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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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津,他回來了。”

“他?找你複合?”

“嗯嗯。”

“你動搖了?”

“怎麼可能。我很堅定。”

“那麼多年的感情,可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小時候,架子上放着一顆糖,我夠不着。爸爸媽媽說吃糖對身體不好,不肯拿給我。於是我整日心心念念,想象着它有多好吃,它在我的心裡無比美味。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慢慢地長高了,終於能拿到它了。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它很難吃,我必須吐了它才舒服。”

“那顆糖已經放很久了,可能很早之前就不能吃了。”

“當我能夠拿到那顆糖時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在學校和社會學到了一些生活常識,知道糖是有保質期的。它已經被放在架子上好長時間了,吃它之前我就已經想過它可能已經變味了。”

“那你明知道它可能味道不對,那爲什麼堅持要吃它呢?

曹操與劉備對壘於漢中,兩軍相持不下,荊州打不下來。進兵還是收兵,曹操猶豫不決時,廚子給曹操遞來一碗湯,湯裡有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顆糖也是。

你長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去超市買更好吃的糖果。”

“超市裡琳琅滿目的糖果那麼多,我沒吃過,不知道哪一種最合我口味。而且糖果再多,也始終不是我心裡的那顆。也許我會在吃着超市裡精心挑選的糖果時,心裡卻想着是不是家裡那顆被放在高高的架子上的那顆更好吃呢。那是對超市裡買到的糖果的不尊重吧。我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所以我必須要先品嚐一下家裡的那顆糖果,如果他是好吃的,那麼我以後便會一直買這種。如果它難吃,我便再也不吃。”

“可是那種糖果或許本身是美味的,只是因爲放過期了才難吃的呀。你不需要再重新買一份日期新鮮的試試嗎?”

“不需要,因爲我已經對它產生心理陰影了。也許別人都會告訴我那種糖果很好吃,我會相信羣衆的眼光,它的確不錯。只是,我不願再碰了。”

我們年少時對彼此互生情愫,可是爸爸看到了我和周文往來的信件。因此我選擇冷處理,和周文不再有交集。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我都對他不理不睬。就這樣僵持着,我們順利度過中學,升入大學。大學時我去了外地,自然斷了聯繫。大學畢業的時候,他通過別的同學要到了我的聯繫方式。朋友們都曾勸誡我,這麼長時間沒聯繫,也許我們都變了。我知道他們說的有道理,可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和周文在一起。雖然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還是願意相信我們是不一樣的,滄海桑田,我們不會變。就像小時候願意相信童話故事,即使自己出生時不是公主,卻仍覺得有一天會有王子來到身邊。可是啊,周文不再是那個眼神澄澈,笑時露出一排整齊牙齒的白衣少年。而長大的我也無奈承認,王子未經允許吻了昏睡的公主,這其實是性侵犯。童話並不美好,我們的故事也是。

“喻津,說說你吧。”

“想知道什麼?”

“你的初戀啊。”

“你對於初戀的定義是什麼?”

“初戀就是初戀啊,還需要定義?”

“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幸運。第一個心動的人,第一個表白的人,第一個牽手的人,第一個接吻的人,第一個上牀的人都是同一個人。”

“所以,你就是那個所謂的不幸的人?”

“對啊。我小學六年級時暗戀一個女孩子,覺得她好可愛,小學畢業後升入不同的中學就斷了聯繫。中學時喜歡一個女孩子,那時室友起鬨,鼓起勇氣表白,結果被拒絕了。”

“不會吧,不會吧。喻津,你從小是班長,學習好,而且還長那麼好看。竟然還有女生不喜歡你。”

“從小到大沒有人說過我好看,你是第一個。”

“就喜歡你這種帥而不自知的人。你把你以前的照片發過來看看唄。”

喻津發過來一張圖片。“這是我中學時候的樣子。”

“哈哈,難怪。”

“難怪什麼?”

“喻津,要是我是那個女孩,我也不會喜歡你。” 那個時候的喻津還沒長開,臉龐清秀,透着孩童濃濃的的稚氣。不似現在棱角分明,下頜線清晰,雙眼炯炯有神,些許細碎的頭髮蓋在額頭,恰好地掩去五官帶來的攻擊性。

“很醜嗎?”

“也不是醜吧,就是下不去手。如果和你交往,會有一種誘拐兒童的罪惡感。”

“被拒絕後我就只能專心學習了,我就是那種化悲憤爲動力的類型。”

“那你有正式戀愛過嗎?”

“有啊。大學時候我談了第一個女朋友。”

“說說,你怎麼追的她。”

“我是被表白的那個。”

“誒呦,不錯嘛。同專業嗎?”

“不是。她學的製藥工程。”

“怎麼認識的?”

“我室友和她朋友關係很好,大三時候都元旦文藝匯演,我們合唱了一首歌。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覺得我不錯,然後就跟我表白。”

“所以你就同意了?”

“沒有,她表白那會兒我覺得我們還不熟悉。後來我們經常一起去圖書館上自習,時間長了,就算是默認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我對她有一定好感,但不是很心動很心動那種。”

“那真正喜歡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發生關係後。”

“你都不覺得自己喜歡她,爲什麼要發生關係?”

“不是不喜歡。只是說發生關係前是她喜歡我多一點,發生關係後是我喜歡她多一些。是她主動的。”

“那你是怎麼衡量喜歡的多和少的呢?”

“在發生關係之前,我是被照顧的那個。可是在那之後,就我們的關係完全反了過來,我從被照顧的一方變成照顧人的一方。她抱怨我直男,不會關心人,我一直在改。”

“想對她負責?”

“嗯。就覺得一個女生都和我那樣了,我應該對她好。”

“因爲她是處女?”

“不是。她之前談過一個男朋友,那個男的對她不好,所以分手了。那個男的還找到學校裡來了,因爲想找她複合。我是第一次,她不是。”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女人因愛而性,男人因性而愛?”

“可能。大學畢業後我繼續讀研,她就直接工作了。”

“她爲你去了深圳?”

“嗯嗯。你知道嗎,她大學學的是制農藥,一個女孩子學的這個真的不太好找工作。所以去做了銷售,賣軟件。”

“挺好的啊,爲愛奔赴。”

“我總覺得她性格有問題。她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了,別人都可以做好,就她做不好。”

“只是說這份工作不適合她呀,你怎麼能只憑一份工作就說人家有問題呢?”

“還有別的。比如說,有一次,我們在車站和一個朋友碰到了,男的。突然走着走着她就走的很慢。我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她開始擺臉色,甩開我的手,說:“沒事,你們聊。”類似這樣的事還有好多。”

“她是覺得被你忽視了吧。”

“我有和她說話啊,她對我愛理不理。就很莫名其妙。”

“雙方家長見過面嗎?”

“沒有,我不太敢。”

“怕你家裡不同意?”

“我家裡人倒還好,我很怕和她家裡人相處。”

“你去過她家了?”

“沒有,聽她描述她家人,感覺性格上合不來,她自己都和她家裡人相處不來,更何況是我。”

“你都沒去過怎麼可以亂下定義呢。也許你和她家人很合拍呀,正好可以緩解她和家人的關係。”

“我平時住宿舍,她租房子住。有一次我去找她,她一晚上沒回家。我打電話也沒接,急的不行。第二天她告訴我喝多了,在朋友那兒睡了。”

“你覺得她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

“她說沒有,然後我選擇相信她。”

嘴上說着相信,其實心裡有一道坎,呵呵,這就是男人。看得出他對這件事很介意,這應該也是對方會成爲前女友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