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回國
正在洗漱,收到一通視頻通話。是吳彤。
“羽清,周文是不是來找過你了?”
“沒有啊。”
“他回國了。”
“愛回回唄。”
“老大,他從柬埔寨回來後肯定是要找你的。你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他什麼時候去柬埔寨了?”
“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啊。”
“你們分手沒多久他就去了柬埔寨。我以爲你知道的,怕你傷心,我一直不敢提他。”
“不知道。分手之後我們就沒有任何聯繫了。”
“昨天我老公去機場接他,我不想見到他,就早早出門了。昨晚上和小姐妹逛街逛到10點半纔回家,結果一回家看到他倆在客廳喝酒喝高了。他面容憔悴,很傷心地在說些什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聽不太清楚,但我有聽到他在叫你的名字。”
“隨他去吧。”
“羽清,雖然做了不對的事兒,但必須承認,他對你的情是真的。”
“小叛徒,你準備倒戈了?”
“纔不會,我永遠站在好姐妹身邊的!”
“那你還幫他說話兒。”
“我只是怕你錯過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我那麼差嗎?除了他,就沒人真心喜歡我了?”
“當然不是,我姐妹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
“那就行。是姐妹就別提他了,過去的都過去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周文出現在學校門口。
“羽清,好久不見。”
“去旁邊奶茶店說吧。”這裡熟人太多,我不想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好。”
奶茶店很近,平時的顧客以這邊的學生爲主,所以裝修風格比較青春活力。牆上貼着一些學生寫的一些心願貼,有些是真摯友情的及時記錄,而大多是少男少女的心事。畢竟是花兒剛開始綻放的年紀,大部分時光都在校園裡揮汗水,偶爾的閒暇時刻他們會沉浸在自己不能對父母和老師說的苦澀而甜蜜的小秘密裡。
“年輕真好,想當初我們也是這麼純情。”周文看着別人的故事回憶我們的曾經。
我們曾交換過許願瓶,寫下自己對心願交予對方,作爲年少時堅定不移的約定。他曾連夜爲我摺好99只千紙鶴和愛心,把它們和一條海豚手鍊裝在乾淨透明的玻璃瓶裡,我把它當成我們雖沒能在中學階段確立戀愛關係卻在心裡默認彼此愛戀的美好見證。露穎小時候好奇心重,偷偷拿着玻璃瓶把玩,不小心把瓶子打碎,我哭了很久。
“是呀。少年不懂什麼是愛情卻願交付百分之百的真心。等他終於獨立卻可能因爲突然自由而無所適從,忘了初心,親手埋葬青春時代的希冀。”
“羽清,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真的愛你。”
“愛?你憑什麼說愛?”
“羽清,你可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
“不管你怎樣過來的都好,你我早無關係。”
“你和我提分手後,我非常痛苦,整日恍恍惚惚。熟人趁機對我下套,我陷入了賭博,輸了幾十萬。”
“我的錯咯。”
“我知道如果不解決那個爛攤子,我沒臉見你。所以我找了在柬埔寨開公司的哥兒們,白天正常上班,晚上給他們網站遊戲客戶充值。一天工作16個小時,只爲了拿多點錢。住在華人區,不太敢去他們當地人活動的場所。吃的食物只有那些冷凍的肉類,一天只能睡4個小時。現在我把這些告訴你,是因爲我已經把欠的錢都還清了,我希望重新和你在一起。”周文是程序員,疫情時一直在家上班。疫情結束後他們公司見居家上班的效率不比在公司上班低,便保留了這種上班模式,可以不去公司打卡,不拉低工作進度就行。
“周文,你憑什麼覺得我非你不可。從你的聊天記錄曝光的那一刻,我們就結束了。”
19年11月30號,我與周文在S市相見。他做了我愛吃的蔥爆蝦和黃燜雞。吃飯的時候我在看吐槽大會,那天網絡信號不好,我連上了無線網卻總被突然斷開。問他網絡怎麼回事,他說沒問題,他的手機可以正常使用。我說把手機給我看下,他把手機放進了口袋了,讓我專心吃飯。飯後我自覺把碗收進廚房,想要表現一番。沒想到還沒開始洗呢,就打碎一隻。他把我推出廚房:“出去吧,我來就好。”內心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我剝了個橘子吃,站在廚房門口陪着他。我建議下午去蹦牀,他表示沒意見。收拾好家裡,他說有點累,要休息會兒,三點半再出門。我想着把那期吐槽大會看完,可是網絡怎麼也不給力。沒一會兒他就睡着啦,響起了鼾聲。他以前睡覺都會把手機放旁邊的,可今天手機放在口袋裡沒拿出來。以前我手機上不了網,他都會把他的給我用,反正他電話流量很多……好像有些什麼東西不對勁,我心裡突然不太舒服。小心翼翼掏出他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我拿着手機走向廁所,把門關好。打開微信,最上面是一個叫月牙的女孩子頭像,今天還有通信息。
“吃飯了嗎?”那個女孩問。
“吃了。”
“吃的啥?”
“黃燜雞。”
“自己做的?”
“嗯嗯。”
我接着往上翻信息。
”我睡過很多男人,你說以後會不會遭報應啊?”
“不會。感情裡面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可是都是我先拋棄他們的啊。”
“乖,別想那麼多。以後我倆好好在一起,你沒機會再拋棄別人了。”
……
“你說你奶奶會喜歡我嗎?我希望可以照顧你們”
“你怎麼照顧好我們,你又沒錢。”
“我會努力的,努力賺錢給你們好的生活,你相信我。”
……
用了十分鐘才擦乾眼淚,我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他已經醒了,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我發紅的眼圈:“收拾一下,出發吧。”
我把手機扔在他旁邊:“她很漂亮吧?”
“你,你知道了。”他的眉頭皺起:“我和她見都沒見過,她在廣州。”
“哼,沒見過。”
“不管你信不信,這是真的。是朋友介紹的,沒有發生過什麼。”
“你放開我!”我掙扎着。
“我知道我不管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他鬆開我的手。
衝出了房門,按了電梯,周文沒有跟出來。從一層到17層,電梯這次彷彿格外的慢,似乎用了半個世紀纔到達。
“再見!”
點開“哈羅打車”,輸入定位和目的地,深吸一口氣。還好現在打車軟件方便,不然我也太狼狽了吧。沒多久司機就到了,上車後到我徹底控制不住了,任由眼淚肆意的流。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倒頭就睡。露穎來過我房間一次,她問我這兒有沒有什麼吃的,她有點饞。我指了指櫃子:“那裡還有一桶泡麪,你喜歡的老壇酸菜。”她拿着泡麪就出去了。
這就是我的愛情嗎?頓時覺得有點可笑。僵持了一個多月,不接周文電話他便換別的電話卡打,手機短信編輯成小作文一段一段地發過來。一直以爲自己是有感情潔癖的,男人出軌一次便有無數次,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我卻如此懦弱,做不到完全割斷這份感情。他去北京的時候我報復性地讓他帶了很多東西給我,skII神仙水,迪奧999口紅和007變色脣膏,百麗馬丁靴,紀梵希散粉,我試圖告訴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後來,我們雙方家長見了面,打算年後結婚。
我本以爲一切都過去了,我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實,也決定不去在意。沒想到突然爆發的疫情卻讓我無比清醒。腦子裡時時刻刻回放着那件事的細節。時針指向3點,世界已經進入沉睡模式。我打開手機,把各種app都切換成周文的賬號。他的所有賬號的密碼都差不多,從那件事後就把密碼給我了,說讓我隨時查崗,可以放心。這是我第一次登錄他的賬號。從他們的聊天記錄可以看出來,那個女孩的作風不太檢點。周文不笨,他不可能真的和那種女孩共度一生,因此我從來沒把那個女孩當成對手看待過。可是,如果他之前聊的女孩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再長的漂亮些,或者性格好一點,或者有一些別的優點。那麼進度就不是停止在聊天階段了吧。半個月時間,也許就見面了吧,再也許進度更快些,已經發生關係了,再快些的話,已經和我坦白,提出分手了……我沒有辦法不去往後面想。我查了訂房記錄、點餐記錄、打車記錄、聊天記錄。什麼可疑的蛛絲馬跡都沒有。一無所得的我好像有些釋然,又像是失落。
如果這種狀態再繼續下去,我應該會一輩子活在陰影之中吧。開心的時候會突然想到這件事,然後不再開心。不開心的時候會想到這件事,然後開始懷疑自己,像是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和周文吵架的時候會提起這件事,我恨他用情不一,他怨我舊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