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還上一更,還差九更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話不是姑蘇慕容復說的,是揚州樑崇儒對陳德興說的。他收江南的辦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聽着很有一些高深莫測。
看到陳德興、屈華傑,還有大殿裡面幾個明軍武將都是一臉迷茫,樑大才子可是得意極了。
這說明陳德興他們還沒有想到這麼整治賈似道和一干江南豪門。這就是他樑崇儒的機會啊,江南之戰的首功,看來非自己莫屬了。有了這份功勞,一個省督說不定也能當上,還是開國功臣!這下揚州樑家可要在自己這手中崛起了,自己和那些日本小老婆生的兒子、女兒的前途也不用愁了,還自己老丈人的喪葬費也有着落了……
“聖人,”樑崇儒衝着陳德興又是一個躬身,笑着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意思就是,賈似道用什麼辦法對付大明,咱們可以原樣奉還。”
“印會子?”屈華傑搖搖頭,“沒有用,宋國的會子早就是擦屁股紙了。”
樑崇儒一笑,這屈華傑會做買賣不假,但是卻沒有大謀略,還是比不過自己啊!
“當然不是印會子,”樑崇儒突然提高嗓音,“是禁海令!”
禁海令!?
陳德興愣了又愣,這是什麼辦法?
“其實兩浙最害怕的也是禁海!”樑崇儒冷笑着道。論起對江南風物民生的瞭解,陳德興和屈華傑又如何比得過自己?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看穿賈似道禁海令的真面目。
“兩浙……怕禁海?”陳德興眉頭微微皺起。
“正是!”樑崇儒一笑,“聖人是在臨安長大。當知臨安風物,江南民生……臨安人口百萬。地狹田少,百萬生民何以爲業?”
“工商!”陳德興眼前一亮。彷彿已經看到了賈似道的死穴。
樑崇儒道:“臨安之絲綢、漆器、瓷器、紙張、書籍、胭脂水粉、木船,都是天下聞名的,其中十之,都是遠銷四方。所以這賈似道纔會禁海不禁私!”
他頓了一下,臉上浮出陰冷的笑容,“聖人何不幫他一把,連私也一塊兒給禁了!”
禁海禁私!寸板不能下水,片帆不可入海!這等程度的海禁賈似道根本做不到,但是陳德興卻可以做到。
樑崇儒接着提出建議:“不僅要禁海。聖人還應該封鎖長江,禁止京湖、淮西、四川之米東運,禁止江南百貨西販。同時再禁止唐宋貿易,徹底斷絕江南工商之銷路!”
這賈似道不是要禁海嗎?
好啊,那就一禁到底!叫江南百萬工商之民都沒有飯吃!也絕了江南恁般多的豪門義門的財路!誰怕誰啊?
“可這樣一來,我大明朝廷不是連一文錢船稅、關稅都收不到了?”屈華傑皺眉道。
“怎會一文錢都收不到?”樑崇儒一笑,“天下又不是隻有兩浙工商鼎盛,還有福建,還有廣東呢!現在泉州三縣已經在大明之手。相比取下另外四縣和興化軍也沒有什麼難的。另外廣州、雷州俱是大港,同樣工商鼎盛,聖人可發兵取之。聖人的禁海禁私可只禁兩浙兩江,不禁廣東福建。”
陳德興心裡面盤算着。取泉州四縣和興化軍是沒有什麼難度的。現在陸續抵達舟山的明軍已經超過了一個整軍,調去福建絕對可以橫行了。打下雷州也沒有問題,廣東團練軍實力比較弱。那個地方算半蠻荒,從來不是士大夫雲集的地方。就是廣州或許麻煩一點。畢竟是有名的大城,不過一樣擋不住明軍。最多把新大陸號派去廣州,從珠江上開炮轟城。
“這也不夠啊!”屈華傑還是搖頭,“起碼要減少一半。”
南宋的工商業主要就集中在兩浙、福建和廣東四路。如果禁了兩浙,開放福建、廣東,那麼海貿的流量至少減半。
“船稅、關稅減半,市稅、鹽稅、酒稅、士紳捐卻可以大增。廣州、雷州和興化軍的莆田都是大市,人口少則十幾萬,多則幾十萬。幾百萬貫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刮出來的?”
樑崇儒衝陳德興一拱手,笑道:“聖人若信得過樑某,等廣州、雷州、興化等地入明後,可給樑某一道聖旨,使樑某去閩粵籌款,千萬貫不敢說,八百萬貫三個月內一定籌得。”
“好!”陳德興重重點頭,他和樑崇儒有過節不假,但他也不是沒有器量的君王。“只要樑卿可以籌到800萬貫就可以封侯!”
封侯啊!大明的侯可不像宋朝的侯那麼不值錢。宋朝是書生當國,大明的貴族民主,侯爵在貴族中的排位不低啊,有了這樣的地位要謀個高官應該不難吧?
樑崇儒自是大喜,接着又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法還可以用在米糧戰上,就如當日遲約風波時一般。”
“哦?”
這個樑崇儒的辦法還不少!
樑崇儒笑了笑道:“據臣所知,賈似道無力全守兩浙,只能守幾個大城……不過兩浙豪門只想自保,不願意入城。聖人何不相助一二?”
“殺一驅百!”陳德興的語調冰冷,雙眸之中已經有了幾分凜然殺氣。“看來是時候找個出頭鳥收拾一下了!”
打江南,殺人,殺士大夫是肯定的!大明又不是大宋,沒有什麼不殺一士。不僅要殺,而且還要把江南士大夫豪門清理掉,瓦解掉。要麼打發出國,要麼就抽調他們的脊樑,把他們變成普通人,讓他們無法再壟斷江南的人口土地。
至於如何做到這一點,軍部其實已經擬定好了兩個計劃。甲案是先取大城市,奪取臨安、慶元、紹興等大府,然後再慢慢清理鄉村的士大夫勢力——這個其實比較麻煩,士大夫之所以是士大夫,並不僅僅因爲有科舉,而是他們掌握了土地和人民,是鄉村的實際統治者。只要他們和土地、人民結合在一起,就很難整理。
乙案則是“農村包圍城市”,先不打臨安、慶元、紹興等地,把兩浙的“反動勢力”都趕進這些大城市,然後再把他們的土地分給佃戶,絕了他們的根。等攻陷了那些大城,再把他們統統打包流放!
相比甲案,乙案雖然要多花點時間才能佔領江南,但是在清理士大夫勢力上卻是比較有利的。士大夫只要帶着他們的宗族和團練軍一離開鄉土,那大明的士爵勢力就能進去了。
至於採取甲案還是乙案,則要看兩浙幾座大城好不好打了。這又是多少萬團練軍,又是多少百門萬斤大銃的,彷彿很難打。所以舟山行轅的參謀團現在已經傾向於採取乙案,也就是“農村包圍城市”了。
而乙案成功的關鍵則在一個“驅”字,如今的江南就是“義門”遍地,隨便拿一個縣出來,都昌國鄧、定海馬、三明史這樣豪門大族——一縣之地,往往有八成、九成集中於豪門之手,餘下一二成由商人或中等士大夫之擁有。至於平民百姓,如果不是在城裡有點產業的手藝人和小商人,那幾乎都是佃戶了。而且還是那種沒有完全人身自由的佃戶,都和農奴無二了。
所以驅士分田——就是將大部分土地分給佃戶,把少部分土地封給士爵或是更大的貴族——在江南是完全可行的戰術,而驅士的方法,自然就是殺一儆百了!
……
轟轟轟……
好像打雷了?
忙活了一整人,才得了些空,拉着一個馬哲恩獻上的小娘皮牽手玩的廖瑩中——廖瑩中年紀大了又不似陳淮清是個老肌肉男,所以身體不好啊,只能牽小姑娘的手,別的事情真的幹不了……
牽着又滑又嫩的小手上了榻,才合上眼睛準備小憩片刻,耳邊忽然傳來了悶雷般的響聲。
“要下雨了,一陣秋雨一陣涼,這天一涼就要刮西北風……”廖瑩中心裡這樣想着,有些鬱郁。西北風會送來更多的明軍!明年開春,就會有大戰了!
正想到這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然後就是篷的一聲,廖瑩中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去,耳邊就響起一陣尖叫,是和牽手的小姑娘在叫。
“怎麼回事?”
廖瑩中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鄭仁基衣冠不整地衝了進來,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鄭皇城,你這是……”廖瑩中很有些不快,自己正好小姑娘牽手呢,你怎麼就闖進來了?
“!呢!”
?老爺我就是牽個手,哪有?皇城司也不能冤枉人啊!
廖瑩中剛想開口訓斥,耳邊又傳來一陣隆隆轟鳴。他彷彿想到什麼,扭頭往窗外看去,好一個風和日麗!
“這是……”
“是!有人在!!!”
鄭仁基跺跺腳,“賊軍打來啦!學士,賊軍打過來啦!”
“賊軍?”廖瑩中一怔,臉色頓時煞白煞白的。陳德興打過來了!一定是知道自己在定海指揮擠兌天道莊的事情,他是惱羞成怒帶兵來抓自己的!這回自己可把陳德興得罪苦了,要是讓他抓了,估計陳淮清出來說好話也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