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地圖後,二人牽馬走出雲衛司,鐵牛問道:“大哥,我們現在就趕去鹿鳴山嗎?”
許道雲嘆了口氣,“早去早回吧,不過咱兄弟倆也是夠倒黴的了,尤其是我,每次來雲衛司都有任務,莫非這是命中註定?本來我還想着,早些到清平府來,能多玩幾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鐵牛憨笑,卻不說話。
鹿鳴山位於清平府南面一百二十里,山勢鶴立羣峰,綿延鋪張,山川田疇,村落棋佈。
山間有條延陽道,是清平府與鹿鳴山以南唯一的一條官道,延綿數百里,兩側是陡峭險峰,時常有運送物資的人失足落下山崖,粉身碎骨。
一日後,許道雲二人來到鹿鳴山腳下,鐵牛皺眉道:“大哥,這山上的霧氣好濃,不弱於狐狸坡啊。”
沖和劍在劍匣中顫動嗡鳴,許道雲神色嚴峻,低聲道:“這山上一定有古怪,咱們務必萬分小心,此次前來只是探查鹿鳴山,不可深入,還是等淨天教教徒來了再說吧。”
鐵牛問:“大哥,那俺們還進山嗎?”
許道雲思忖片刻,點頭道:“進,但不深入,若有古怪,即刻撤出。”
“是。”
於是二人驅馬上山,越往深處走,山間的霧氣就越發濃郁。而且這霧氣中有一股腐臭之氣,非尋常人能奈何,若是普通人在此,稍微吸上一口就得頭昏腦脹,當場昏厥。
許道雲雙目如電,隱約可以看見白霧中有什麼東西在遊蕩,不似活人之氣。
再往前走,忽聽前方不遠處傳來廝殺聲,許道雲與鐵牛對視一眼,立即驅馬循聲趕去,一路破開白霧,終於看見前方平地上,有五六個人正在和一羣手握利刃或長矛的妖兵對峙,甚至還有兩個妖精站在不遠處,不過他們沒有動手,那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場大戲。
“沖和劍!”
許道雲低喝一聲,旋即一道白光從劍匣中掠處,發出一聲輕快的劍鳴,化作一條弧光衝入妖兵羣中,登時一大片妖兵倒了下去。
兩個看戲的妖精在聽到劍鳴聲的剎那就變了臉色,只有眼黑的瞳孔死死盯着騎馬御劍的少年,眼中兇光畢露,已起了殺機。
那幾個已被妖兵逼得幾乎走投無路的人,見情況突變,皆愣了一下,視線隨着白光掠回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少年接住長劍,從馬背上躍下。
“許道雲?!”
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許道雲劍眉一挑,看向這羣人的後方,同樣意外道:“黃雁遙?”
黃雁遙傷了小腿,掙扎着從地上站起,踉踉蹌蹌跑了上去,難掩臉上的驚喜和喜悅,笑道:“許道雲,又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哦,我是來清平府參加衆妙玄門徵選的,到了雲衛司後,陳總旗讓我來鹿鳴山調查,所以我纔過來的。”說完,許道雲掃了黃雁遙身後的幾個陌生人一眼,問道:“我在這卻不奇怪,倒是你,爲什麼會來鹿鳴山?”
黃雁遙還未回答,後頭一個身穿錦袍的英俊先開口問道:“雁遙,他是誰啊?”
此人問話時語氣古怪,似有些輕蔑。許道雲劍眉一挑,若有所思。
黃雁遙答道:“自明大哥,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許道雲。”
張自明這纔看了許道雲一眼,淡淡“哦”了一聲。
黃雁遙有些尷尬,許道雲卻不以爲意,問道:“元才和登武他們呢,你們平時都是扎堆的啊。”
提起龔元才和嚴登武,黃雁遙神情落寞,哀傷道:“他們...他們被妖兵捉進到山上去了。”
許道雲鳳眸一瞪,急道:“什麼!登武兄弟他們被抓了?你們爲何不山上解救?”
黃雁遙滿臉哀傷,委屈道:“不是我們不想救,實在是妖兵勢大,我們自身難保,有心無力啊。你也看見了,剛纔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恐怕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張自明怒視許道雲,斥道:“小子,少在這裡指指點點,你以爲我們不想救他們嗎?這裡這麼多妖兵,還有妖精,怎麼救?哼,你也就只能說說嘴而已,有本事你上山去救啊。”
“自明哥,別說了。”黃雁遙神情尷尬又難堪。
許道雲看了他一眼,譏笑道:“虧你還是煉氣境,修士出了修爲之外,更重要的是修心,像你這般貪生怕死,還修行什麼?乾脆回去種地算了。”
張自明大怒,手中淡藍色的劈水刀直指許道雲,怒斥道:“小子,你說什麼,有種的就再說一遍!”
許道雲雙臂環抱胸前,笑而不語。
鐵牛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似泰山壓頂般落在許道雲身側,一雙虎目怒張自明,渾身氣勢滔天,咄咄逼人,不怒自威。
包括黃雁遙在內,所有人都被嚇得後退一步。張自明被鐵牛的虎目怒視,只感覺心中發涼,在他面前,甚至連抵抗的想法都生不出來。
許道雲咧嘴笑道:“你叫自明是吧?小爺再說一遍,你這種貪生怕死,只會苟且偷生的鼠輩,修一輩子也不會有出頭之日的。怎麼樣,你如果不服,儘可上來揍我一頓。”
張自明敢怒不敢言,手中劈水刀放不是不放也不是,神情難堪至極,心中無限屈辱。
許道雲笑問:“怎麼?不敢?”
張自明現在恨不能把許道雲千刀萬剮,但他卻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手中劈水刀顫動兩下,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許道雲笑道:“不錯不錯,怕死就對了。你爹倒是挺會取名字的啊,自明...寓意是自知之明,簡直與你是天作之合。”
張自明都快氣瘋了,他堂堂清平府震天武館少館主,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威脅譏諷過啊?這是他從小到大受過最大的侮辱,偏偏又不能反抗,這種委曲求全的感覺,讓他直欲抓狂。
許道雲冷哼一聲,側頭道:“黃雁遙,你們都走吧,我進山救登武他們。”
黃雁遙擔憂道:“可是山裡頭太危險了,憑你們兩個人恐怕救不出登武和元才的。”
許道雲揚起沖和劍,笑道:“無妨,你忘了我是名劍修嗎?劍修是一切邪魔外道的剋星,還有鐵牛從旁協助,應該並無大礙。”
“那你們千萬要小心呀。”
“放心,我心裡有數。”說完,許道雲從懷裡掏出紙筆,寫道:“許道雲等於鹿鳴山探查,發現此地妖魔甚多,本該下山等候淨天教衆人趕來。奈何好友被妖兵所捕,困於山上,我不可坐視不理,欲上山搭救,若延誤徵選和此次任務,還請恕罪。”
寫完後,許道雲將信紙塞入信封,遞給黃雁遙,道:“黃姑娘,麻煩把這封信交到雲衛司陳睿陳總旗手中,拜託了。”
黃雁遙將信收入乾坤袋,點頭答應。
就在這時,兩隻妖精從妖兵羣中一躍而出,一個手持長矛,另一個手握刀盾,齜牙咧嘴,死盯着許道雲等人。
黃雁遙和張自明等人被嚇得連連後退,這兩個妖精就是他們的夢魘,像牛皮糖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之所以他們會陷入險境,就是因爲這兩個妖精時不時出手干預,好幾次險象環生。
黃雁遙提醒道:“許道雲,他們是妖精,不是妖兵可比,實力相當於煉氣境,你千萬要小心啊。”
“放心。”許道雲咧嘴一笑,側頭對鐵牛道:“你左邊,我右邊。”
“好。”鐵牛點頭。
話音落下,二人一起掠了出去,只見許道雲沖和劍舞出一片劍氣網,鋪天蓋地罩向右側的妖精,旋即白光大盛,劍網收縮,那逼得黃雁遙等人險象環生,無能爲力的妖精剎那間便被絞成血霧,隨風飄散。
鐵牛則像是一頭蠻荒巨獸衝了出去,身形比妖精還要高出一截,他右腳重重踏地,散出一股真氣將妖精手中的盾牌震飛,然後擰腰縱跨,沙包大的拳頭帶着雄渾無比的真氣砸在妖精的面門上。
只聽“砰”的一聲響,那妖精的腦袋當場炸開,血水四濺。
黃雁遙與張自明等人皆瞠目結舌,尤其是黃雁遙,她第一次見到許道雲的時候,他還只是個連先天境都沒達到的尋常武夫。如今才兩月不見,再見他時,他卻已跨過先天境,達到煉氣境,實力也有了翻天覆地提升,這其中的變化,不由得讓她有些恍惚。
張自明暗暗嚥了口唾沫,他雖然也是煉氣境,但若論起實力,他捫心自問,不知差了許道雲多少。他暗自慶幸,還好沒有跟許道雲動手,否則就是自取其辱,自惹難堪。
黃雁遙驚道:“許道雲,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厲害?”
許道雲斬殺了妖精之後,又掃出一道劍氣屠殺了一羣妖兵,然後回頭笑道:“勤能補拙。”
黃雁遙無言以對,其實她自從認識了許道雲之後,一直很努力,但今日見到煥然一新的許道雲,發現自己的努力跟人家比起來,簡直就是在含混糊弄。
她暗暗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更加刻苦修煉,因爲不是每次身臨險境的時候,都會有救星從天而降。
許道雲和鐵牛翻身上馬,說道:“快下山去吧,路上不要耽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淨天教的人再過兩日也該來了。”
黃雁遙點頭道:“好,那...我走了,你...你們小心些。”
“嗯,我心裡有數。”
說完,許道雲一甩繮繩,順着山路往鹿鳴山上馳去。
鐵牛看了張自明一眼,緊跟而上。
待他們的馬蹄聲漸漸遠處,張自明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雁遙啊,我們快下山吧。”
黃雁遙不滿道:“自明哥,許道雲是我的朋友,你爲什麼這麼跟他說話啊?”
張自明見她爲了許道雲而責怪自己,心中又氣又妒,大聲道:“雁遙,是他出言不遜在先,登武和元才也是我們的好朋友,他們被捉,難道是我們不想去救嗎?他那幾句話,分明就是在責怪我們,他憑什麼啊!”
黃雁遙辯駁道:“可是他說的也沒錯啊。”
張自明道:“什麼沒錯,根本就是大錯特錯。這鹿鳴山上不知有多少妖兵和妖怪,他們雖有兩下子,但如何從妖羣手中救人?哼,自不量力,依我看,他們這次上山,只怕是有進無出。”
“你!”黃雁遙氣極,最後重重一哼,轉身下山。
張自明心中也無比惱怒,愈發怨恨起許道雲來。
身邊幾個同伴上前好說歹說,終於勸動張自明下山。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活命要緊。
......
許道雲和鐵牛縱馬上山,途中遇到許多攔路的妖兵,但皆被他們二人絞殺乾淨,不費吹灰之力。
這就是修爲境界的差距,實力相當於先天境的妖兵,無論如何也不是煉氣境的許道雲和鐵牛的對手,甚至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向豬狗一般任人宰割。
而煉氣境修士在聚氣境修士面前也是一樣,弱小如同螻蟻。所謂的跨境界擊敗對手,絕不是跨越大境界,而是小進階。因爲大境界上的差距,完全就是一個天塹。迄今爲止,還沒有聽說過哪個煉氣境修士擊敗過一個聚氣境,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煉氣境甲等大成巔峰的修士,遇上聚氣境丙等小成的修士,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畢竟連個同樣修爲境界的人,實力上也是有差距的,而形成實力差距的因素就有很多,如修習的功法、招式、所是用的兵刃、法寶。
當然還有修士本身的反應和臨陣應敵時的機變等素質,但想要跨境界擊敗對手,真的很難,尤其是跨越大境界,雖算不上難如登天,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許道雲二人一路上山,一路屠殺妖兵,這樣的動靜自然引來更多的妖兵還有妖精,不過好在沒有出現煉氣境甲等或煉氣境乙等大成的妖精,否則還真不好對付。
鹿鳴山雖險,卻不陡峭,也不高,二人騎着馬,不多時就接近山頂。奇怪的是,山頂的白霧反而稀薄了許多,至少五丈外的事物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