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許不是人,只能感覺到從不遠處走來是一種感覺,一種水的感覺。
玄武:呼太陰神使承衛,鎮北方,主風雨。
此玄武雖非彼玄武,但一與其擁有一樣的名字,當然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
第十四暗見這人走了過來,迎上前去,笑道:“想不到連你也驚動了。”
這人卻也不說話,當他走到第十四暗面前卻竟化成一灘水,水在地上留下一個字——滾!
那黑衣白麪的侍童道:“家主人說了,這裡不是你們比武鬥狠的地方,只要離開這裡,就算你們殺的是西天大善,怹也不會多看一眼,但如果你們有誰膽敢將血然髒了這北天淨土,我家主人定然不會放過他。”
第十四暗瞥了一眼那侍童,道:“憑你也敢這麼和我說話。”
侍童道:“我自然敢。”
第十四暗哼了一聲,道:“你既然找死,我成全你。”
第十四暗的掌心已經轟到侍童面前,卻不想被一團無形真氣擋下,真氣無形,但隱隱能夠看得出那是一塊類似龜甲的真氣。
這也正是這世間最強的防守——玄龜之盾。
同時一道寒光直朝第十四暗心頭此去,寒光過去,彷彿空氣都已凝結成冰!
這當然就是這世上最強的進攻——騰蛇之矛!
第十四暗身形一轉,避開這一道寒氣,卻依舊笑道:“想不到你終究還是出手了,這幾年前都沒有動過的身子骨,現在動起來會不會有些滯澀呢?”
只聽得一個如水般寒冷的聲音說道:“若是不想死,就滾。”
第十四暗卻道:“都忘記告訴你了,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從你手裡將這北天奪回來,現在目的還有達到你就讓我滾,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沒人回答,回答的只有另一道寒光!
寒光一閃並未刺中第十四暗,但卻也沒有因此而落空,而是刺在了陰險手中那一顆黑色的心,見思無明心!
寒光沒入那黑心之中,卻只聽到自那黑心之中隱隱傳來一種聲音,撲通撲通,就如人的心跳。這時只看見那黑色的心上已滿布開片一般的裂紋,伴隨着一聲聲心跳,碎片逐漸剝落,顯露出來的當真是一顆人心,人心之上的血脈開始生長盤繞,最終成爲一個人形,而這個人卻已顯得十分蒼老。
而這時自遠處已有一個人緩步走來,走到近處時衆人才看清,這人卻與那心化成的人一般模樣。也許可以說是那心所化之人,與這人一般無二。
而這人,當然就是如假包換的玄武真君。
第十四晚淡笑一聲,道:“你終究還是來了,是不是你知道,想要打敗自己就一定要靠自己。”
玄武不開口,只見其右手之中已經握着一道寒光,絲絲寒氣向上冒去,將這原本就冰冷的北天變得更加冰冷。而同時另一個他手中也多出了一道與之完全相同的寒氣!
第十四暗道:“你是不是以爲這顆見思無明心化成的人物只是你的替身,那你就錯了,他可比你想象的要強的多。”
寒光又是一閃,那見思無明心化成的玄武猝然發難,而他出手的力道方位,竟絲毫不亞於真正的玄武。但僅僅是不亞於,玄武同時出手,兩道寒光在半空相觸,一道環形寒氣激盪而起,幾乎連周圍的空氣都已凝結成冰。
也許凝結成的依舊是水,但卻是比冰更冷的水。
“感受到了嗎?”陰險陰笑着走上前去,是那樣的有恃無恐,好像吃定了玄武不會對他怎麼樣一般。
玄武依舊不說話,但額角卻竟滲出了一滴冷汗,冷汗在額角凝成了冰粒,冰粒卻因爲寒冷而碎成了粉末。
易先生此刻已經醒了過來,而見到玄武正與另一個玄武對壘便從帝釋天背上躍了下去,用他那搖搖欲墜的身體擋在玄武面前。雖然兩個玄武一般無二,但他卻還是能分辨得出,究竟哪個纔是真正的玄武。
卻不想這真正的玄武根本不領他的情,陰冷着聲音道:“讓開。”
易先生雖氣若游絲,但卻還是回答道:“我要保護的不是你,是帝釋天。但我知道,如任由你們兩個鬥下去,只怕三五天也不會有結果。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陰險瞧了易先生一眼,卻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裡:“聽你這意思,是有把握對付見思無明心嘍。”
易先生擠出一個笑容,道:“連玄武真君都不是對手的怪物,我如何能夠對付,但至少我能拖延一段時間,這應該就已經足夠了。”
陰險卻道:“憑你這一觸即潰的身體還能做什麼?便是可以拖延,你能拖延多久,一瞬間,或者稍微長一點?你真是不夠聰明,如果我是你就會一直裝作還在昏厥着,也許那樣至少能夠安靜的多活一會。”
易先生道:“但我不是你。”
話語一出,他身上原本殘破的甲冑居然復原了,一根金光閃閃的降魔杵又被他握在手中。這纔是他的本相,真正的韋馱天,易先生。
陰險不由得有些吃驚,道:“想不到你還留着一口氣,就是爲了現在嗎?”
而帝釋天見到易先生居然還能如此完美的呈現自己的最終形態,卻道:“快收起你的真身,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易先生卻道:“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就算再死一次又能怎樣。”
陰險笑道:“可是這次死了,你就再沒有機會重生了。因爲你燃燒的,是你自己的靈魂。”
的確,陰險說的沒錯。當一個人將自己的靈魂作爲最終賭注的時候,他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但這一場賭無論輸贏,最終他都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雙手執杵,身子微微弓起,易先生已經打算拼死一搏。他當真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去爭取片刻不到的時間,只是在那一瞬間之中,又究竟會發生什麼,是不是真的可以扭轉戰局?
“如果你想死,也別把屍體仍在我這裡,北天之中,只有我纔有權利定人生死,
你給我閃一邊去!”玄武的聲音忽然變得憤怒,卻也興奮。
陰險退了一步,爲他手中的玄武讓出地方,卻還是問道:“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出來,剛纔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玄武不作回答,卻聽到另一個聲音說道:“我當然知道,只是難道你忘記了,我們早就交過手,對你的一切,就算不是瞭若指掌,至少我知道,你都對我做了什麼。那個你所創造出的我,不單單是與我相同的存在,而且他更可以替代我的存在,只要我們不停的接觸,他就會變得越來也真是,而我最終將會成爲他的影子,對嗎?”
“什麼!”陰險不由得一驚,雖然這一問並沒有問出聲,但看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心中所想,這一問是否說出也已經無關緊要。
又聽那聲音說道:“只是你們忘了一件事,這裡是北天,我是北天的主宰。在這裡我不單單是坐擁天下的王,這裡的一切也都在我的一念之中決定。所以,當你們踏足這裡的時候,你們的勝敗甚至未來,都已經在我心中註定。”
第十四暗長嘆了一聲,道:“我居然忘記了,其實所謂的玄武,就是北天。你早就與這裡融爲一體,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是你的存在,與這樣的你交手,還真是棘手的很啊。”
玄武的聲音卻道:“別和我陰陽怪氣的說話,留着你這讓人作嘔的聲音,下地獄去吧。”
“地獄?”第十四暗冷笑道:“難道你忘了,九幽黃泉都不過是魔的寵物所化,那裡又豈會有我的位置?”
玄武道:“那我就在這北天之中創出一個地獄,專爲你一個人。”
“如此,真的要感謝你的拳拳盛意了,但這地獄,卻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這聲音很響很亮,但卻只有玄武一個人聽到,真正的玄武。
因爲這聲音,居然是從他的心底傳來。
山無塵出現,出現雜衆目睽睽之下,但在衆人眼中,他在這裡卻彷彿凌駕於一切之上,甚至是與這裡的王者玄武並駕齊驅的存在!
“感受到了嗎?”山無塵開口說話,但他說出的話好像誰都聽不到,即便聽到也不是出自他的口,而是通過另一種媒介傳出,而那媒介卻正是這裡的王者——玄武。而能夠真正聽到山無塵說話的人,也僅僅只有玄武一個。
“讓我告訴你好了,見思無明心的真正奧秘不是可以替代你的存在,而是可以尋到你的心並且與你的心相連。只要你開口說話,我就可以找到你的心,只要你還有心,那麼你就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當然知道你是玄武,說真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和你交手,因爲在這個地方,我們也沒有完勝你的把握。但是,只要找到你的心,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山無塵並未開口,但他要傳達的玄武卻都已經聽到。
“所以,”玄武開口:“只要毀了你的所謂見思無明,我的心就會一同消失,對嗎。如果你不是選擇毀滅,而是選擇操縱,那麼就連我也會成爲你的傀儡,我想這纔是你想要的吧。”玄武自然也可以與山無塵心意相通,但他的聲音這裡的所有人卻都可以聽得到,他本就無懼別人聽到他的聲音。
山無塵道:“沒錯,你說的很對。”這句話,所有人同樣也聽得一清二楚。
而聽到這兩個人說話,無論是帝釋天或者易先生,心下都升起一絲寒意。因爲看上去,這一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決定,自己已註定必敗無疑!
“所以,”陰險說道:“雖然這裡是你的地盤,勝負的關鍵也在於心念,但卻不是你的心念,而是我的。”
“那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超越你的心意呢?”
劍,說話的不是人,而是一柄從天而降的劍!
鬥意內斂,只因不殺!
冉芒不吐,含鋒而戰!
出現在這裡的,竟是魔君含鋒!
想不到隱匿許久的魔君居然會出現在這裡,更想不到,他居然有膽量站在這兩位第六天魔王面前,有膽量,是否也說明他有實力?
第十四暗不禁冷笑了一聲,道:“區區人魔,雜種一類,竟敢在我面前叫囂,難道你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含鋒心念一動,不殺聖器飛入手中,一道劍氣流走似將空氣撕裂,撕裂的痕跡,正是一個“死”字!
第十四暗又是一聲哼笑,道:“劍法不錯,但你以爲,憑你的劍法就可以打敗我嗎?”
“如果是我的劍法呢?”這一次開口說的聲音很奇怪,這聲音彷彿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與這世上的任何一種聲音不同,這獨一無二的聲音,當然也只屬於那獨一無二的人,
——不求第二!
聽到這聲音,竟然連第十四暗也爲之一凜,而就是這麼失神的一瞬,含鋒已瞧準機會出手,劍如飛虹!勢如破竹!
原本這一瞬間的出手絕不會落空,縱然對手是魔種始祖,但只要瞧準出手的時機,以己之長克敵之短,勝利原本就在手中。但這一劍,卻被一隻手擋了下來,只是一隻手,血肉之軀的手掌將這劍鋒死死握住,卻居然未流一滴血。
陰險此刻的表情已經不再陰險,而是莊嚴。
“這樣的劍可以拿來殺人,但卻不能屠魔。”陰險放開手,手心雖然有一道白印,但卻沒有一絲傷痕。
含鋒點了點頭,道:“這樣的劍不能屠魔,但卻可以用來殺你。”
陰險臉色一變,道:“你看得出?”
含鋒道:“你不是魔也不是妖,不過是一個人,一個很快就要死在我劍下的人。”又高聲說道:“玄武,這兩個傢伙交給我,剩下的那個就要你自己解決了。”剩下的那個,當然就山無塵。只是他這麼說,卻絲毫沒有將一旁的帝釋天與易先生放在眼裡,難道在他眼中,那兩位已經成了無關緊要的擺設?
玄武哼笑一聲,道:“管好你自己。”
第十四暗卻道:“你方纔說兩個,難道你打算同時對付我,和他?
”
含鋒道:“廢話少說,出手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第十四暗只是冷笑一聲,心裡卻也不免泛起了嘀咕,雖然對於含鋒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他方纔卻分明聽到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不求第二的男人。
只是這個不求第二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讓第六天四魔王之中的死魔也會如此忌憚?如果只因爲一柄劍,那麼不求第二的劍,又會是什麼樣的劍法?這,也許永遠都將成爲一個謎,一個讓後人猜不透的謎。
“你在怕?”含鋒本已打算出手,但卻忽然住手。
第十四暗並不否認,卻道:“就算怕,怕的也是不求第二,不是你。他已經是個死人,你很快也要死了。”
含鋒道:“不求第二怎麼會死,而且,我也不會死。”
這一次他的劍真的在動,的的確確在動,但即便是第十四暗卻居然也看不破他劍招的路數,當這一劍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已可以肯定,這是不求第二的劍招,絕絕對對是不求第二的劍招!
劍光湮滅,卻在第十四暗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魔的血是黑色的。
“看到了嗎?有個人告訴我,曾經同樣的一劍在同樣的情況下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同樣的痕跡,只是那一劍的殺氣沒有這麼重,留下的痕跡也不是很深。但這一道痕跡,我要你永遠記住。”含鋒居然變得無比狂傲,雖然這很符合魔的氣質,但卻很不像他。
第十四暗摸了下臉上的傷口,道:“不求第二,是不求第二告訴你的,他果然活着。”
含鋒道:“沒錯,不求第二的確還活着。只不過說這個故事給我聽的人不是不求第二,而是第一,第一劍翔。”頓了一下,又道:“第一劍翔,我想你該聽說過這個名字,這絕對是一個比不求第二更爲響亮的名字。他不但劍法超羣,而且……”
“而且記錄下了不求第二的一生,所以他被所有用劍的人稱爲,不求第二鏡中的倒影。”聽到這個名字第十四暗明顯鬆了口氣,儘管第一劍翔的名頭絕對要比不求第二響亮,但他所忌憚的卻只有不求第二一人而已。
含鋒道:“沒錯,不求第二的倒影。”
第十四暗道:“據說這個人懂得不求第二的一切劍術,看來果然不假。”
“其實對於不求第二這樣的人來說,根本沒有‘所有’這個詞,因爲他是能夠將零昇華的人物,一就是無限,無限就是一。所以,只要能夠真正體會到他一招,很容易就能達到你所謂的——所有。”
人在說話,卻似劍在低鳴,自朦朧處一道身影緩緩走出,雖然是一個人,但更像是一柄劍,一柄鋒利絕倫,驚世無雙的劍!
“想不到,你會在這裡。”聽口氣,陰險卻好像認識這個人。
第一劍翔幾乎是用飄的來到陰險面前,道:“想不到,你也會在這裡。”
陰險道:“更想不到,就算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會認得我。”
第一劍翔道:“就算你變成畜生,我同樣能認出你。”
陰險道:“看來這場戰鬥,我要做你的對手了。”
第一劍翔卻道:“你認爲除了不求第二之外,還有誰值得我再拔出自己的劍嗎?”的確,他的手中沒有劍:“他不是說過了,你們兩個是他的對手。”
陰險瞥了一眼含鋒,道:“看來你對這個小子耗費了不少心血哦。”
第一劍翔道:“他很聰明。”
含鋒踏前一步,橫在陰險與第一劍翔中間,道:“再聊,就要天黑了。”
第十四暗這一次卻橫在第一劍翔面前,道:“第一,劍翔?”
第一劍翔道:“第,十四,暗。”
第十四暗道:“原本對你我是真的沒什麼興趣,但你卻給自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也許我真的該殺了。”
第一劍翔道:“第一,第十四,還有很遠的差距,現在的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第十四暗道:“你與不求第二比起來,好像多了幾分狂傲哦。”
第一劍翔道:“劍在我心中,本就該是傲岸的。”
第十四暗道:“所以,我真的很想領教一下你這傲岸的劍法。”
第一劍翔道:“可惜我沒有劍。”
劍光又一次閃動,隱約間似有一個人影在劍光之中晃動,而這人影卻也在揮舞着一柄劍,劍光閃動中,同樣有一個人在揮舞着長劍……
無限,原來這纔是無限,無限不是無止境的向前,而是在一個循環之中存在另一個循環。
“這,不是不求第二的劍法。”第十四暗當然分辨得出不求第二的劍招。一個人如果記住了一個人,這個人的一切就已經長在他的心裡,是不是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看背影就知道。
含鋒不開口,因爲他在用劍說話,這一招落下之時,無論是第十四暗或者陰險都並未受傷,但含鋒所要傳達的卻已經讓這兩個人看個明瞭。
“劍三之三,一爲三、三爲九、九爲無限、無限爲一,一爲空。”第十四暗只用看的便已經知道這一招之中的玄妙,看來他對於劍的瞭解絕不亞於任何一個用劍高手。
含鋒淡淡一笑,道:“看得出其中玄妙,不愧是魔。”
第十四暗也微微一笑,道:“能夠創得出這一招,也只有魔。”
魔與魔也會惺惺相惜,無論天魔人魔,魔心相連,魔心不變。
這一邊戰況激烈,但另一邊山無塵卻是按兵不動,少年玄武與老年玄武都已消失無蹤,他們本就是玄武的意念幻化而出,消失與存在也不過是其一念之間而已。只是那見思無明心所化的玄武卻依舊存在於這裡,而且他也當真與玄武心意相連。
“你難道真的打算要和我動手,你沒有勝算的。”山無塵的聲音只有玄武聽得到,他也只需要玄武聽到。
玄武的聲音卻迴盪在這北天之上:“我會讓你知道,自己方纔所做的事,是多麼的愚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