着頭,羞紅着臉。
段痕剛回到船上,正欲開口說話,卻忽的感覺到水中一陣暗涌,那浮在水面上的怪獸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給扯進水底,一陣漩渦捲起隨即消失,再翻上來的卻是一陣血花。
“難道還有別的怪物?”段痕心下生疑,又朝水裡跳了下去,這時衆人紛紛擡起頭,只希望水裡的怪物就是小魚那怪龍,好證明自己沒錯。而小蝦則是滿臉焦急,既擔心衆人所期望的,也擔心水下段痕的安危。
不一會段痕又跳上船,急道:“你們快走,這裡有怪物!”
“怎麼,我就說,一定是那怪龍!”一個看上有油光滿面的胖子冷嘲熱諷的說道,小蝦的頭卻又垂了下去。
段痕道:“不是小魚,是……”
還未等他說完,只見一隻怪魚從水中一躍而起,怪魚高如山羊但身形很扁,雙目立睜,生就一副怒像。脊背一對如蜻蜓般的翅膀,一嘴尖利牙齒似乎連最堅硬的骨頭都能咬碎,那翅膀急速震動的啪啪聲夾雜咬磨牙齒的孳孳聲,聽上去甚是可怖嚇人
。見到這怪物,那油光滿面的大漢卻已經嚇得屎尿一齊流出,縮在一角瑟瑟發抖,便是讓他逃也不知怎麼逃。
怪魚向前一挺就朝這船飛了過來,段痕長劍出鞘,一揮間就將這怪魚劈成兩半。但一條魚剛死卻接二連三的從海中躍出二十幾條怪魚,而且見水面翻涌,顯然這海中還有許多這樣的怪魚。
段痕長劍疾揮,幾下便將這飛上來的怪魚殺死,但水中的怪魚吃光同伴的屍體之後卻又紛紛向上飛來。原來這魚一見血腥之物便會勾起食慾,若不吃飽就決不罷休。段痕殺的越多那麼就會有越多的怪魚吃到自己的同伴,他要殺的魚也就越多。一時躊躇只見,一條怪魚順着段痕的縫隙向船上飛來,一口正要在那油光大漢臉上,大漢臉上吃疼心中更是驚恐,手忙腳亂之間卻從船上掉了下去,有食物送到嘴邊,魚羣一時都朝這裡靠攏過來,只見水面一陣翻涌,就只有幾塊碎步飄在水面上,那大漢卻已連骨頭都不剩。
見有人遇難,衆人更是驚恐,拼命地划着船,但船劃得再快又怎有那魚在水中游的快,在天上飛的快。飛的段痕尚且可以對付,但水中他卻是再也不敢下了。但一味在空中砍殺,殺的越多飛上的就越多,段痕就算如此支撐到岸邊也不會疲憊,但到那時海面上究竟會有多少魚他卻也不敢肯定,再有人遇難,那便如何是好?
正當段痕拿不定主意時,海面忽然涌現一道巨大龍形身影,正是小魚不錯!
但見小魚陷身怪魚羣之中,任那怪魚如何咬噬他的鱗片卻都無濟於事,但他卻能一口一個將那怪魚吞入腹中,不多時那些見過血腥的怪魚已被小魚盡數吃光,段痕也終於鬆了口氣。回過頭對衆人道:“看到了嗎,他不是什麼怪物,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這話本也不錯,但卻聽有人說道:“若不是他說這裡有鯉魚,我們也不會來這兒,說到底還是全都怪這怪物。”一句話還未說完段痕卻已衝上前去,一把將那人提起拎到船邊,將那人雙腳靠近水面之上,道:“信不信,我現在若是鬆手,就算那些魚嫌髒不吃你,你也活不久。”而那人的褲襠卻早已經溼了,如何還能說得出話來?
段痕哼了一聲,將那人扔到漁船中間,叱道:“若是以後你們誰再敢說小魚是怪物,說小蝦是異種,我就把你們統統扔到這海里餵魚!”
而就在衆人驚魂未定之時,卻聽到海底傳出已及沉悶的聲音,如雲中暗涌的天雷。
“是誰傷我愛兒!”
聽聲音段痕也是一凜,他可以判斷出這聲音至少自海底三十里深處傳來,否則絕不會如此沉悶,但若有誰能自海底三十里發出聲音而讓海面之人聽得清清楚楚,無論這傢伙是人是獸,他都必定可怕之極!
段痕只見水面捲起一圈漩渦,漩渦越來越大,渦眼處深有一丈,足可判斷出漩渦巨力如何龐大。眼看就要將這漁船捲入其中,若真如此勢必要將這小船撕個粉碎。段痕縱身躍下下船,雙足就立於水面之上,一手握住船幫一手托起船底,竟將這一艘漁船連同一船上下八個人舉過頭頂,雙臂運足力道將這小船朝岸邊擲去。此處距離海岸還有五里水路,段痕這一擲漁船飛出二十餘丈就又落回水面,但漁船去勢不減,在水面飛出兩道雪白浪花依舊疾馳而出,衝到岸邊之時也劃出了兩丈餘遠方纔停下,而看衆人表情,先是一臉錯愕,後才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驚魂尚未定下,卻聽得海面一聲巨響,衆人同時朝海中看去,卻只看到一碩大無朋的怪物立足於海面之上,這怪物顯然與段痕先前一拳打死那怪物頗爲相似,但卻要比那怪物大上十倍不止,而且身上的毛髮也不是青色,而是純白之色。頭頂生着兩對犄角,一對如水牛一般扁而圓,另一對則如蛟龍。
段痕站在這怪物面前,好像還不夠他吃上一口。
“是你殺我愛兒?”那怪物再一次說話,這一次他不是在海底,他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將一個人罩在鍾裡然後奮力將鍾撞響,人的魂魄都已被這一撞而經散。
但段痕不是人,他已是修羅。
“是我,要是我猜的不錯,你該是天犼吧。”
“沒錯。”那怪物開口說道。
段痕此來本就是爲了他,原本他將小魚誤以爲天犼,幾乎要下小魚
的命。現在卻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天犼居然送到自己面前。
“既然如此,你是打算活着和我離開這裡,還是等你死了以後我將你的屍體拖到你該去的地方?”段痕的話中已露殺機,星傑劍再露鋒芒。
天犼卻忽然道:“你的劍,我曾經見到過。”
段痕道:“是嗎?”
天犼道:“不求第二。”
段痕略顯吃驚,道:“你也認識不求第二?”
天犼道:“當然,但想不到千年以後繼承他這把劍的人,卻是你!”
你字出口,天犼猛然躍出!
他碩大身形只要微微一動就如排山倒海,這一躍之勢更如雷厲風行,巨口一張漫說是一個人,就是一座城池他都似能吞入腹中。
但是,他卻吞不下一個段痕,吞不下一個修羅。
劍鋒暴漲,雖不如無量劍一般無止境,但這一劍之威,與足以貫穿天地。天地尚能貫穿,何懼一個天犼異獸!
天犼一張幾乎掙裂的嘴猛地閉了起來。因爲段痕這一劍貫穿的,正是他的嘴,血液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流出,血居然是黑紅參半的。
“不知這一劍比起不求第二那一劍,如何?”段痕得意的問道。
天犼雖然口中吃疼,卻還是回答道:“若論威力,你的劍已經遠勝不求第二。但不求第二的劍卻不是殺人的劍,而是救人的劍。你以爲不求第二能在劍中稱奇,就只是因爲他的劍法?錯,是因爲他的人。”
話到此處,段痕卻猛然想起自己這一生中那最強的對手——劍。
他的劍法足可以說是天下無敵,自己每次得勝也均是險勝。但那人,卻永遠不可能超越不求第二,因爲他已是劍,而不是人。
“想不到,你們居然會一起回來。”代天笑吟吟的迎了上去,段痕與南宮涵並肩走了過來。
段痕首先道:“天犼已經被我斬下首級,這是他的角。”便將天犼頭頂那水牛一般的角上的一截遞給了代天。雖然只是一截,但也有兩尺來長,而且尖銳如矛。
南宮涵將手中一段獸尾交到代天手中,道:“這是飛鵬的尾巴。”又對段痕道:“我們一同趕回來,看來我沒有輸,你也沒有贏。這頓酒不知該我們誰來請呢?”
代天道:“自然是我請。”
段痕道:“恭敬不如從命。”
酒桌之上段痕與南宮涵分座兩席,南宮涵又莫陽在側,段痕則是一個人自斟自酌。
代天將那一段獸尾與一截斷角擺在桌上,高聲道:“二位兄弟當真是勞苦功高,一舉將這兩隻爲害人間的妖獸除去。但是,我卻曾經聽聞,這天犼的角與飛鵬的尾,卻是可以再生的。”
一句話說出,酒桌之上變得莫名安靜,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莫陽坐在南宮身旁只覺得背後汗毛倒立,一縷縷寒意正竄入自己的每一個毛孔。
“是嗎?”段痕微微笑道,手裡已端起了酒杯,道:“這我卻不知道,但沒了頭的東西,還能活嗎?”
代天也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據說刑天就是業龍十子之一,但他被天帝斷去首級之後不是一樣有本事報仇嗎。”
段痕道:“是嗎,如果有機會我真想漸漸這位沒有首級也能報仇的勇士。”
代天道:“據說,他已經死了。如果你想見他,下地獄吧。”
手中酒杯一揚,酒潑了出來,在空中凝成一道弧線,弧線卻是一把刀鋒!
刀鋒現,殺機現!
段痕酒杯一拖,將刀鋒收入酒杯之中,道:“代天大哥要敬我酒,我怎能不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斟滿一杯酒,道:“我也敬大哥一杯!”酒杯一揚,水在空中化成一道火焰,火焰如劍!
代天如段痕一般將火焰收入杯中,卻將就潑到地上,地面翻起一陣白色泡沫,地磚也被腐蝕一片。
“喝了這麼許久,難道你們不知道,這酒有毒嗎?”代天陰笑一聲,站起身就要走。
南宮涵道:“難道喝了這麼久你也沒有發覺,我們根本沒有中毒嗎?”又笑了一聲,南宮涵道:“多虧了大哥給我的胭脂香和解藥。”
代天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段痕道:“只是因爲我想知道,到底是誰騙了我?”
代天道:“我可從來沒有騙過你們,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確是代天而行,門口的免戰牌也的確是因爲那三隻陰靈不散的魔獸而下沉,亮銀槍也的確是業龍的牙。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們啊,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個好人,是嗎?”
段痕道:“現在,不管你是好人或者壞人,你很快都將是個死人。”
代天道:“是嗎?”
段痕道:“是。”
代天手一揚起,門口懸掛的亮銀槍隨即而動,穿過門廳直到代天手中。
“想不到,你這樣的人還需要用兵器。”南宮涵這才站起身,卻低聲對身後的莫陽說道:“你先躲出去,小心些。”
代天卻道:“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我一生不會殺女人,就算誤殺也不會。她在這裡是安全的。”
南宮涵道:“我信你。”
通覺劍心已然出現,染塵寒光乍現!
“你先,還是我先?”段痕走到南宮身旁問道。
南宮還未說話代天卻替他做出來回答:“你們兩個一起來。”
段痕哼了一聲,道:“代天之人,難道不知道天高地厚嗎?”
代天道:“我現在就會讓你知道,天有多高。”
銀槍一閃,槍芒指點,段痕只看到一張如針氈般的網朝自己裹來。說實話,代天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出手也不是十分高明,但就是這不是很快的速度配合這不是十分高明的身手卻織成了一張毫無破綻的網,段痕身陷其中,一時竟無法自拔!
南宮涵在一旁掠陣,眼見段痕身處危難之中便仗劍挺身上前。但一劍刺出不知怎地,竟刺中了段痕的肩頭。段痕也不明所以,但心知南宮涵絕不會加害自己,定然是這代天的把戲,便道:“你看準了些啊!”
南宮涵也是詫異之極,但見段痕肩頭受傷,便問道:“你沒事吧?”
段痕道:“你的劍還殺不死我。”南宮涵的確殺不死他,但這一劍南宮涵運足了七分功力,被這一劍刺中,段痕那條膀子沒被當場廢了就是萬幸。此刻血流不止,額上也滲出冷汗。
南宮涵越想越不對勁,“自己這一劍分明是朝代天這槍網之中刺來,只爲破除其強勢,但自己所行絕無偏差,如何會撞上段痕?”心念轉動之間雙目一撇,卻自看到一旁立着的那名叫方兒小童,這正是當日將蚩尤從莫陽體內吸走的小童。驀地想起,這小童卻有一手自己萬萬不及的絕技,便是能將此時的一件事物與另一時間的同件事物交換。若果真是這小童在旁搞鬼,那便一定是他將此時的段痕與前一時間立於自己劍鋒所及之處的段痕相互交換,這才讓自己誤傷段痕。
南宮涵想到此處當下調轉劍鋒指向那小童,道:“若想活命,就乖乖呆在一旁,別要耍什麼花樣。”
不想方兒卻道:“你若有本事自可殺了我,但若見你二人聯手圍攻我家先生卻不幫忙,豈非是我這做書童的失職。”
這時莫陽衝上前來,道:“南宮,你去幫段痕。他交給我來對付。”
南宮涵心道:“這小童縱然有些本事但莫陽卻也有些修爲,與這小童交手無論如何也不知落敗。”便道:“好,你自己小心些。”
莫陽自腰間抽出短劍,道:“你若是乖乖的呆在這裡,我便不難爲你。”她畢竟是女子,見這小童天真爛漫,卻也着實不忍心下手。
卻不想方兒又道:“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若是敵你不過是我無能,說這麼許多廢話做什麼?”
莫陽道:“看來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看劍!”
莫陽短劍剛要揮出,卻聽得旁邊“啊”一聲,側目看去卻是南宮身上添了一道劍上,這劍卻正是段痕的劍。方兒雖與莫陽纏鬥,無法用他調轉時空的本事去幹擾南宮他們,但這本事卻是代天所授,代天自己焉有不明之理?
只是這人與對手剛一過招便雙雙受傷,最惱卻還不是被對手所傷,而是被自己所刺。心下也不免懊惱,但卻也因此知道對面着實是個勁敵,便是有火也強忍下來一時不敢發作。二人忽的心念一動,對視一眼便已心有靈犀,二人右手持劍左手緊握,兩劍同時朝代天刺去!
此時代天身前槍陣已歇,二人這聯手一劍眼看就要刺中代天心房!
但不知怎麼,二人忽然覺得彼此已從自己身邊消失,在同一瞬間只見對方身影正朝自己刺來,長劍所行方位也與自己一般無二,自己的劍正刺向對方心口,對方的劍也正瞄準自己的心口,這一劍若是刺中,二人還不得同時命喪當場!
好在二人俱已是劍術大家,早已到了收放自如之境界,長劍調轉,不但放過對方也救下了自己。而正當二人轉身收劍之際,卻見一道銀光閃過,那杆三棱亮銀槍已刺中自己右肩之上。而二人此時正背對而立,卻各自見到一個代天手持亮銀槍朝自己走來,這代天難道會分身不成?
只見兩個代天緩緩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恍惚間兩道身影已和成一道,兩杆亮銀槍也已合成一杆,但二人卻都覺得自己肩頭疼的厲害,低頭看去都覺得這杆長槍正插在自己身上。
代天呵呵一笑,道:“只道你二人如何厲害,原來也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小丑。”話未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卻原來是莫陽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短劍也已被那小童奪去,握在手中啪一聲撅成了兩段。
南宮涵不由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區區一名書童居然也有這樣的本事。”
南宮涵只是心想,但方兒卻似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道:“看來你對我勝了她頗不服氣,不如這樣,你我二人賭上一把,若是我輸,你三人儘可離去,我保證我家先生不會爲難你們,但若你們輸了,便要在我先生這裡做一年的隨從,如何?”又走到代天身前,深施一禮,道:“方兒自作主張,還請先生應允。”
代天道:“你既然開口我便不答應也不行,今晚罰你抄寫《天字決》,你可服氣?”
方兒忙道:“服氣,服氣。”要知這《天字決》是代天親手所書記載其全部修爲精要的書,方兒有幸一睹實已不是懲罰而是獎賞,當然前提,是他不可以輸。
方兒又問南宮涵:“你敢不敢賭?”
南宮涵道:“賭便賭。”他答應的如此痛快一是想問了替莫陽出一口氣,而是他知道若是與代天爲敵自己與段痕便絕無勝算,還不如賭這一場。
方兒道:“好,爽快,既然如此,我讓你先出手。”
南宮當然知道這小童不會當真如此大方,但此刻雖是在賭卻也是在拼命,而且這小童能在一招之間制服莫陽,也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聽他如此說話還未迴應便已欺身上前,劍鋒揮就,眼看就要砍到方兒左肩。
但就在段痕與莫陽皆以爲南宮已經一擊得勝之際,這無量一劍卻自方兒身體之中穿過,身後屋牆雖然被砍得坍塌大半,但方兒身上,卻連一點傷痕都沒有。
方兒上前一步道:“想知道爲什麼嗎?我能將其他事物與過去或者未來交換,自然也能讓自己與過去未來交換。方纔你那一劍刺中的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未來的我。但只要這時的我不受傷便能改變未來,使未來的傷口也不復存在。”
南宮涵雖然聽得雲裡霧裡,但卻也知道方兒那本事也着實棘手。
只聽方兒又道:“你既然已經出手,那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左掌擡起,直轟南宮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