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不知道這裡的恐怖,但他的表情卻彷彿根本無視這裡的恐怖。原因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因爲一種比這幽冥血海更加恐怖的力量在他後面推着他,讓他不得不前進。
終於,他終於走了進去。血海面積不大,但卻是血浪滔天,被血浪拍打的地面也染成了血紅色,陽光透過瘴氣照在上面,更顯得詭秘妖異,彷彿隨時都有肯能從這血海中翻騰出一隻異獸一樣。
他解下劍匣,又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然後卻將這劍匣拋進了這幽冥血海之中。然後他自己就那樣站在海岸上等待。
血浪依舊再翻涌,卻越來越大,如一頭猙獰的怪獸在咆哮,在怒吼。也如一隻來自十八層地獄之下的餓鬼,在嘶鳴、在掙扎!
猛的,一道血浪涌起,卻將那人的身體淹沒。血浪退去,那人的身影卻不見。不久之後,一個一身血跡的人卻一步步從血海中走了出來。手裡捧着的,就是那個劍匣,劍匣被打開,裡面卻不是一把寶劍,卻只不過是一條毛巾還有一套乾淨的衣服。其實玄妙一直就不在這劍匣之內,而在這劍匣之上。上面的花紋其實是一種咒語,令這人復活的咒語。而那個人,他卻是祭品,生命的祭品。
那人擦乾淨了身子,穿上那件衣服。就那麼走了。他的衣服也顯得很高貴,彷彿皇室貴胄的服飾,卻也彷彿不屬於這個年代。
“活着,真好。”那人走出幽冥血海,仰望着灑在臉上的陽光,在笑,笑的很安靜。
他的長相併不那麼英俊,但他這樣的人走在路上卻總有那麼一種詭異的吸引力,讓人的視線不自覺的在他身上聚集。他走過一條又一條長街,最終停在了一家兵器店的門前。
這家兵器店門口掛着一面很有趣的招牌,上面的字鐵不像鐵,劍不像劍,卻更像是一個“神”字。鋪裡的牆上掛滿了劍,兵器架上也滿是劍。這裡與其說是兵器鋪,卻不如說是一家劍鋪。
劍鋪的對面是一家相面館,但那裡卻不給人相面,只給劍相面。這樣的兩個店鋪開在對面,也不知是爲了互相吹捧還是互相拆臺。
這人站在劍鋪對面,一眼就將那裡所有的劍都看了個遍。當然,還有這家劍鋪的主人。那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看上去那樣的文質彬彬,而且筋骨瘦弱,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能輪捶打鐵的角色。但是,被這個人看了一眼,那書生立刻轉過頭,彷彿剛纔他不是被人看了一眼,而是被人刺了一刀。
“請問,先生是要買劍嗎?”那書生只是和這個人對面站着,卻彷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迫着,說出這句話都費了不知多少力氣。
那人淡淡的問:“你這裡有沒有一把能配得上我的劍?”
這是一個問題,可這算是什麼問題?這不算是一個問題。但是很多時候不是問題的問題卻最難解答。因爲這樣的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書生還未說話,對面相面館裡卻走出一個老者,這老者並不老,尤其是一雙眸子,彷彿能把一切看穿。
“適合你的劍,不在這個世界上。因爲你,並不是適合這個世界的人。”那老者的話很深奧,但他卻能聽懂。
“你不是隻給劍相面嗎?”他轉過頭問。
老者道:“爲了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他問:“看來我很有面子哦。”
老者道:“因爲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來自什麼地方,你能找到這裡來所以我不瞞你。但是你確定,你真的想要那把劍嗎?”
他道:“我叫西川明伊。”
這不是回答,但在這老者耳裡,這卻彷彿是最好的回答。
“傳說當年封神一役之中,通天教主曾以誅仙、陷仙、戮仙、絕仙四劍擺下誅仙劍陣打敗姜子牙。誅仙劍陣後被四聖所破,但這四把劍卻不知所蹤。”他淡淡說着,卻朝那劍鋪裡又看了一眼,這一眼,卻看得
那裡所有的劍微微戰慄,甚至有幾把劍彷彿受不得這強大的“目力”而堪堪折斷。
卡嘣一聲,地面竟有一塊青磚崩裂,不只是這一塊,他周圍七八片青磚也跟着崩碎。隨後,一道青芒沖天而起,隱如一柄巨劍,將這天地分割!
“誅仙劍,如果你覺得你可以駕馭這把劍,那它從現在起就是你的了。”書生沒有將這把劍交在西川明伊的手裡,因爲書生根本抵擋不住這把劍上那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所以他只能將這把劍藏在地底,然後用如此數量的劍將他的氣勢分解鎮壓。
但西川明伊來了,這個自古都從未出現過的名字,卻出現在了這老者的面前。但他,卻也真的被這個名字打動了。因爲他懂這四個字的含義。
劍上原本有鏽,一種出於自我保護而包裹起來的鏽。但此時,鏽跡已經脫落。因爲他已經在西川明伊的手中,因爲他已不再需要自我保護。他需要保護這個人,而這個人也一定可以保護他。這就是人與劍之間的默契。
“想不到,你們當真找到了這四柄劍,而且居然真的有辦法將這四柄劍合鑄成一柄劍。”西川明伊微笑着將這把劍收到劍鞘裡。劍鞘是書生隨手給他的,原本以誅仙劍之兇悍本沒有任何劍鞘能束縛住他,此時他卻沒有將那劍鞘衝破,是否證明他已經甘心爲西川明伊所驅使?
書生向後退了一步,好像對這把劍和握劍的人都很排斥。但他卻仍驕傲的說道:“我鐵神一族世代以鑄劍爲生。這有何難。四劍合一不但使其威力倍增,而且更重要的,就是再也無法發動那令人喪膽的四方誅仙劍陣。”
西川明伊道:“如此,更好。”
他已離開,是爲了去另一個地方。
據說那裡,是一個比幽冥血海更兇險之處。但越是兇險他越是感興趣。
就如段痕,明知那絲巾上寫的未必是真,卻還是要看個究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