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寒洞無法冷卻少年一顆溫暖的心。
丁逸緩緩俯下身,腦海中不斷重複着林月瑛剛纔悽美的容顏和那未曾說完的話語,由於那時她太過虛弱,最後的話幾乎只在她脣邊模糊不清。
丁逸拿起了手中的黑色瓷瓶,將瓶塞拔了開來,一股濃重的苦澀味道在周圍瀰漫開來。
小心翼翼的撥開那柔軟的脣,一顆黑色的藥丸被輕輕的放入林月瑛的口中,爲了能使藥丸順利服下,丁逸扶起了林月瑛,以自己的手臂當枕,就這樣默默的注視着她,一顆心也隨之忐忑不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也凝固了起來,天地之間只有少年那一顆默默祈禱的心在不停的跳動着。
漸漸地,山洞內的寒意已是越來越濃,山洞外似乎已到了深夜。
丁逸仍然一動未動,只如同雕塑一般,甚至連動作都沒有變一下。
唯一不同的之處,便是那單薄的身軀竟在微微的發抖,那片淡淡的青色光暈也隨着他輕微的搖擺不定。
寒冷的山風穿過洞口,徑直灌入山洞當中,這烈風川一到夜間,不但風力更甚,也是與白天的溫度相差極大,凌冽的寒風夾雜着哨音,在丁逸四處嗚嗚咽咽,好似有一羣冤鬼在不住的哭號。
可是這一切一切的丁逸卻完全不爲所動,他的目光仍然一動不動的望着懷中那張絕美的容顏。
他將體內的九轉天龍心法默默的運轉開來,探出兩指抵在她眉心之上,將體內的真氣心法毫不吝惜的渡了過去。
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林月瑛的臉色已是由一片烏青漸漸轉爲了蒼白,而在那蒼白的臉頰上卻奇蹟般的浮上了兩道若有若無的血色。
林月瑛的每一個細節,自然都逃不過丁逸的眼睛,看到此處,那一顆久久不能平靜的心終於慢慢的落了下來。
在自己最爲無助的時候,是她將自己帶回了師門,在自己身在劍派處處受到冷眼而落寞的時候又是她不顧一切的站了出來,帶給自己溫暖,帶給自己關懷,而如今在她受到如此劫難的時候他誓要助她度過苦難,決不放棄,因此他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任他蒼天無情,任他世間冷漠,在這一刻只有那單薄的身軀決然而又倔強的矗立着,只爲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
朝陽初露的山巔依然一片寒冷,在不遠處的天際驀然出現了幾道遁光,劃過那片濃濃的瘴氣,疾掠而來。
當前飛來的正是天蒼劍派紫竹峰的首座越紫箐,卻見她輕踩自己的“靈竹”仙劍,正是滿面焦急之色,面上也略帶憔悴,似乎是一夜未眠。
身後跟着的是一位富麗端莊,眼如秋水般的女弟子,卻見她相貌莊重,氣質出塵,彷彿不是人間女子,她便是紫竹峰的大弟子,林月瑛的大師姐羅素芸,只見她那一雙沉靜如水般的眼眸正不住的環顧四處,小心翼翼的搜尋着什麼,隨後面上的陰雲更重,暗自催動足下的一朵嬌豔欲滴的潔白牡丹花,
追上了師父越紫箐道:“師父,這裡是烈風川最後一座山峰了,您不用太過擔心,小師妹肯定在這裡。”
越紫箐卻不答話,只一臉篤定的望着身下的奇靈險峻的山峰,仔仔細細的觀望着。
二人身後卻是兩道白色遁光,只見鬥雲峰首座蘇星河帶着弟子徐志遠,亦是各自催動仙家法器,緊緊跟在越紫箐師徒二人身後。
蘇星河也是被越紫箐找上門來,這才知道從昨日林月瑛出山採藥根本一夜未歸,只因近日丁逸都和她一起採藥,這纔來尋蘇星河,看自己的愛徒是不是在鬥雲峰中。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心中頓時着急上火起來,原來蘇星河趕忙令徐志遠前去守靜堂查看,也是未見丁逸的身影,隨後又聽石大川說前一日丁逸在飯堂幫忙完畢之後便回守靜堂去了,可如今卻硬是找不到半個人影,蘇星河也是坐不住了,這還了得,丁逸如今雖是暫居在自己鬥雲峰中,可是畢竟也算是天蒼劍派中的弟子,現在丁逸和林月瑛不知去向,若是被掌門雲鶴真人知曉,自己定是看管不利的責任,當下向越紫箐問明瞭林月瑛平素裡經常採藥之處,這才趕忙帶着徐志遠隨同越紫箐向林月瑛平時經常採藥之處一路尋去。
而他們一行人在尋找了幾處地方都沒有任何發現,越紫箐能夠感受到自己愛徒的氣息,可是一連找了幾處地方都沒有任何動靜,一顆心早已是跌落谷底。
眼前這座佈滿毒瘴的山峰卻是最後的一座了,衆人把希望都寄託在了這山峰之上。
越紫箐匆忙按落靈竹仙劍,方纔落在山峰間的一條開闊之處,驀然間一陣熟悉的隱隱靈秀之氣撲面而來,雖然微弱,卻逃不過她那一雙慧眼。
“就在這裡了!”
越紫箐的心中一陣欣喜,悉心的感受着那股微弱的氣息,循着方向一路找去。
其餘三人緊緊的跟在她身後,未行多遠,便看到一個黑森森的洞口正在眼前,一股蝕骨的寒氣自那洞口當中汩汩的冒了出來,幾人相互望了一眼,卻由越紫箐和蘇星河二人打了頭陣當先進入了洞中。
山洞內黑壓壓的掛滿了碩大的蝙蝠,到處都是,各自在黑暗中眨動着紅豆一般的眼睛,顯得詭異萬分。
可越紫箐和蘇星河卻是何等的人物,天蒼劍派四大弟子的名號也絕非是憑空得來,當下只見越紫箐兩手一指,那靈竹仙劍登時兀自懸浮在空中,瞬時爆出一片凌厲的殺意,一蓬紫光轟然暴閃而出,那周圍的巨大蝙蝠立刻便被這耀眼的光芒照死了無數,不斷的撲簌簌掉落下來,各自掙扎抽動了一陣,眼看便活不成了。
身後的蘇星河也未見有何動作,自家的“驚龍”仙劍只一聲清脆的龍吟,剎那間幻化成了一條威風凜凜的白色蒼龍,兇猛無比,繞着黑森森的山洞內盤旋遊走一陣,便帶着衆人向這寒洞的深處飛去。
一路行來,滿地的蝙蝠和毒蟲的屍體,而蘇星河卻揹負着雙手氣定神閒的
隨着那蒼龍向前走去,就好像行走在自家庭院一般悠然。
沒走多久,越紫箐感到空氣中林月瑛那熟悉的氣息卻更加的濃厚,心中更是一喜,身形立時變化做一股清風繞過了幾根石柱,終於看到了前方不遠處兩個孤獨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的出現在眼前。
身後幾人也隨之趕到,當他們看到眼前的一幕,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一個身形柔弱單薄的少年正一動不動的半坐在原地,卻見他雙眼緊閉,口|脣青紫,身上也十分僵硬,而在他的臂彎中一個少女正是呼吸均勻,臉色平潤,胸口起伏,熟睡正酣,嘴角上仍然掛着甜甜的笑意,先前那憔悴中毒的樣貌早已是蕩然無存。
反觀少年一臉疲憊,脣齒緊咬,四肢冰冷萬分。
蘇星河劍眉緊鎖,趕忙上前扣住丁逸的手腕,只感到他體內的九轉天龍心法氣若游絲,顯然是真氣透支的跡象,又加上這山峰的山洞中常年陰晦之氣不散,想來也是更加支撐不住。
丁逸雖有靈珠護身,可也只對那些邪穢劇毒之物有奇效,卻唯獨對純陽正氣,至寒陰氣沒有辦法。
一絲絲微弱的跳動透過蘇星河的指尖傳了過來,蘇星河立刻脫口道:“這小子氣息雖然微弱,不過倒並無大礙,只是氣力透支,又被寒氣侵襲所致!”
越紫箐卻並未理會蘇星河的話,她此刻極爲關心林月瑛的安危,趕忙將她自丁逸懷中抱了出來,見她氣息平穩,相安無事,這才長長吁了口氣,當即臉色陰沉下來,望着仍自昏厥的丁逸怒斥道:“這……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二人竟爲何如此親暱?”
蘇星河心中一動,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越師妹,此刻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依我看還是速速將他們帶回師門好生照料,等他們醒來再問不遲。”
一邊的徐志遠亦是望着越紫箐懷中的林月瑛,面上顯出一片複雜的表情,當聽到了自己師父這般一說,也忙自醒悟道:“是啊越師叔,還是救人要緊啊!”
“哼!”越紫箐冷哼一聲,便將懷中的林月瑛小心翼翼的交給了羅素芸,一拂水袖慍怒道:“這件事我自會問個水落石出,當時我就感覺這小子一入劍派便會有事端,如今果然不假,要是瑛兒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輕饒了那小子!哼!真後悔那一日沒阻攔雲鶴師兄收留他!”言罷便喚過正抱着林月瑛的羅素芸,氣沖沖的便向山洞外縱身而去。
望着她們師徒二人離去的身影,蘇星河也不由心中暗怒,自嘲道:“沒成想掌門師兄果然給我鬥雲峰尋了件不小的麻煩,唉也罷!將來問個究竟需要將此事向師兄說個明白!”言到此處,伸出掌心在丁逸的天靈之上撫摩一陣,一股浩然之氣便透過他的掌心直入丁逸那僵冷的身軀之內。
丁逸的臉色頓時好轉了許多,身軀也柔軟了起來,蘇星河忙令徐志遠將丁逸帶上,正色道:“先回去再說!”
(本章完)