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月落,展白沒有絲毫的睡意,屋外不時響起的腳步聲雖然輕微,卻依然沒有逃過他的耳目,直到天色微亮。
嘭!!
房門被人一腳踹爛,一絲清晨特有的冰爽,席面而來。
“哎,我還是犯了一個錯誤。”展白微微嘆了口氣,緩緩的睜開眼睛,一躍而起,從乾草編織的吊牀上跳了下來。
藉着晨光,房門外數道充溢着並不友好氣息的身影,並沒有邁步而進,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掃視着展白。
“諸位太客氣了,在下初來乍到,卻要勞煩諸位親自問安,實在是讓在下受寵若驚。”展白故作惺忪的輕聲道,還不忘彬彬有禮的向着屋外衆人作揖行李,擺足了讀書人的架子。
“哼,牙尖嘴利。可惜,你卻說錯了,我們此來是送你上路。”爲首的是名麻桿般瘦長的男子,相貌平平,細小狹長的眼睛裡放射着懾人的寒芒,太陽穴高高凸起,一雙幾乎齊膝的長臂很不正常的垂直耷拉着,彷彿沒有骨頭一般。
麻桿男子的身後,並排站着七人,六男一女,而其中一個赫然是昨天被展白廢掉雙臂的虯髯大漢。
果然又是麻煩。
展白嘆息着,一雙劍眉微微的蹙起。
展白很討厭麻煩,即便是在殘虛之地,他也是能躲就躲,並非是生性膽怯,準確的說,是懶散。
在展白看來,女人是麻煩,敵人也是麻煩。
所以在殘虛之地,他很少惹女人。至於敵人這個麻煩,最好的辦法則是清除,以免後患。而這也是他能在那個血腥的地方活下來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只因爲顧忌宏文院可能存在的規矩,展白放過了虯髯壯漢一馬,因果循環,果然,俗爛的故事,就在筆者那毫無想象力的鍵盤上,敲擊了出來。
爲了躲避一個麻煩,卻又放縱了另外一樁麻煩,世上總存在讓人無奈的事。
“出去吧,我不想剛剛整理的房間,再次變成豬窩。”展白麪無表情的朝屋外行去。
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堵在門外的人,竟真的讓開了一條道路,直等展白踏上街頭,才東南西北的將其包圍起來。
麻桿男子獨佔東首,其他三個方向各有兩人,至於那虯髯漢子,此時卻是滿臉憤怒夾着着報復快感的淪爲了觀衆。
“取出你的兵器。”麻桿男子雙袖一滑,雙手之中各自握着一支鐵筆,而其他六人也紛紛取出了兵器。
展白搭眼一看,竟然全部都是奇門兵器。
其中一矮胖子雙手金瓜鐵錘,看分量絕對不輕。
唯一的女子,身材高挑,差不多可以跟展白齊肩,手中拿着的卻是少有人練的九節鞭。
兩人,一高一矮,手中兵器,一近一遠,看其默契也是極爲了得,牢牢的把守住了南邊。
位居西方的,是一對相貌近乎相同的男子,甚至連衣服都是一模一樣,兵器也是大同小異,都是一面寒光四射的銅鈸。
剩下把守北面的兩人,也極有特色,一黑臉漢子,相貌奇醜無比,手中是柄丈八蛇矛,而另外一人,卻面色蒼白,相貌陰柔,頭上甚至還戴着一朵紅色牡丹花,站姿矯揉造作,可堪一握的柳腰不自覺的扭動着,讓人看了作嘔,雙手各持分水峨眉刺。
“麻桿男子獨守一方,顯然武功最高,而且太陽穴凸起,內功的造詣絕對不低,其他人雖然暫時看不出深淺,但配合卻極爲默契,點子很硬啊。”展白心中暗忖。
“取出你的兵器。”麻桿男子見展白久久沒有應答,不耐煩的再次說道。
“嗯?”展白額頭微皺,這些人既然選擇以多欺少,難道還會顧忌勝之不武麼?
“我用劍,但可惜丟了。”展白沒有自大的以爲僅憑雙手就能勝得了七人,同時,這話中也有他特意的試探。
“你若說其他的兵器,或許還有難度,但劍,這裡有的是。”麻桿男子說話間向一旁觀戰的虯髯大漢擺了個眼色。
“天哥,直接上去剁了這個小子,何必如此麻煩。”虯髯大漢很是想不通,卻又不敢對麻桿男子不敬,只能將怒火轉移到展白的身上,恨聲道。
“取劍。”麻桿男子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對上麻桿男子的眼神,虯髯大漢那強壯的身子禁不住的縮了縮,拖着兩條斷裂的胳膊,就朝不遠處的一顆大樹跑去,而在那顆大樹下,赫然擺放着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應有盡有。
虯髯大漢雙手斷裂,擡起右腳踩在了地上長劍的劍萼之上,連劍帶鞘同時挑起。
“接劍。”虯髯大漢向着展白怒吼一聲,身體騰空而起,彈起的右腿大力的抽在劍鞘之上。
嗖。
尖銳的破空聲中,長劍劃空而來,速度、力道甚至軌跡堪稱完美,也側面烘托出了虯髯大漢強勁的武力。
“謝了。”展白輕笑出口,眼見長劍射來,身體如陀螺般原地旋轉,堪堪避過的同時,右手急探。
鏘!
白虹閃爍,長劍出鞘,而劍鞘卻是詭異的改變的方向,直射向矮胖男子。
相比於這七人所表現出的君子之風,展白的信條中可從來沒有信義之說,既然戰鬥已經必不可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下手爲強纔是趣之道。
矮胖男子果然反應不急,眼看劍鞘已經射到面前,再想要躲已經爲時晚矣。
嘭!
突然,劍鞘凌空爆裂,木屑紛飛中,化作粉碎,卻是被身旁的女子用九節鞭抽碎。
“卑鄙。”女子怒罵聲剛落,突然全身猛緊,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劍光,緊追劍鞘而來。
展白從來沒有想過那劍鞘能夠建功,更多的只是惑敵。
“春娘,小心。”這次,卻是那矮胖男子率先反應了過來,手中的金瓜銅錘,先一步擋在了女子的面前。
“哎。”眼看遞出的長劍就要被金光銅錘擋下,展白微微嘆息一聲,這兩人之間的默契果然非比尋常,互相幫扶下,頓時化解了自己出其不意的一擊。
不過,展白並不氣餒,畢竟,這纔剛剛開始而已。
不等長劍刺中金瓜銅錘,手腕猛的一抖,劍勢微沉,劃出一道詭異的痕跡,幾乎貼着銅錘從縫隙之中刺出,而目標卻已經變成了矮胖男子。
經過之前的促不及防,矮胖男子與女人的精神已經被調動的高度集中,在默契的配合下,已沒有了慌亂。
銅錘近擊,九節鞭遠攻,身法移動配合,很快就將展白連人帶劍圈了起來,竟然讓其他五人一時間插不上手。
“嘿,我還以爲這小子有什麼了不起呢,看來侏儒跟春娘兩人就能把他解決了。”圈外,相貌奇醜的黑臉漢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真是浪費感情,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來了。
其他幾人也紛紛迎喝,只有麻桿男子臉上卻是現出狐疑之色。
“恐怕沒那麼簡單。”麻桿男子突然沉聲道。
“嗯?天哥,你說什麼?”幾人似乎沒聽清麻桿的話語。
“這個人不簡單,他是故意陷入侏儒跟春娘合圍之中的。”麻桿男子的臉色越發的凝重。
“故意?天哥,你說笑了吧。那人傻了,要知道,就算是你,一旦陷入這姦夫聯手的攻擊之下,也不好過啊。”奇醜男子不相信道。
“是啊,天哥,你想多了。即使真是如此,可這小子爲什麼這麼做,難道真的嫌自己命長?”雙胞胎兄弟同樣附和道。
聽到這話,麻桿男子的神情頓時大變,之前的種種疑惑立時豁然開朗。
“所有人準備,隨時救援侏儒跟春娘。那個傢伙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們沒辦法插手,避免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麻桿男子聲音已經變得焦躁起來。
“嘿,總算有個明白人,可惜晚了。”似乎印證麻桿男子的判斷,由金瓜銅錘跟九節鞭編織的戰圈之中響起了展白愜意的笑聲,隨後……
血光點點……
在麻桿等人驚愕的神色中,矮胖男子銅錘落地,雙手手腕獻血淋漓,而最爲致命的卻是小腹上那讓人頭皮發麻的血洞,整個人踉蹌中摔出了數米,撲倒在地,而直到這時,他纔來得及發出慘叫之聲。
另外被稱作春孃的女子,也不好過,鋒利的長劍,在左胸口刺了個對穿,而長劍的尾端赫然握在展白的手中。
電光火石間,情勢逆轉,快的讓麻桿等人連救援都來不及。
“怎麼會這樣?”吊在長劍之上的春娘,忍着劇痛,面色難看的喃喃自語。
“很簡單,我的劍會殺人。”
展白微笑着給出一個很是玩味的回答。
我的劍會殺人,難道別人的兵器就是擺設不成。
但顯然,其他人讀懂了,展白這句話的重點,不是殺人,而是在一個“會”上。
爲何用“會”,而不是“能”?
“混蛋,你去死。”奇醜男子暴怒之下,揮舞着丈八蛇矛就要衝上。
“再往前一步,她死。”展白慢條斯理的說道,同時手中長劍緩緩的前進寸許,頓時間,血肉骨骼摩擦利刃之聲,從春孃的體內傳出,劇烈的疼痛,讓春娘全身不住的顫抖。
展白不僅懂得殺人,更懂得威脅,空口白話永遠比不上行動。
“字。”麻桿男子,一把拉住了衝動的奇醜男子,神色猙獰的盯着展白,“放了她,我們再不找你麻煩。”
“嘿,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看熱鬧的,是不是可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