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第十二暗以魔道十全將自己的真身與分身替換,重月一劍劈成兩半的不過是第十二暗一個分身,但怕只怕第十二暗自身也已經元氣大傷,否則他如何會這般狼狽的逃竄。
“想不到第十二暗還會這一招金蟬脫殼。”代天並不急着去追第十二暗,就好像當初的第十四暗並不急着要殺代天一樣,因爲在那時的第十四暗眼中,代天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角色。今天也是一樣,不過兩人的身份調轉了過來。
代天轉過頭,段痕和南宮涵還在那裡,也許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這兩個人吧。當一個人的實力幾乎可以成爲這世上最強者的時候,他的確擁有了目中無人的資格。也許對於現在的代天而言,段痕與南宮涵也已經成了不入流的角色。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代天只瞥了他們一眼便轉過身去,就好像這兩人根本不配被他看在眼裡一般。
段痕道:“我還要殺他。”劍鋒又一次指向屠善無間。
代天道:“不行,他還不能死。”
段痕道:“我說他該死,他就必須死。”
代天道:“難道你也想見識一下重月劍的厲害?”
段痕道:“一件兵器,再怎麼厲害又如何。”
代天道:“看來,我真的只有先除掉你,才能完成我的大業。”
段痕冷笑道:“你的大業,不過又是一個癡人說夢的傢伙罷了。”
代天也不見生氣,只是單手一抓,那隱沒不知何處的重月劍便又出現在代天手中。
同樣的齊劍當胸,同樣的將劍鋒轉向段痕,劍中那光球的光芒又一次暴漲,將周圍一切吞沒,當然也包括段痕。南宮涵原本就站在段痕身旁,正當他還在擔心之際,段痕卻已消失不見,也不知是被這光滿所吞沒,還是段痕自己有意隱匿。
不知過了多久,段痕自那光芒之中竟沒有絲毫動靜,這光芒依舊耀眼。
一瞬之間,這原本耀眼的光芒竟然消失無蹤,而段痕卻依舊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驚愕的卻是與他對面而立的代天。
“就算有一把好劍在手,你這樣的廢物也根本不能發揮出這一劍的神髓。”星傑早已還入鞘中,段痕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代天剛剛到手的重月!
原來方纔那一瞬間,段痕不但沒有退,反而衝向代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重月劍搶到手中。如果我握着這柄劍,那麼他如何還能傷到我?
段痕道:“任何人見到這樣兇猛的攻擊只怕都會後退,但一旦退出你這光芒所覆蓋的極限,就會在這光芒之上開出一道缺口,那裡就會是你這把劍所有威力的宣泄之處。我沒有第十二暗那麼笨,要破解你這一招不是後退,而是前進。”
代天道:“你的確聰明,但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馬上放開這柄劍。”
段痕道:“但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會放。”
代天道:“你確定?”
段痕道:“確定。”
代天嘴角卻居然泛起一絲笑意,南宮涵在一旁似已看出些什麼端倪,喊道:“快點棄劍!”
代天如果讓段痕棄劍顯然是爲了得回自己剛到手的兵器,但南宮涵讓段痕棄劍卻是爲了什麼?
代天呵呵一笑,道:“晚了,已經晚了。”
晚了,什麼晚了?
一道玄青色的光芒泯滅,南宮涵居然已經倒在血泊之中,這一劍很深,深的讓這傷口看上去幾乎透明,而看下這一劍的不是別人,正是段痕。
握着重月,段痕的雙眼也冒着玄青色的光,光芒耀眼,但他的眼神卻極爲空洞。
代天微微一笑,段痕卻轉身朝他走去,甚至都沒有朝那剛被自己砍傷的南宮涵再多看一眼。也許在他的眼中,已經沒有旁人存在。
代天看着奄奄一息的南宮涵,讚歎道:“你果然比他警覺的多,居然能夠看到這把劍中的不同之處。在你死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重月劍最大的特性不是他所擁有的種種能力,而是他認主,第一個握住他的人,就是他永遠的主人。在此之後,除非這個主人將重月交託給別人,否則即使你握着這把劍他也會受制於我,對了,這把劍還有一個特性,就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現在的他已經被這把劍操縱,別怪他,殺了你的不是他,而是這把劍。”
南宮涵雖已奄奄一息,雖已血流滿地,但卻依舊保持着清醒:“這種事,你不說我也知道。”
代天惋惜道:“可惜了,這麼一個青年才俊,就這麼死了。”
屠善無間道:“只是這最後的希望,就這麼毀了。真是的,他化自在廢了那麼多心力,留下的最後的希望原來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南宮涵卻道:“不,你錯了,我們並不是最後的希望。”
“什麼?”南宮涵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屠善無間卻聽得一清二楚。
南宮涵的血幾乎流乾,沿着地上一條無意間形成的溝壑,流到了屠善無間的腳下。那裡,原本是四天之外的第五天——中天。
中天本不存在,只是爲了維繫四天平衡才應運而生的一個結,連接四天。
血流到那裡,流到最深處的溝壑,匯聚然後凝固。
凝固的血本該涼透,但這血此刻卻居然冒起煙來,冒煙的不是血,是這血周圍的土地,這土地竟然被這凝固的血灼得發紅,紅的如火! wωω тTk án C 〇
屠善無間已察覺異樣,低下頭一看心頭不免一驚!這原本平坦的地面因爲剛纔的衝擊而變得高低不平,但這毫無規則的凹凸地面竟讓這血在這地面聚成一個字,一個“印”字!
鮮紅的印字將土地灼得滾燙,字反過來又被那滾燙的石頭煎熬,原本那樣的溫度足以讓這血蒸發,但南宮涵的血居然在這一刻變的光芒耀眼!
金色!鮮紅的字竟然變成了那無比輝煌的金色!
字騰飛而起,懸至半空,匡然一聲如同晨鐘暮鼓,周遭空氣激盪起一圈圈漣漪
,漣漪下竟赫然是一扇門的模樣!
——夢界之門!
金黃的大字烙在門上,字本一尺方圓,但在這高於萬丈的大門之上,就像是伏在海上的一隻蒼蠅。門越發的清晰,這字跡卻逐漸暗淡。當這本該只存在於虛幻之間的大門呈現在眼前之時,那由南宮涵的鮮血聚成字卻消失無蹤了。
印自消失,是否代表着門上原本的封印也已消失?
的確,這扇大門終於開啓!
存在於虛無中的門,開啓一個連接着虛無的世界,自那虛無的世界之中,竟然有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那不是人,只是一副骨架,一副高於萬丈,萬萬丈的骨架。
——盤古的骨架!
原本只是骨架,可是走出這一扇門的時候,周圍的能量卻竟全部朝他匯聚而來,聚成他的血肉,這原本嶙峋的骨架終於越發清晰,成爲一個人的模樣。只是這人實在太高,高的幾乎已經超越了這個世界的盡頭,所以不管如何仰望,卻也始終無法窺得其全貌。
但反過來,這人只要低首,一切便盡在其眼中。
有什麼在動,也許是他的手吧。巨人的手一旦動起來便是翻雲覆雨之勢,但他卻不同於那些巨人,他的運動卻似並不爲人所察覺,就如天空中的日月星辰,當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彷彿很安靜的停留在原地,可是再擡頭仰望之時,他卻也早已到了別處。
一道流光自這天空劃過,或如一道流星,流星墜入南宮涵身體之上,原本奄奄一息的他,卻重新獲得了生機。
當南宮涵站起身來的時候,這巨人卻又發生了變化,原本的確如人,但此刻他卻也變得如野獸一般,身上長出濃密卻無法形容顏色的毛髮,原本站立的人也匍匐而倒,四肢着地。但這野獸,竟然沒有頭顱。沒有頭顱,便也沒有七竅。
“混沌!”代天顯然認識這怪物。
屠善無間道:“傳說是這混沌孕育出盤古,想不到今日盤古居然又變回混沌。”
這二人的話本也沒有,傳說天地未分之時有一怪獸存於天地之間,此怪無頭無尾,不見七竅,名曰:混沌。後又有兩怪見其沒有七竅便聯手爲其開鑿七竅,當第七日混沌口終於開鑿完成,混沌卻只吐出一口氣,便倒地而亡。
死後,腹部開裂,盤古自其腹中而生。
原本這只是傳說,流傳在人與神之間共同的傳說,但此時看來,這傳說顯然是真的。
變化,這怪物竟仍未停止變化!
身上毛髮逐漸轉爲白色,隨後縮入肉中露出白色肌膚,不單是毛髮,甚至連四肢都開始縮入體內,餘下之處極似一枚巨卵。不是極似,白色肌膚轉而便硬,已然變成一層胎膜,胎膜轉爲硬殼,變爲一枚巨卵。
巨卵懸在半空卻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終只餘下如牛頭般大小的一枚白色巨卵。
“原來,這就是最後的希望。”眼見巨卵落入南宮涵懷中,代天驚歎道。
南宮涵道:“開啓這扇大門需要兩把鑰匙,一把是他化自在留下的,而另一把,就是這吸收了盤古生命的鮮血。”
屠善無間道:“果然是精巧的設計,但是那又如何,現在這最後的希望只是一枚死卵,他能有什麼作爲?”
南宮涵道:“根本不需要他有什麼作爲,只要這最後的希望在我們手中,我們就擁有了牽制你們的實力。”
“你們?”代天笑問道:“這裡除了你,還有誰能和你一起稱作你們呢?”
“我。”段痕轉過身回答,是握着重月劍的段痕。
“你!”代天盯着段痕,又盯着他手中的劍看,卻怎麼也看出段痕已經被人控制了心神。
段痕道:“憑去去一把劍,你難道真的以爲他可以控制我嗎?”
代天道:“我怎麼望了,你有一顆修羅之心,就算控制你的本心,你的修羅心也一樣能讓你保持清醒。”
段痕道:“現在,我們是不是有可以牽制你們的本錢了。”
屠善無間搖了搖頭,道:“不,你們還沒有。”
段痕道:“沒有?”
代天道:“沒有。”
南宮涵道:“他受了傷,即使沒傷,我兩人聯手也能再傷他一次。而你只有那一把劍可以依靠,不過那把劍對於段痕好像沒什麼作用。”
代天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你卻忘算了一件事。”
南宮涵道:“什麼事?”
屠善無間道:“變數。”
伸出右手,左掌在右手手心劃過,劃出一道淡淡傷痕,一滴屠善無間的血滴下。滴下,卻未落下,一滴血懸在半空,卻如一塊強力磁石,將周圍怨氣與死氣吸引過來。一時間只聽得四天之上一片鬼哭神嚎之聲,似有莫大冤屈,莫大死仇!這東天之上剛遭血洗,屍體尚未涼透,但那些屍體卻在這一刻乾癟,如同放了幾千年的乾屍。
南宮涵知道,這是那屍體上的死亡氣息被抽走的緣故。
屠善無間道:“知道爲什麼我要在這之前將四天屠盡嗎?就是爲了讓這四天之上積聚足夠的怨氣與死亡氣息,只有這樣,我的兵器纔可以鑄成。”
南宮涵道:“你的兵器,應該就是那十六個字中的二句。”
屠善無間笑道:“你果然聰明。”
這時他面前所聚集的怨氣與死亡氣息已然實質化,黑氣旋轉,屠善無間伸手一抓,黑氣登時凝聚,成爲一四向轉輪。這轉輪如玉盤大小,屠善無間手握之處是一小環,環中有柄,小環之外則是一大環,大環外生出四支矛頭一般的利齒。只是這大小二環中間,卻無一物相連。
“四轉輪,這就是我的兵器。”屠善無間單手一揮,小環仍握在手中,大環卻已旋轉而出,龍捲一般朝南宮涵飛去。但就在這時,一柄長劍凌空而落,套在大環正中,連環帶劍一同釘在地上。
這把劍,名字叫做星傑。
段痕走過去,拔出自己的劍,說道:“如果這就是你的兵器,那也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屠善無間
卻是一笑,道:“你先是被重月劍所侵,此刻又硬拼我這四轉輪,就算你身懷盤古生命,已將力量昇華,但你以爲你還會好過嗎?”
段痕還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只感覺胸口一疼,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衝入腦中,隨即四肢一輕,人卻倒了下去。
眼見段痕着了那二人的道,南宮涵卻依舊面不改色,說道:“看來這也在你們的算計之中了。”
屠善無間道:“沒錯啊,而且我們還算到了另外一件事。”
南宮涵道:“什麼事?”
代天道:“就是那枚巨卵,至少還要九十九天,經歷大小輪迴之後才能得到重生。只不過九十九天,你們早已死無全屍了。最後的希望,不過泡影罷了。”
南宮涵道:“但是別忘了,還有我在。”
屠善無間道:“你們兩個聯手拼的全力才能傷我,現在憑你一人,還能做什麼呢?”
南宮涵道:“我也不知道我還可以做什麼。”
代天已將重月劍握在手中,與屠善無間一左一右,南宮涵在其中已成夾擊之勢。
劍鋒一轉,南宮涵只感覺一股寒意襲來,四轉輪在屠善無間手中,也已開始緩緩轉動,發出如刀刮鐵鏽一般的聲音。
陡然,代天劍鋒一動,一團光球自劍鋒彈出,與此同時屠善無間那四轉輪也已飛出。而令人驚奇的卻是這轉輪並非投向南宮涵,而是將代天彈出那一團光球套在其中,四轉輪登時變大一倍,四向矛頭籠罩四色風火雷電四種力量暗含其中!
獵獵狂風、熊熊焰火、滾滾驚雷、冥冥紫電,霎時間氣勢無兩,南宮涵在這轉輪之下,恍如被一座山壓在頭頂一般。若是一座山還好,他至少還能將山劈開,但這轉輪給他的壓力,他卻連劈都劈不開。
只是南宮涵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件兵器居然可以聯合使用,威力更勝先前百倍,若是將另外兩件兵器找齊,威力只怕非人所能想象。
危在旦夕,南宮涵卻是在想段痕會怎樣,那最後的希望會怎樣,莫陽會怎樣。至於自己會怎樣,他卻連想都沒想。這就是他。
南宮涵又朝左右看了看,也許是想能不能在這兩人身上尋到一絲破綻,即使他自己無法破解這一招,但如果他能將這一點破綻留給後人,總有一天,總有一個人能夠破解這一招,除掉這兩個人,還世間一片清明。
只可惜,沒有破綻。
南宮涵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原本他的手還按在劍柄之上,只是希望能在尋到那一點破綻之後,能一擊中的,就算不能除掉這兩人,至少能將其重創。但這時,他卻已經放棄。四轉輪那四股力量已經迎頭轟來,若是被這一擊擊中,只怕南宮涵就要成爲齏粉。
緩緩閉上雙眼,他已在等待死亡。
可就在這時,南宮涵卻聽到一絲怪異的聲音,不是怪異,而是迅速,這速度幾乎能與段痕比肩,甚至更在段痕之上!
南宮涵又一次睜開雙眼,只見一道身影正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接近自己,只是轉念之間卻已將自己從那力量之下拉走,而那裡的地面卻已代替南宮涵承受這一擊,留下兩道交錯成十字的裂痕,裂痕蔓延之處,已將這東天貫穿!
“七煞,居然是你。”屠善無間好像知道這個人遲早會背叛自己,所以一點也不顯得吃驚。也許是因他覺得,就算這個人背叛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作爲。
七煞也不說話,卻將南宮涵夾在腰間,卻又將倒在一旁的段痕同那沒巨卵一同帶走。而他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卻只用了一瞬間而已。
南宮涵問道:“爲什麼你要救我?”
七煞道:“現在不是問這個時候,你早晚會知道。”七煞的確很快,但夾着兩個人速度難免受到影響。而屠善無間與代天又豈是會輕易放棄之人,眼見二人被劫走,屠善無間飛身便追了上來,二代天雖然得到神兵,但其原本修爲便是有限,即便去追也追不到什麼。
原本屠善無間未必有七煞的速度,但要追上帶着兩個人的七煞卻是不難。兩個起落之間他與七殺的距離已在五丈之內,只要再一個起落,他定然能追上七煞。
但就在此時,卻有一道身影橫在兩人中間,屠善無間本不欲理會此人,但這人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感覺,卻讓屠善無間也無法漠視。
“是你。”屠善無間當然也認得這人,天煞孤星,也是他的手下之一。或者說,原本的手下之一。
原本天煞孤星的實力並不怎樣,更曾是段痕的手下敗將。只是他身上那一份孤獨與驕傲的氣息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漠視的,即便是屠善無間也不能。
天煞孤星向後看了一眼,道:“已經來不及了。”
屠善無間道:“來不及什麼?”
天煞孤星道:“如果剛纔你沒有停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追到他們。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屠善無間道:“但是你也該知道,攔住我的代價會是什麼。”
天煞孤星道:“知道,死,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屠善無間道:“既然知道,爲什麼你還敢來攔我。”
天煞孤星道:“對於一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的人來說,他唯獨有的也許只是對手了。”
屠善無間道:“你已將他視作對手?”
天煞孤星道:“他是第一個能讀懂我心的對手,他看得出我的自卑。”
屠善無間哼笑一聲,道:“你的自卑?”
天煞孤星道:“是。”
屠善無間道:“既然這樣,你就帶着你的自卑,一同下地獄去吧!”
他的掌已擡起,所有的憤所有的怒都在這一掌之下宣泄而出,這一掌本來是爲南宮涵與段痕而準備,此刻這萬軍雷霆般的一掌,已轟在天煞孤星的天靈之上。
而這時,天煞孤星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也許是因爲自己終於可以死了,可以解脫這天煞孤星的厄運,也許是因爲他的死實現了他期望的價值,抑或只是因爲死,其實是他早已期待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