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之爭,剛剛開始,卻已是暗流涌動,未來更不知還會有多少勢力加入其中。
一種有心無力之感,在展白的心中泛起。他自認再聰明,還不會自大到可以憑一己之力,對抗一個甚至是十個百個勢力。
別說是他,就算加上藍姬又如何?
藍姬在節度府中的根基原本就薄弱,加之在刑車衛中的權利,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自身都難保,算上自己,也不過是徒勞的送菜而已。
展白有些後悔,後悔來趟這一趟渾水。
之前,因爲怕節度府的追殺,纔不敢偷偷溜掉的話。
在甲梟跟乙燕叛變並相繼殞命後,同時節度重傷,整個節度府更是爲奪嫡之爭,而陷於混亂之中,當時無疑是展白逃離的最佳時期。即便事後藍姬發現真相,想要追殺自己,肯定也會受到重重阻撓,更休想調動刑車衛。
而失去了刑車衛的幫助,僅藍姬一人,天大地大,想要找尋自己,無異於大海撈針。
只可惜,當時的展白猶豫了一番後,還是做出了富貴險中求的決定。在他看來,這次的柳州之行,固然兇險,可若是成功,收穫無疑是巨大的,想想節度府的底蘊,一旦掌握,對自己未來的玄修無疑是大有裨益的。不僅是資源,更重要的是勢力。
歷經了前世的劍獄以及今生的殘虛之地,讓展白徹底厭煩了一個人的單打獨鬥,有了勢力,至少不用自己對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爲,不僅省去了麻煩,更節省了玄修的時間。
再者說,即便是失敗了,不過也就是損失一具臭皮囊而已。
正是出於這種心思,讓展白不惜動用了藍姬留下的一條暗線,將自己悄無聲息的送入了柳州。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展白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酒樓偶遇故人,讓這場奪嫡之爭變得更加的撲所迷離。
回到臨時的住處,展白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直到晚上。
“既然,這趟水已經夠渾了,那就再讓它渾一些吧。”展白暗下決定,拉開了房門,“第一步,就跟故人們好好的增進些感情。”
燕來樓,柳州頗富盛名的煙花之地,每到日落,這裡就變得熱鬧起來,燈紅酒綠、歌舞昇平。據說,這燕來樓的幕後老闆正是柳州最富有的錢家,同樣的場所,還有一家悅來樓。雖是一字之差,但檔次卻是大相徑庭。如果說悅來樓只是平民娛樂場的話,那麼燕來樓所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名流。其他且不說,想要進入裡面消費,僅是門票,就需要上千兩銀子。
隨隨便便一個晚上,若是不扔出個萬兒八千兩銀子,你都根本不好意思進去。
踏入其間,一股淡雅的胭脂之氣首先就撲鼻而來。這胭脂的香氣極爲特別,顯然是精心調製的極品,味道雖淡,卻沁人心脾,不同的心境甚至會生出完全不同的感受。
此時展白,就陷入了一種前世摩登世界快節奏夜生活聲馬犬色的迷幻之中,動感的金屬打擊樂、躁動不安的紅脣熾烈……
雖片刻間,就清醒了過來,但展白卻充滿了恍若隔世的緬懷。
“好奇妙的香氣。”展白由衷的讚道,這纔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這燕來樓與其說是青樓,其實用高檔會館這個詞更加的貼切。
一樓的佈置以奢靡爲主題,大紅的燈籠,輔以色彩斑斕的壁紙,大堂之上,設圓桌十幾張,留下了中央的一處凸起的圓臺。
圓臺上鋪以紅色的地毯,緊挨着則是通往二樓的紅木扶梯。
此時正值黃金時段,只見大堂上,高朋滿座,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三教九流左擁右抱着高聲勸酒,不時的在懷中美人的奧妙之處抓上一把,惹起陣陣嬌嗔笑罵之聲,好不快活。
圓臺之上則有舞姬起舞助興,舞姿動人,引來不少喝彩之聲,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直接掏出大把的銀兩撒了上去,引起一陣不大的騷亂。
“哎呀,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不知可有相好的姑娘。”一名半老徐娘熱套的貼了上來,抱住展白胳膊的同時,已經塞進了那半露的肥胸之中。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媽媽”了。
展白心中好笑,別看他活了兩世,這逛窯子還當真是頭一回,前世只是在古裝電視劇中看到,可今天身臨其境,卻又有種別樣的感受。
這“媽媽”雖然不再年輕,但卻風韻未失,可以想見年輕時也是位風塵界的花魁,展白正想調笑兩句,不過擡眼間,卻在二樓看到了相約之人,只能作罷。
跟那位媽媽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後,展白徑直的走上扶梯,去了二樓。
二樓廊道一側隔牆,一側憑欄,下可以俯瞰一樓大堂,退後一步,就能進入裝點別緻的雅間內室。
此時,等候在廊道上的赫然是白天遇到那三人中高大強壯的男子。
“狂道。”展白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默唸。
數年不見,狂道的外表雖然沒有發生大的變化,但氣質卻變得內斂了很多,不再像殘虛之地時那般目中無人狂妄霸道,但眼神中所放射出捨我其誰的霸氣卻是有增無減,讓人不敢與其對視。
“閣下久等了。”展白向狂道拱手見禮。
“請吧。”狂道顯然對於展白興趣缺缺,面無表情的說完,當先邁進了的雅間之中。
雅間內,焚香煮琴,色澤淡了些,卻更添雅緻。
沒有椅子,蒲墊代之,輔以矮几,倒是頗富古意。
“公子來了,請坐。”如牡丹花般嬌豔風情的女子,自然是故人弧月了,只見她此時正坐於蒲墊之上,細細的調理着面前的古琴,不時的發出錚錚的聲響。
另外一邊,身材佝僂相貌醜陋抱臂倚牆而立的男子,就是怨鴉,從展白一進來,怨鴉那雙陰森的死魚眼就不停的在展白的身上穿梭,彷彿要將其裡外看個透一般,讓人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至於狂道,早展白一步,大喇喇的坐了下來,拿起几上的酒壺就往嘴裡狠灌了一口。
“公子,可要奴家爲你挑選幾名倌兒助興?”弧月笑着問道,大大的眼睛此時都彎成了月牙狀,甚是好看。
展白看的有些癡了,“有姑娘在此,還要那些庸脂俗粉做什麼?”
“咯,公子又在說笑了。”弧月頗爲自得的笑了起來。
“咳咳,弧月,我們此來可不是看你們的,正事要緊。”一旁的怨鴉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當即提醒道,那如同烏鴉般晦澀難聽的聲音,在如此環境下響起,是人,都不會有什麼興致了。
“咳咳,好吧。”展白尷尬的笑了笑,“在說正事之前,姑娘還有這兩位是不是應該介紹下自己呢?”
“奴家弧月,這兩位是……算是同門,站着那位叫怨鴉,至於這……”還沒等弧月介紹完,就被狂道接了過去。
“我叫狂道。”
三人倒是沒有隱瞞姓名。
展白暗道。
“在下就不用介紹了吧,想必你們應該知道了。”展白聳了聳肩。
“節度大人第七子,同時還是廬山劍宗高足。公子的名諱我等如何能不知呢。”弧月臉上似乎永遠都保持着笑容,可每一次看去,卻都有着不同的韻味。
說的好像我多有名氣似的。
展白撇了撇嘴,倒也沒說破,所謂花花大嬌人人擡,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而已。
“不知弧月姑娘師承何處?”展白看似隨意的問道。
“這……奴家可沒有公子那般福分,只是拜了一位鄉村野夫而已,不說也罷。”弧月這話自然是託詞了,只是不願說出來而已。
“好吧,既然弧月姑娘不願說,在下就不問了。接下來咱們就談談合作吧。”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展白也沒有氣餒,直奔主題道。
“我來說吧。”怨鴉終於忍不住了,他實在不知道要是在這麼弧月姑娘長公子短的說下去,會說到什麼時候,更何況,此事原本就是由他主導的。
“怨鴉兄是吧,請說。”
“既然是合作,自然是雙贏的。我們幫你得到想要的,之後,你付出一些代價。”怨鴉簡單明瞭的說道。
“哦,不知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展白並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依舊是奪嫡,他們幫助自己獲得節度之位,而自己付出相應的價碼。
“我們的條件很簡單,至少當你當上節度之後,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們要在柳元郡開宗立派。”怨鴉回道。
“就這麼簡單?”展白要是真的相信這鬼話,那才叫傻子。
“當然了,除此之外,我們還要一塊地。”
“哪裡?”展白眼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或許這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廬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