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很冷,山頂的風更冷。
重山抓起幾粒花生,搓去上面的紅包衣才放進嘴裡滿意的咀嚼起來。一盤花生轉眼間就被他這麼的吃完了,他才終於又開口說道:“現在,你還想知道那答案嗎?”
此刻段痕的耐心早已被磨平,已無心再理會他,走到一旁舞起劍來。原本劍法修煉到他這般層次已經不需要再這般練劍,只是不練劍他還能做些什麼?
重山笑道:“其實這其中也沒什麼玄妙可言,魔道十全的強弱與修煉者的強弱有直接關係。修煉者若是修爲深厚,那麼其分身修爲也當不弱;若是修煉者智慧甚高,其分身的心性自然更爲成熟。我之所以可以自行修煉魔道十全,便是因爲無零,他的智慧要高於這世上的所有人。”
段痕終於停了下來,蔑聲反問道:“高於所有人的智慧,怎麼我感覺不出來?”
重山道:“因爲你沒有他聰明。”
段痕露出一個不屑表情,便在這山巔找了一處還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去,口中開始反覆唸叨着那三十二個字,但翻來覆去的唸了幾十遍,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玄機。重山收拾好碟盞,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才說道:“這幾個字對你沒什麼用處。六道之中不容魔道,最根本的原因,魔道不同於六道,他根本無跡可尋,也毫無規律。你看到的這三十二個字,可能有百萬種排列方式,但也可能沒有任何一種方式是對你有用的。魔道之道,便是己心之道。”
段痕哂道:“既然你這麼明白,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重山道:“我不是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魔道便是心道,你的心與我的心不同,我早已知道自己的道,你的道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在那之前,你與我都無法修煉魔道十全的第五重境界。”
餓鬼道中,無零又將自己藏在一團光芒之中,始終不見其面貌。連望與小妖站在廳中,一旁則是那關着屠善無間的鐵籠。而除此三人之外,廳中還有一人,這人站在連望左邊,卻與其保持一段距離,好像很不願意靠近他一樣。
無零終於開口:“你們三個都來了。”
沒人回答,儘管都是其分身,卻好像對他並不服氣。
無零微笑道:“至少你們都來了,這就夠了。”信手一揮,三件兵器不偏不倚的落在三人腳下,這正是那三件翻天武器,重月劍、四轉輪、百魔劍。重月劍落在小妖腳下,四轉輪在連望手中,而百魔劍,卻落在那人腳下。
那人低頭看了眼百魔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無零道:“要你們三個人幫我,重新開啓那扇封印着黑暗的大門。只要那扇門打開,我便給你們自由。”
那人撿起百魔劍,問道:“怎麼做?”
無零道:“冷孤,你怎麼還是那麼着急。現在時候還不到,還要等重山回來。否則這千劫無人掌用,也無法開啓那扇大門。”
屠善
無間坐在籠子裡,卻忽然笑出聲來。
無零問道:“怎麼,你覺得我的話很好笑?”
屠善無間勉強伸了個懶腰,道:“不是可笑,而是可笑之極。你以爲你學會了魔道十全就可以召喚黑暗了嗎?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但我能感覺得出,你身上沒有魔氣,卻也沒有餓鬼道該有的氣息。就算你修爲再高,憑你,只怕也駕馭不了黑暗之力。”
無零卻道:“你以爲你想到的,我會想不到嗎?這就是我爲什麼要留下你這條命的原因,你是魔,只要我找到一個媒介,利用這媒介將你的力量導入至我體內,我是不是就可以駕馭黑暗之力了?”
屠善無間又笑道:“只是這樣的媒介,這世上根本不存在。”
無零道:“怎麼不存在,也許現在真的不存在,但並不代表他永遠都不會存在。比如,一個精通魔道十全卻又同時兼具魔族體質的人,他不就是最好的媒介嗎?”
一句話,屠善無間的心卻涼了半截。段痕,他說的當然是段痕,原來他如此費心栽培段痕,就是爲了讓他成爲自己的媒介。而他如此的費盡心機,卻是爲了這那被封印的黑暗。
無零又道:“我沒有你那麼大的野心,要什麼將天下歸於黑暗,因爲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有一件事卻可能,那就是用黑暗,來支配光明。只要我能開啓那扇門,釋放黑暗,我不信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止他。”
屠善無間聽到這句話,卻終於鬆了口氣,道:“如果你真的是這麼打算的,那麼我勸你,還是先爲自己找一塊上好的墳地吧。沒有人可以駕馭黑暗,你也不能。”
無零道:“原本的確沒有,但偏偏有些人喜歡自作聰明。還記得心魔山無塵嗎?還記得他的不二絕技,魔一念種嗎?”
連望在此時說話:“還記得你在那天我離去之時爲我種下的魔一念種嗎?這招的確很高明,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兩顆可以互讀的心。你只爲我其中一顆心種下那咒,卻讓我的另一顆心讀出了其中玄妙。只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心力,配合足夠的力量,就可以爲黑暗也施下這咒,魔一念種,果然高深無比。”
屠善無間卻只是感嘆一聲,不再說話。不是因爲他說不過屋裡這幾張嘴,而是因爲有一個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也需要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黑暗,根本是沒有心的。”
月色如霜,不覺間已是深夜。
南宮涵與自在天魔一道狂奔了整整一日一夜,這纔在一條不知名的河邊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南宮涵看着河水滾滾東去,月色倒映江中,卻不曾移動半分。心中莫名泛起一絲感觸,卻想到這其中好像藏着一套極是高深的心法。只是這感覺雖然奇妙,但一時他卻也找不到什麼合適言語來形容。
自在天魔指着這河水,問道:“看到這水了嗎?”
南宮涵道:“難
道這水也有什麼特別的嗎?”
自在天魔反掌一吸,一道水柱沖天而已,水柱落下卻又一把劍留在半空。南宮涵掌心發力將劍吸到手中,橫劍一看,這把不知在水中浸了多久的劍,卻不見絲毫鏽跡。劍鋒修長且薄銳,重量也恰到好處,端的是一把好劍。
自在天魔道:“這0把劍雖然不比你的染塵但也是一把好劍,你先將就着用吧。”
南宮涵卻道:“我已不需要劍。”
自在天魔笑道:“不可不可,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沒有這把劍可不行。”
南宮涵將劍朝下一擲,說道:“我絕不會爲你殺人。”
自在天魔正色道:“拿起這把劍。你給我記住,你殺人不是爲我,而是爲了你自己,是爲了讓你的莫陽公主復活。”
南宮涵轉過身去,道:“如果莫陽知道,她的命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我想她也不會高興地。”話說到這裡,他卻是要離開了。
自在天魔吼道:“殺不殺豈是你說了算!”單爪已朝南宮涵左肩抓去!
南宮涵直感覺身後一道渾然勁力破風而來,左肩處更好向被石灰鑄死一般,移動不得分毫。眼看自在天魔利爪將至,南宮涵急中生智,左肩向後一抖,以肩頭撞向自在天魔掌心。此時自在天魔招式爲老,也尚未成型,段痕這一撞已破其爪勢。
但見自在天面手掌一縮,變爪爲點,劍指一駢,正點向其卦膀穴。南宮涵勝在靈巧,向下一滑,自在天魔這一劍貼着其肩頭劃過,盡破衣衫,露出雪白肌膚。南宮涵縱身前躍,連番幾個跟斗才站穩腳跟,面向自在天魔。
自在天魔冷冷道:“這幾下只是小試牛刀,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拿起這把劍,殺我要你殺的人。”
南宮涵道:“你明知我不會答應,何必多次一問。”
自在天魔朗聲道:“好!好個鐵骨錚錚,悲天憫人的南宮涵!”
南宮涵道:“多謝稱讚。”
自在天魔拔起那把長劍,道:“你不想殺我便也不勉強,只是這個人,你早晚都要殺。我替你留着這把劍,等着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來求我。”
南宮涵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在天魔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命運早已被我握在手中,我要你做的事即使你不願意,也一定會去做。”
南宮涵道:“我的命運,只在我自己手中。”
自在天魔道:“這句話我會記得,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就真的佩服你。不過我的話你最好也給我記住,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求我讓你去殺那個人。”
南宮涵卻只是淡淡一笑,道:“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
自在天魔微微一笑,又轉身望着那河中的水,猛然一掌發出,掌力正落在河水中月光倒影處,月光被打散,但待到水面恢復平靜時,那月色卻竟未重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